第60章 生死輪迴印

龍神鎮，

一如往日般平靜寧和，或許得益於村中古老的傳說——龍的庇護。

這座小鎮並未如同其他城鎮遭遇到龍妖的襲擊。

青石磚瓦鋪路，人來人往，每個人的臉上似乎掛著洋溢的笑容。

因為這裡即將舉辦流傳千年的傳統——龍神祭。

作為一座歷史悠久的千年小鎮，自然是有著獨特的門面。

只不過這門面並不是那麼想象的恢弘大氣，相反是自然古樸。

陳舊的硃紅門樓，

兩側紅木質地的柱子底，已有少許的鮮綠海苔爬上。

門樓上的匾額雖被小鎮人精心呵護，但已千年的風雨磨損，卻依稀可見鐫刻著‘龍神鎮’三字。

“閣主師父，阿哥，你們快來啊，小鎮到了哦。”

門樓下，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少女清脆的聲音響起，揹負著一件精緻的琴，站在斑雜硃紅門樓前，純真的臉上洋溢位真誠燦爛的笑容，朝著後面的二人，揮手。

“阿妹，你慢點！”

“大人，不好意思，家妹有些活潑。”

少年微馱著背，身後揹負著大大小小的包裹，靦腆的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朝著身後頭戴帷帽，雪白的面紗看不見真容的女子，道。

琴閣主搖搖頭，示意無事。

一行人沿著這條小路，一路走來，繁華不斷，終是走到盡頭，來到了這座小鎮的中央。

其間雲浪因擔心奶奶擔心他們，便離隊回家報個平安。

只餘下雲蓉和琴閣主遊走。

殿宇巍峨，雕樑畫棟。

一座古老的神廟矗立在小鎮正中央，屋簷磚瓦，被歲月打磨得斑駁，迎面撲來歷史的滄桑與厚重。

周圍種植著一顆顆粉紅流蘇環繞，經年不變，

如今正值流蘇盛開的季節，流蘇搖曳，落英繽紛，宛若粉紅光雨般夢幻。

“閣主師父，這就是我們的神廟。”

雲蓉介紹著這座廟宇。

琴閣主打量著神廟，環視著神廟裡人來人往的小鎮居民。

據自己剛收的這個弟子說，這幾日裡，由於臨近龍神祭，再加上傳聞在這幾日裡，若是向龍神許願的話，會格外的靈驗。

因此人流較平日格外的多。

琴閣主目光幽幽，眼眸氣機氤氳，透過層層障礙，望見了這座殿宇的內部。

殿宇內，

不少人跪落在黃色的蒲團上，有老有少，手持三根香菸，神情鄭重，咚咚幾聲磕頭後，袖袍輕擦掉額頭上的細灰，最終將香菸插在臺上巨大的香爐中。

香爐內，

已有不少香菸燃燒至末端，灰白色的菸灰飄落至黃細沙，掩蓋住了原本的黃色。

香菸繚繞，並不嗆人。

香爐上方供奉著三尊神像，栩栩如生，神韻流出，一看就是大師的手筆。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

這三尊神像造型並不是真龍的形象，而是類似於人形。

左右兩側，從頭頂上的龍角看出，雕刻乃是真龍化形的小龍人。

而正中間則雕刻著乃是一位女子，女子撫琴，姿容端莊。

除此外，

這裡並無異樣。

只是在這個人妖對立的時代，這座小鎮供奉的神像竟然是人妖共存，格外的奇特。

琴夢瑤對著身旁正在講述的少女，道：

“那中間的那位人類女子是誰？她有什麼故事嗎？”

“咦，閣主師父，你能看得見？”

少女面色驚異，道，旋即想到了其身份，又恍然，繼續道：

“閣主師父，具體的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奶奶是這幾屆的祭祀，倒是知道些，我可以找我奶奶。”

隨後，

琴閣主在雲蓉的帶領下，進入到了廟宇內，陸續穿過幾間屋舍，來到了其中一間院落內。

院落的大門並未鎖住，只需輕輕一推，便可開啟。

“奶奶，我回來了。”

雲蓉用力一推，沒有絲毫顧忌，臉上湧現出興奮的神色，衝進庭院，邊跑邊喊道。

屋子的門口開著，

擺放著雲浪剛剛帶回來的禮物。

隨著雲蓉的叫喊，屋裡有了動靜。

砰……

柺杖點地的聲音陸續響起，

透過屋子門口，依稀見到一位銀髮蒼蒼的老奶奶，拄著柺杖，語氣憂愁中夾雜著欣喜，道：

“丫頭，總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遇到什麼，畢竟現在龍灣可不安寧。”

