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開國漸漸平定下來了情緒，疲憊睡去了。
金現在廚房裡準備晚飯。
鄭菲在房間裡，四周一片昏暗，她聽著外面鍋碗瓢盆的聲音，藉著客廳外過渡到房間裡的微弱燈光，她走到書桌前點開臺燈，一眼便看到書櫃中那本瑪格麗特·杜拉斯的《抵擋太平洋的堤壩》。
她取下書，書頁的中間露出一個加菲貓的頭來，她不禁一怔，心裡開始幽幽發痛起來。
翻開，書中第35頁的地方夾著一張加菲貓頭像的長條書籤。
貓頭只是平扁的畫像，但眼睛是做成立體的形狀，凸起的透明眼眶裡面有一粒小黑珠子在遊動，搖一搖便滴溜溜地轉來轉去。
回憶終究還是忍不住爬上來了。
這還是高二放假時，她和韓商元一起上街去買高三學長學姐的複習筆記和錯題本時贈送的。
立直了書籤在桌上，加菲貓耷拉著眼睛看著她，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就像那天韓商元一副因為熬夜而睡眠不足的模樣。
那天······
學校的貼吧上通知，幾個高考考了高分的學長學姐週三到週五在嘉宇廣場出售他們的複習筆記和錯題本。於是，他們倆人便相約一同去看。
早上的天氣格外好，學長學姐在廣場上用課桌擺了一個長桌，六個人，每人一張桌子，桌上放著各自高考分數的桌牌，一旁擺著各自的筆記原件。
複習筆記和錯題本各五十元，兩本都買的話就九十五。但是不賣原件，要跟著指定的助手拿到對面的影印店裡影印，影印的錢要自己出。
說白了，那五十元一本的東西其實就是所謂的“版權費”，這樣把“版權費”加上覆印的錢算下來，一本就要七十幾塊，兩本就是一百四十塊左右。誰說會讀書的都是呆子，人家都可會算計著呢。
鄭菲在陽光下皺了皺眉：“我還是不買錯題本了吧，學姐會錯的題目，估計我都不會做。”
在隔壁一位學長桌子前看著錯題本的韓商元轉過頭來，剛想張嘴說什麼，招待鄭菲的短髮學姐就扶了扶眼鏡道：“這個錯題本里面不都是難題啊，都是一些很容易出錯的常見題目，兩本一百五十塊都不到，你到時候多考幾分多少錢都買不了的。”
“對啊，”韓商元低沉渾厚的聲音在鄭菲的耳邊響起，“說好一起考京城的，不差這幾十塊。你高三努力一把，以後就賺回來了，沒準又能跟我做同學呢。”
鄭菲撇過頭看向韓商元，韓商元在陽光下的五官格外清晰硬朗，像是電影裡的男主角一樣，發著光。
“正好我買的是這學長的，你買這學姐的，到時候我們可以換著看啊。兩本錢看四本，我是不是很會持家？”韓商元笑得眯起了眼睛，手掌交叉抱在了腦後。
鄭菲也笑著撇過了臉，陽光照得她的臉蛋紅撲撲的，她嗯了一聲點了點頭，“是是是，挺賢惠的你啊，那就兩本吧。”
“好。”眼鏡學姐饒有意味地笑了笑，對身邊一個滿臉青春痘的男生道：“朱奇，你帶她去影印店印下。”
“喔。”
眼鏡學姐又屈著膝蓋，從課桌放書包的抽屜裡拿出了兩張頂部是加菲貓頭像的書籤，笑眯眯道：“送你的，多送一張給你男、同、學、了哦，——錢給我，九十五塊。”
遞過來的書籤上，加菲貓的頭像在陽光下閃了一下。凸起的眼眶裡，人丹一樣的小眼珠子發著光。
一隻修長有力的大手和一隻纖細白淨的小手接過書籤，太陽光便爬在那兩隻漂亮的手背上，耀眼地泛著光。
陽光灑在長長的街道上，兩個影子走著走著，身體便靠近了，不知不覺地便牽起了手。
另一隻手上，提著影印來的資料，用塑膠袋裝著。塑膠袋子裡的資料隨著步子的挪動啪啪地撞著大腿，像心動的聲音在鼓上輕舞。
突然，步子停下了。
韓商元的臉色頓時都變得蒼白，慌忙鬆開了手。
他對著面前的一個女人喊了一聲:“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