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晚上奚水想在醫院陪著父親,莫亦年派人在病房裡給她加了一張床。次日一早,奚水收拾好自己,莫亦年就過來了,還帶了早飯。

奚水心裡感激,踮起腳在莫亦年臉頰上印上了深情的一吻。

奚父很快醒了過來,三個人圍著小餐桌吃飯的時候,駱譯的電話來了。奚水看了一下父親,接了起來。

“哥,怎麼這麼早?”奚水故作輕鬆的說。

“丫頭,你跟叔叔沒在家嗎?我去家裡你們怎麼都不在?”駱譯語氣焦急。

“我……我帶爸爸出來旅行散散心啦,不用擔心。”

“那你們什麼時候回來?怎麼都不跟我說一聲?”

“不好意思哥,臨時決定的。可能過段時間才回去呢,不用擔心我們!”

“你們去哪了?”駱譯想知道他們的行蹤,他真的不放心。

“我們今天在這,可能明天就去別的地方啦,真的不用擔心我們的,額……我要上車了,先掛了哈!”奚水趕緊把電話扣掉。莫亦年看著她,逗趣的說:“說得不錯!”

奚父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他們一眼,繼續吃飯。

駱譯對著手機喊“小奚!小奚!”,可是電話已經結束通話了。他有些疑心,莫不是他們故意躲著自己?

然後他想了想又給莫亦年撥去了電話。

莫亦年看著來電,說:“看來駱譯似乎是不太相信你的話啊……”

他接起來,駱譯有些急躁的聲音傳來:“亦年,小奚和叔叔去旅行了嗎?”

莫亦年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對啊,昨天出發的。”

“那他們去哪了你知道嗎?”

莫亦年看一眼奚水,說:“她沒告訴我,讓他們爺倆出去走走也好!”

駱譯再追問下去也覺得不太合適了,便說:“謝謝,那我先掛了。”

莫亦年掛了電話,奚水不確定的問:“是駱譯打來的?”莫亦年點頭,奚水撇撇嘴,說:“你比我更會說!”

病房的門響了,奚水去開門,是一位陌生的中年婦女,“請問你是?”

那婦女衝她點點頭,說:“你好,是奚小姐吧,我是於欣,是過來照看令父的護工。”奚水請她進去,默默地對莫亦年的辦事效率點了個贊。

吃完早飯,奚水扶父親躺下,奚父有些虛弱,說:“小奚,你快去上班吧,不用在這兒陪著爸爸的!”

“可是爸……”奚水知道父親的心思,便說:“有護工回來照顧你,我先去上班了。”

莫亦年陪奚水走出病房,看奚水憂心忡忡的樣子,攬過她,問道:“實在擔心檢查結果不好嗎?”

奚水點點頭,兩人一起走進了主任辦公室。奚父的主治醫生是國內著名的腫瘤方面的專家,一位五十出頭的阿伯,季成。

“季主任,您好,我父親的病情怎麼樣了?”奚水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結果。

季成搖了搖頭,嘆口氣說:“奚小姐,我希望你有心理準備,你父親的病情現在已經很嚴重了,癌細胞已經擴散了,我們不建議做手術了,只能做保守治療。”

奚水聽完,一個趔趄,莫亦年趕緊扶住了她。她努力的剋制自己顫抖的身體,問:“那我爸爸還有多長時間?”

“也許一個月,超不過兩個月了吧!”

奚水一瞬間找不到自己的呼吸,大腦一片空白,她耳邊一直是那句“超不過兩個月”……

莫亦年對季成說:“季主任,希望您能盡最大的努力,無論有什麼需要,請您跟我說我一定會盡力辦到的。”

季成點點頭:“我知道,放心吧。”

奚水不記得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住院樓,她恢復意識的時候,已經坐在醫院花園的長椅上。莫亦年一直在喚她的名字。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自言自語說:“你們肯定都是在跟我開玩笑的吧……你們想逗逗我的是不是?爸爸明明就好得很,怎麼可能沒救了!”

莫亦年抱住她,不停的說:“奚水,你不要這樣,奚水,你醒過來好不好?奚水……”

可是奚水好像一點也聽不進去,她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你說,老天怎麼能這樣呢?從小我就跟爸爸相依為命,她是我唯一的親人啊!我已經是個沒有媽媽的孩子,為什麼還要奪走我的爸爸?太殘忍了是不是?”

“奚水……”莫亦年看著沉浸在悲傷裡的奚水,突然覺得他無論說什麼,都是徒然。可是看著她的樣子,他也痛。

奚水看向莫亦年,眼神空洞:“學長,為什麼我一直在失去呢?我是不是天生就是個剋星?”

“奚水!不許你這麼說自己!伯父看到你這個樣子,該有多心疼!你振作一點好不好?”

“呵呵,是啊,我不該讓他看到我這個樣子的……”奚水說完,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讓莫亦年感到害怕。然後奚水倒在了莫亦年的懷裡,沒有了動靜。

莫亦年晃了晃奚水,她沒有反應,察覺到不對勁,莫亦年抱起奚水衝進了急診室。

奚水醒來已是晌午,莫亦年一直牽著她的手陪著她。莫亦年看到她醒來,一顆心終於放下了,“奚水,你嚇壞我了!”一向霸道強勢的莫亦年此刻向奚水投降了。

“學長,我剛才做了夢……”奚水面上毫無表情。

“你夢見什麼了?”

奚水突然微笑起來,說:“我夢見了我和爸爸媽媽一起去遊樂場,我們玩得好開心,他們牽著我的手,給我買好吃的,我真的好幸福……就好像是真的一樣……”說到最後,奚水的聲音變得沙啞起來。

莫亦年緊緊握住她的手,說:“奚水,我也是你的家人,我會一直愛你,我永遠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奚水看向莫亦年,伸出手摸著他的臉頰,說:“學長,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會振作起來,好好的陪爸爸……”

奚水向許諾請了兩個月的假,只說是家裡有事,許諾沒有多問,準了她的假期。奚水想,不管爸爸的日子還有多少,她都要讓他開心的過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