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不渡,炊煙罕至,黃沙漫天。

一條溝壑宛若萬丈深淵,呈弧線將世界劃分為內外兩個世界,一面世界宛若灰濛濛,死寂沉沉,彷彿萬古不變。

而另一面雖也是黃濛濛的一片,黃沙漫天,彷彿掩蓋著一切生活的痕跡。

但在這恰若萬丈深淵溝壑的前面竟有著一道雄關,雄關矗立,綿延其不知盡頭,將整個人族境域包裹,與那灰濛濛的世界對立,庇佑著一方水土。

古老斑駁的城牆,更有裊裊炊煙蒸騰而起,搖曳入雲端,顯示著生命的跡象。

“你們看過了嗎?最近的道盟報刊?”

“這誰沒看過呢?那場驚天動地的爆炸現在整個道盟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傳說這場爆炸是有位大妖,擅闖王權山莊,但沒想到卻被王權家主以天地一劍重傷,王權家主本想再出第二劍將其斬殺,但沒想到這大妖竟然逃走了。”

“也不知是哪種妖怪······”

“這個我聽當時離王權家最近的修士說,他恍惚在那爆炸中看到好像是一種眼中有兩個瞳孔的妖怪。”

“切,這不是廢話嗎?話說這天底下眼中有兩個瞳孔的妖怪多的是。”

“區區妖怪也想與我人族作對,自不量力。”

“就是,就是,天地一劍王權家不愧是道盟領袖,名不虛傳啊!”

喧囂的城牆上,一位位身穿黃袍的修士,或老或少,這些人有的飲食飲酒,有的練劍,有的於這城牆來回巡邏放哨。

此時斑雜城牆上圍,

一個放哨的青年修士,御劍而立,目光遊走於雲端,怔怔出神地看著白雲變幻莫測,

突然,

恍惚間,

青年修士揉了揉眼睛,一臉懷疑地盯著萬里雲端之上,因為他在大白天竟看到了雲海彼岸中有一顆赤紅色的流星正緩緩墜落。

青年下意識地想要根據古老的傳說故事許願,但隨即反應過來,這是白天,怎麼會有流星?

定是有人來了!

青年想到此處立馬向上稟告。

城樓上,

一位身穿黑色道袍,頭髮大半蒼白的老人,此刻正躺在枯黃的竹藤躺椅上,閉眼養神,懷中抱著赤色葫蘆,酒香自葫蘆中蔓延而出。

老人聞到這醇正的酒香後,躺椅優哉遊哉地搖曳,更是十分愜意,可是眉宇緊蹙,暴露了幾分憂愁。

“報——”

一位御劍飛行的修士,自城牆上圍而來,隨後恭敬地朝著老人躬身行禮。

“老師,有人來了。”

“咦!”老人驚咦一聲,睜開雙眼,隨後一道精光自老人渾濁的老眼。

老人渾濁的目光順著青年指著的方向望去,待看到了那道赤紅色流光後,語氣有些不耐煩:“荒郊野嶺,咱這也沒特色,真不知道有什麼好來的,每次都要我們費一番功夫將其趕走。”

“真是的,老夫我還想要多歇息會兒,畢竟我這把老骨頭經不起折騰了。”

老人盯著遠處雲端之上的那道赤紅流光,枯瘦的手掌隨之揮下,袖袍舞動。

身旁的眾多弟子立即明白過來,紛紛御劍飛行至城牆之前,嚴陣以待,欲阻攔這不速之客。

只是奇怪,我怎麼覺得這道赤紅色的流光怎麼這麼像小江明的赤霄飛車呢?話說當初造這輛車可是耗費了不少呢?幸好這裡是邊境,道盟最看重的地方,撥的款倒是充裕。

唉!

話說江明這小子這次出去一趟,竟闖出了這麼大的禍,不過幸好沒事。

也是我瞎擔心什麼呢?那小子的實力當世鮮有人能及。

嗡嗡嗡!

