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嵐仲行走在M國的大街上,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頭,自己雖然在這裡出生,但是卻一直不喜歡這個國度,與自己完全不同的人種,自己不太擅長的語言,都讓他的情緒莫名暴躁起來,不過如今,他已經沒有任何選擇了,一貧如洗的自己還能有什麼選擇呢。

當年他偷偷轉移的財產被薛珩發現,薛珩魚死網破地將一切都捅了出來,他依然記得最後一次簡單薛珩時的情景,薛珩滿目通紅,惡狠狠地看著他,嘴裡吐著最惡毒的話,他現在只記得最後一句:“薛家沒了,你也永遠不會好過的!”

的確,沒了薛家,沒了錢自己什麼都不是,他痛恨的東西,最終卻成為他最想要的東西。

薛家是罪惡的,就如薛珩所說,就算再罪惡又如何,自己身上依然流著薛家人的血,這種罪惡自己依然逃不開,否則當年就不會因為區區的嫉妒,而害人性命了。

今天是平安夜,M國不管哪個城市,都洋溢著幸福的味道,商場門口擺著華麗的聖誕樹,偽裝成聖誕老人的工作人員給路過的行人送小禮物,薛嵐仲經過聖誕老人身邊的時候,聖誕老人給了他一個聖誕糖果,還說了一句聖誕快樂!

薛嵐仲面無表情地接過糖果,道了聲謝謝,繼續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走過了繁華,在街角的地方,看見了一個流浪漢,他蜷縮在角落,希望能躲過這寒冷的冬季,不知道為何,這讓薛嵐仲想到了馮思瀾。

薛嵐仲自知自己不是什麼好人,就像馮思瀾說的,自己不過就是在陰暗的角落生長起來的垃圾,他這樣的垃圾,自然而然,不喜歡那些光明的刺眼的東西,周景颯如此,魏然也是如此,所以那時候,馮思瀾問他願不願意去逗逗魏然,他毫不猶豫就答應了,那一刻,他所想的真的不是報復薛珩,而是想看看,那位風光霽月的連自己那個眼光高於一切婚生子哥哥都暗戀的人如今怎麼樣了,失去了一切,是否還是當年那麼光芒四射的樣子。

結果卻直接造成了魏然的死亡,在那一瞬間,他是後悔的,但也僅僅就那麼一瞬間罷了。

相對於魏然那樣的,馮思瀾這種的更吸引他,一樣的陰暗,一樣的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不折手段,即便馮思瀾並不喜歡他,但他依然會被他這種氣質所吸引,但也僅僅就是吸引罷了,畢竟,他最愛的人,只有自己。

最後一次見到馮思瀾的時候,他已經完全被毀了,沒了馮家的依靠,又得罪了周景颯,可想而知他過的是什麼生活,即便周景颯不會報復,但他如今那個模樣誰還會給他面子呢,最終不過是染上毒癮,等著毀滅。

他依然深刻地記得馮思瀾的眼神,他帶著絕望的毫不在意的笑容,在他面前點燃摻了料的煙,問他要不要來一根,被薛嵐仲拒絕了,馮思瀾瞄了他一眼,帶著若有若無的引誘,又帶著恥笑,但卻什麼也沒說。

“你戒掉這個,我們一起走。”薛嵐仲還記得自己當時是這麼和他說的。

馮思瀾只是嗤笑了一聲道:“別了,大少爺自己都養活不了自己,我還指望你養活嗎,咱們兩,誰也別同情誰,都是一個樣,我覺得我現在過的挺好,以後我們就一別兩寬,別再見了。”

薛嵐仲不是個會強求的人,更何況馮思瀾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肯定就直接走了,但是如今想起來,薛嵐仲卻有著後悔,大概是自己一個人在異鄉,開始覺得寂寞了,有一個人陪在自己身邊,也是好的。

薛嵐仲在華國人開的超市那邊買了些東西,往貧民窟方向走去,進了一棟老舊的樓,在三樓某一間開了門,進門後立刻就把門關上了。

這裡是貧民窟,周圍住的都是些生活再社會底層的人,一到晚上,各種酗酒,打架,罵街的聲音層出不窮,薛嵐仲剛開始根本無法接受,他每晚都睡不著覺,恨不得立刻離開這裡,但是久了之後就習慣了,或者說認命了之後,除了這裡,自己根本沒有去處,不住在這,就只能睡在大街上,和那些流浪漢一樣,接受著別人異樣的眼光,感受著各種冷暖。

他回到家,機械性地吃著冷硬的麵包,開啟破舊的電視機,感受著聖誕節的氣氛,手無意放進口袋,摸到了一顆糖,這才想起來,是剛才的聖誕老人給自己的,他撥開糖紙,將糖塞進嘴裡,一股甜味在舌尖散開,沖淡了剛才麵包的味道,都說吃甜食能讓心情愉快,可是這一刻,薛嵐仲卻有一種想哭的衝動,他靠在破舊的沙發上,用手捂著眼睛,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音,但是整個身體卻在微微顫抖。

不管曾經如何,以後又如何,至少這一刻,薛嵐仲是後悔了,如果能回到過去多好。

薛嵐仲就這麼睡著了,一直到深夜被樓下的叫罵聲吵醒,樓下充斥著粗鄙不堪的語言,薛嵐仲面無表情的起身,關掉電視,走到床邊躺下,蓋上被子,默默度過重複的一天。

第二天一早,薛嵐仲起床去外面給人打短工,都是些洗盤子的工作,不遠處的大廳裡放著電視,正好播了一部電影,是魏然拍的第一部英語電影,這部電影讓他走上了國際,薛嵐仲呆呆地看著電視裡魏然的臉,一時忘記了手上的工作,一直到老闆都注意到,斥責了他,他才繼續開始工作,而腦海中卻揮之不去魏然的臉。

在這一刻,薛嵐仲有一種錯覺,那個人不是高芩,而是魏然,他從地獄歸來了,來報復他們這些曾經害過他的人,所以他們這些人,一個個的不得善終。

那天下班,薛嵐仲去買了酒,在他來M國後,這是第一次喝酒,劣質的酒精味充斥著鼻尖,他猛地喝了一口,因為太急切而被嗆到了,大聲咳嗽起來,咳著咳著就大笑起來,他對著天空嘶吼,一邊流淚,一邊大笑,還不忘喝幾口酒,和這裡的其他醉漢沒有區別,他搖搖晃晃的回到家,躺在地上喘著大氣,大聲咒罵起來,罵所有的人,用著他最厭惡的粗鄙語言,最後連自己都不放過,又哭又笑。漸漸的音量慢慢小了下去,最終消失殆盡。

第二天,鬧鐘響起,薛嵐仲慢慢爬起來,按掉鬧鐘,機械性的刷牙洗臉,吃了兩口麵包,便出門工作了。

他走到大街上,抬頭看著天空,陽光有些刺眼,他用手掌遮擋了一下,陽光透過指縫照在臉上,他突然自嘲的嗤笑了一聲,放下手,繼續往前走,開始了重複的一天,或者說,重複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