老奶奶剛走到門外，便看到一道敏捷如小貓的人影，飛撲到懷中，嘴角流露出深深的笑容。

琴閣主打量著眼前的老奶奶，聽雲蓉說，這位老奶奶已然有九十九高齡，不久後更是要達到期頤之年。

比起不少修真者的壽命都悠長。

這位老奶奶表面上雖是心情愉悅，但琴閣主卻是發現眉宇間卻夾雜著淡淡的憂愁，只不過在隨著雲蓉撲到了懷中後，眉目舒展，那一絲的憂愁有了緩解。

琴閣主走到身前，微微躬身，禮貌地拱拱手，問道：

“我想問一問那神廟的事情，以及舉辦龍神祭，需要使用的那首琴曲，可否讓我觀摩一番。”

但琴閣主的並未立刻得到回話，

這位老奶奶不停地打量著自己，滄桑渾濁的老眼，眯了眯，似是確定在確定什麼。

琴閣主黛眉輕皺，內心困惑，瞥向雲蓉，尋求答案。

這時雲蓉似乎反應過來了，剛欲出口，這位老奶奶慈祥的聲音便響起：

“你說什麼？年紀大了，耳朵有些聾，不好使了，實在不好意思，而且眼也有些花了，所以看得姑娘有些久了，還望姑娘不要怪罪。”

“麻煩姑娘可否大點聲，音太小的話，我實在聽不清。”

老奶奶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旋即低頭朝著雲蓉，問道：

“這位姑娘是？”

但還未等琴閣主和雲蓉敘說，

忽然，

琴閣主黛眉輕皺，似是感應到了什麼，轉身，眼神戒備，瞥向旁邊的虛空。

那一處的虛空如同湖泊的漣漪般皺起，不斷閃爍，隱隱約約可以瞧見虛空內出現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而隨著這道身影緩緩浮出水面，眾人也看清了他的模樣。

衣衫襤褸，周身遍佈傷痕，嘴角溢位的鮮血滴落在庭院的磚瓦上。

一看就知是遭遇了某種慘烈的大戰。

“這是李兄？！”

琴閣主驚異道，來人雖然傷勢慘重，眉宇間閃爍著死亡的暮靄，面容更是模糊，但琴閣主還是認出了這位竟然是李兄。

旋即身影閃爍，轉瞬之間，輕移到旁邊，伏下身子，手指把脈，語氣擔憂急切，道：

“你怎麼了，怎麼會傷的如此之重，全身法力枯竭……另外東方莊主在哪裡？”

一時間，琴閣主思慮萬千。

要知道李老爺子可是當代李家家主，修為深厚，所擁有的奇珍法寶，可是數不勝數。

哪怕是面對妖皇，縱然不敵也可憑藉著諸多法寶，與其交鋒，再憑藉著千里追位符，便可輕易脫身離去。

況且此次隨行的可是還有那位聲名赫赫的，一身實力可匹敵大妖皇的，神火山莊的莊主。

龍灣當真有這麼危險嗎？

看這個形勢，恐怕即便是東方孤月也不容樂觀。

迷迷糊糊中，

李老爺子看到面前熟悉的人，強行忍著身體的孱弱感，艱難地保持著神智，艱難地張開嘴，只是嘴裡似乎掐著一口濃濃的痰，粘稠的鮮血堵住了嗓子眼，難以發言。

琴閣主見此，立即扶起後背，素手輕拍後背。

篷——

一口暗紅的鮮血噴出口，墜落在地上。

琴閣主旋即耳畔移到李老爺子嘴邊，黛眉緊蹙，細細聽著其言論：

“圈……外……，快呼叫……盟主，東方兄他……”

聲音微弱遊離，磕磕絆絆。

但終究還是沒有說清，

身體的疲憊和傷勢如火山爆發般噴出，眼前宛若披上了黑幕，眼皮一閉，陷入了昏迷。

“李兄，醒醒，你剛才說什麼，龍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故，東方莊主在哪裡？”