引擎發動的嗡聲,由遠及近,逐漸清晰起來,牽繞那赤紅流光的絲絲白色雲氣,也隨之緩緩消散。

那一道赤紅色的流光也展現了它原本的面貌。

太陽的曦華映照著赤紅色流線型的車身,熠熠生輝。

“快看!那輛法寶是小江明的赤霄飛車。”

“咦!是小江明回來了。”

城牆之前那御劍臨空的數百道修士旋即鬆了一口氣。

空氣中傳來‘吱吱吱’的音爆聲,伴隨著最後一聲吱的結束,嗡嗡的引擎聲逐漸減弱,赤紅車身留下了一個轉彎,徐徐停在了眾人門口。

鏗!

赤紅色車門開啟。

一個熟悉的身影急不可耐地下車,高高揮手,露出燦爛的笑容和大家打著招呼。

“各位師兄,好久不見。”白樓激動地道。

而他的身後,有一襲白衣,不緊不慢地下車,隨後躬身向各位行禮道:“江明,拜見各位師兄。”

隨即,城樓之上,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小江明,你總算回來了。”

······

城樓,

檀木紅桌上,擺滿了佳餚,酒香夾雜著飯香,惹人撲鼻。

有兩個人影相對而坐,除此外再無旁人。

“小江明,你跟我說實話,你的眼睛······”

老人渾濁的雙眼有些溼潤,盯著江明緊閉的眼睛,語氣中有些擔憂,道:“小江明,你的眼睛?”

江明擺擺手,示意無事,道:“師父,不必擔心,只是暫時失明瞭,我的眼睛過一段日子就好了。”

隨後江明拿起酒壺,裡面的酒水傾瀉,倒入二人的酒碗中,道:“師父,趕緊吃吧,這飯菜可是八仙樓大廚做的,不吃就可惜了。”

“比如這隻叫花雞,香味入蕾,肥嫩多汁,再配上師父你的美酒,真是快哉。”

天門老人旋即放心下來,遞過江明手裡的雞腿,咬了一口,口中咀嚼,感受著味蕾傳來的味道,讚歎道:“嗯,不錯,這雞做得確實不錯。”

江明並不知道的是,其實對於老人而言,這雞肉泛著淡淡的苦澀,因為有一滴眼淚順著老人疊疊的面板進入老人嘴裡。

老人看著江明緊閉的眸子,心底不由地心疼。

汩汩汩!

江明挽袖,拿起酒壺師父倒在師父見底的酒碗,道:“師父你別打趣我了,連平日裡你最愛喝的酒也堵不住你的嘴。”

咕嚕!

酒水穿腸過,萬般憂愁解,

灰色寬大袖袍掩面,灰色的瓷碗傾倒,酒水傾瀉順著喉嚨哽咽下去,幾滴酒滴濺落,沾染在灰色袖袍,使顏色變得更加暗沉。

一道蒼老壓抑的聲音從掩面的袖袍中傳來:“接下來,有何打算。”

這時江明卻從中聽出了一絲哽咽。

江明明白這是師父在擔心自己。

江明端起手中的酒碗,一飲而盡,道:“打算留下來養傷。”

滴答——

半響,

對方這才悠悠傳來慨嘆:“養傷好啊!”

語氣卻帶著幾絲悲傷。

砰!

灰色酒碗鏗鏘般放在桌子上,酒水見底。

“小江明啊,你是我見過最優秀的弟子,收了你這樣的弟子是我的一生之幸,如此我也算對得起師父師兄他們。”

“有了你之後,我也算安心了。”

氣氛彷彿突然間變得壓抑起來,江明不語只是一味地續酒。

之後,老人也是一陣沉默,彷彿二人之間有某種默契。

黃沙彌漫在這座古老的雄關,古老而又壯涼,一代又一代的使命被這裡的人揹負著。

城樓上,

沙風吹得那屋簷翹角處的風鈴作響,一位頭頂花白的老人遙望那片灰濛濛的死寂世界,怔怔出神。

渾濁的老眼突然變得溼潤,嘴邊微弱喃喃低語:或許我的歸宿在那裡。

只因為那裡有未迴歸故土的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