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科科室門口段水水駐足眺望，臉上帶著關切的表情。
看到黃老幾人陸續從車裡下來，打過招呼後往科室走來。
她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蒲凡！”
盧驍轉身攬過蒲凡，推向段水水的方向。
黃老和王俊傑也很默契，跟段水水打了聲招呼，就進了科室。
科室門口只剩下段水水和蒲凡。
“你沒事吧，我聽說有恐怖分子？”
“沒事的。”
“那就行，擔心死我了。”
“對了，蒲凡，要送你一個禮物。你猜是什麼？”
段水水捏著衣角，表情有些羞澀。
“《Nature》合集？”
蒲凡說著在自己褲兜裡摸索起來。
“不是啦，你的生活除了醫學沒別的東西了嘛！”
“吶，不讓你猜了，是這個。”
段水水帶著壞笑，從包裡拿出一串手鍊。
“我親手串的哦，我找大師開過光，這上面的珠子是青金石，平安健康，無病無災。”
蒲凡聽到珠子的效果，摸了摸自己的胸膛。
在這裡有一枚平安扣，是他母親買給他的。
“阿蒲，帶上這個平安扣，就會平安喜樂，無病無災呀。”
眼前浮現起父母的表情，那是他九歲生日，也是他上小學的那年。
父親蒲大生吆喝著要給他親手做蛋糕。
還拉著蒲凡一起烤蛋糕胚。
最後成品是一塊歪歪扭扭的蛋糕，奶油也塗的薄厚不均勻。
母親蔡熙沒有埋怨，笑著看著滿臉奶油的爺倆。
“老婆，跟您討個寶墨，蛋糕上的字你來寫吧。”
“好。”
蔡熙拿起裱花袋，思索了片刻。
在蛋糕上寫起了字。
歪歪扭扭的奶油字印在蛋糕上，也印在了蒲凡的心裡。
“惟願吾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
記憶中的畫面是那樣的美好。
不知為何，他突然有些想念自己的父母。
淚水不經意劃過臉頰。
“爸，媽，我想你們。”
蒲凡喃喃自語的行為讓段水水看在眼裡。
她不清楚蒲凡此時為啥會有這個舉動，但是她看出了蒲凡的難過。
她湊近蒲凡，用雙手握住蒲凡冰冷顫抖的手。
“沒事的，蒲凡，無論想到什麼不開心的事，總歸都會過去的。”
段水水細膩的雙手和溫潤的觸感，讓蒲凡的神情穩定了些許。
蒲凡似乎也沒有那麼抗拒跟別人有肢體接觸了。
他接下段水水手中的手串，鄭重的戴在自己的手腕上。
“謝謝你，這是你的耳釘，一直沒時間給你。”
蒲凡也從褲兜找到那枚被他小心儲存的櫻桃耳釘，輕輕地放在她的手心。
看到這枚耳釘，段水水顯得有些驚喜，她沒想到那天地鐵事故，那麼混亂的情況下，他還能想著幫她把耳釘撿回來。
“謝謝你，晚上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晚上我有事。”
段水水有些懊惱，收起耳釘，她又想起什麼事，想告訴蒲凡。
只是呼嘯而過的急救車打斷了倆人的對話。
“患者突發腦溢血暈倒，需要立即搶救！”
蒲凡毅然決然的轉身配合轉運病人。
那個背影，和那天廢墟中，迎著往外奔逃的人群，逆行衝向事故發生地的背影重疊交錯。
段水水記起蒲凡的眼眸，宛如星河倒流，流光四溢。
“傻瓜，我明天，後天，大後天都有時間，而且，我很快就要轉到急診科來了。”
“在我面前你怎麼惜墨如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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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警笛聲尚未消散，轉運床的滾輪已碾過急診科大門的緩衝帶。
蒲凡一個箭步衝上前扶住床欄，手指迅速搭上患者橈動脈：“血壓220/130，意識喪失，右側瞳孔散大！”
“開放靜脈通路，甘露醇250ml靜滴！”
盧驍扯開患者領口，“準備氣管插管！”
段水水跟著進來了，站在處置室的門口，她看著蒲凡檢查患者的動作，深藍色洗手服下繃緊的肩胛線條十分清晰。
消毒水的氣味突然在她鼻腔裡變得尖銳刺鼻，監護儀刺耳的報警聲中，她彷彿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
這是多巴胺大量分泌的結果。
她，戀愛了。
“CT室清場完畢！”
王俊傑撞開搶救室的門，防護鉛衣在腰間晃出金屬碰撞聲。三支強光手電同時打在患者面部，黃老佈滿老年斑的手掌穩穩托住患者頭顱。
“腦膜刺激徵陽性，小腦幕切跡疝形成，出血量預估30ml以上。”
轉運床在走廊飛馳，床邊的蒲凡屈指叩擊患者胸骨，沉悶的迴響震得他掌心生疼。
“凝血功能異常？家屬呢？”
“網際網路公司送來的，48小時連軸加班……”
“家屬電話接不通，還在聯絡。”
CT機啟動的嗡鳴聲裡，蒲凡幾人盯著螢幕上的高密度影像區。
就連黃老的背影都變得僵直起來。
這個位置，這個出血量級，血腫像朵猙獰的曼陀羅，在左側基底節區肆意綻放。
“準備立體定向穿刺。”
蒲凡扯下被汗水浸透的口罩。
盧驍按住他戴手套的手：“患者血小板計數只有80，術中出血風險太高了！”
“我同意蒲凡的方案。患者左側腦室受壓移位12mm，沒有時間猶豫了。”
“那家屬簽字怎麼辦。”
“等不到了，先做了再說！”
黃老帶頭推著轉運車，幾人飛馳到搶救室。
轉運車撞開搶救室衝了進去。
黃老衝蒲凡點了點頭，示意他這次手術由他來主刀。
蒲凡沒有猶豫，前期準備幾人很快就完成了，接儀器，切開面板組織，顱骨打孔，一氣呵成。
蒲凡將定位儀卡進顱骨釘孔，刺針的刻度在血腫中心輕輕顫動，暗紅色血液順著引流管湧出的瞬間，監護儀的心率曲線突然劇烈震盪。
“室性心動過速！200J準備除顫！”
蒲凡冰冷的聲音讓幾人內心大喊不妙。
現在眼前這個病人，對他來說腦溢血不是最致命的，真正致命的是還沒有查出原因的高血壓。
通宵加班，忙碌，過度勞累，都是引起腦溢血的元兇。
此時患者身上的buff有點太多了。
蒲凡話音剛落，王俊傑就躍上病床，跪在患者身側持續胸外按壓。
幾人沒有時間欣賞王俊傑標準到挑不出毛病的胸外按壓，而是著重在自己的工作上。
“充電完成，俊傑，閃開！”
黃老拎著除顫儀接替了王俊傑的位置。
電流從胸膛開始流竄，恢復了心臟竇性心律，不過心電圖上的竇性心律轉瞬消失。
盧驍手指扶在患者脖子處，表情嚴肅。
“頸動脈搏動消失！”
頸動脈搏動消失代表患者心跳暫停了。
患者，距離死亡，只有幾分鐘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