庭院內，

迴盪著琴閣主焦急的呼喚。

………………………………

龍神殿，

本身為龍灣的聖地，

方圓百里，應是珍奇遍地，珊瑚貝殼，將這片海域點綴著美輪美幻。

但此刻此地卻狼藉遍佈，死氣沉沉，無一鮮活的生命。

坑坑窪窪的深洞，流淌崩騰的死亡岩漿，極致的嚴寒……

呼呼呼——

沉重的喘息在這片格外死寂的海域格外的清晰。

豆大致密的汗珠還未待完全溢位，便被體表包裹的火焰蒸發。

此時的純質陽炎早已沒有原先的氣勢滔滔，宛若木炭殘餘的火苗般，發揮這最後的餘輝。

東方孤月一臉疲憊，神情凝重，此時右臂已然失去了知覺，甚至搞不好這條手臂都要廢掉了。

剛才拼盡全力，甚至抱著切掉這一手臂的打算，在最後的關頭才勉強睜開那頭外型像蝦的龍王的束縛。

呼——

東方孤月深吸了一口氣，感知體內那匱乏的法力，暗道不妙。

旋即盯著眼前更加不堪的龍王們，原先包圍住自己的三大龍王們，此時已去其一。

而剩下的二隻，傷勢更加嚴重。

比如那蝦皇龍王，身前的八隻蝦拳，已去其七，只餘下孤零零的一隻焦黑蝦拳，威風的鱗甲更是被炙烤的焦黑。

已然失去了戰力。

而旁邊那位星河龍王倒是好點，但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周遭原本那宛如實質的星辰影象，此時已變得淡薄虛幻，十分不真切。

而那頭冰火龍王在剛才那滅世的一擊下，體內的冰火之力似乎發生了失控，被純質陽炎烤的一片灰燼，身體大幅度縮水，被拋向了不知哪裡去。

咕嚕——

東方孤月嚥了幾粒丹藥，丹藥入口即化，如春風般補充著自己體內匱乏的法力，和修補著一些簡單的傷勢。

哼！

東方孤月冷哼一聲，周身纏繞的純質陽炎在得到丹藥法力的加持下，不覺地又兇猛了幾分，但給人的感覺還是十分的疲憊。

這個時候，雙方已然到了油盡燈枯之境。

拼的就是誰堅持不下去。

至於龍神殿盡頭的那個圈外生物，從剛才開始，似乎陷入了某種不妙的情況。

因為這剩餘的兩頭龍王，在面臨生命的死亡下，猩紅的龍目竟隱隱約約出現了絲絲清明，並未如往常般失了智般瘋狂攻擊。

得以於此，東方孤月立刻抓住這個時機，趕緊修養。

就這樣雙方就誰也不敢搶先一步攻擊，陷入了對峙狀態。

但忽然，

東方孤月身後傳來一股巨力，並且自己似乎陷入了某種泥潭，無力感襲來。

不好。

這是陷阱，趁我放鬆，攻其不備。

該死！什麼時候，龍妖智商變得這麼高了？

體內剛剛丹藥恢復的法力流轉，燃燒。

純質陽炎猛然間火光大放，順著身後蔓延。

但出乎東方孤月意料的是，

純質陽炎如泥牛入海般，毫無效果。

並且耳畔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很獨特，這種充斥著大道之音的聲音，正事前幾日那在自己眼前搶走龍妖的神秘人的聲音。

“安靜些！”

眼角的餘光瞥向身後，

驚人的發現，身後那原本被凝固的空間，泛起了漣漪，而自己的身軀正緩緩淹沒在這虛空水面之下。

兩隻被灰色霧氣包裹的手從中伸出，一手拉住自己的後脖頸衣袖，一手食指指尖，如蜻蜓點水般，朝著自己的眉間襲來。

指尖上流轉著黑白二氣，黑白二氣交織，隱隱約約間，東方孤月似乎從中望到了一株神秘的黑白蓮花。

但周身傳來泥濘般的粘稠感，讓這位東方莊主無法移動分毫。

老眼睜圓，滿臉不甘卻又十分無奈，正能眼睜睜地看著這手指朝著眉宇襲來。

滋滋——

被灰濛濛霧氣包裹的指尖，視若無物般，不費吹灰之力般，徐徐穿透過純質陽炎。

東方孤月嘴巴張開，驚歎道：“這怎麼可能？！”

眼前這根手指竟然分解掉了純質陽炎。

北山妖帝的手段？！

不，不對。

這手段更加的奇妙，是將純質陽炎分解為最初始，最本質的特徵。

篷——

最終指尖點在了自己的眉宇間。

霎時間，

眉心處便乍然升起了一道黑白太極圖，太極圖靜默緩慢的旋轉，並徐徐放大，直至覆蓋全身。

而這太極圖的正中央，一道神秘莫測的黑白蓮花緩緩浮出。

終是到了某道時機，

伴隨著這根神秘手指的徐徐離開，

這朵黑白蓮花連同黑白太極圖，旋即忽閃忽滅，迅速縮小成一道神秘的黑白微光，消失在眉宇間。

而東方孤月最終伴隨著虛空的湖面淹沒自己，受傷的身軀愈加沉重，深深的疲憊感襲來，

只餘下耳畔一道話語響起：

“多謝你幫我開啟了這盤龍道的封印。”

便陷入了昏迷。

不過東方孤月並不知曉的是，

在那一瞬間，自己的額頭上出現了一道微乎其微的黑白蓮花烙印。

烙印閃爍幾下，

便隱沒於面板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