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羅安諾一個人總是照顧不好自己。半夜被胃折騰的異常清醒,暈暈乎乎翻開藥箱,吃下兩片胃藥,窩在床尾的一角,把整個身體折起來然而胃痛的焦灼感並沒有因此而有所減輕,整隻胃好像被膨脹的食物填滿。胃的最底部隱隱作痛,好像腫了一樣。如果可以看到的話,那一塊一定會紅紅的有些發硬。夜深了她閉上眼睛頭腦發昏,記憶翻騰著將那些已經快要忘卻的人一個個又重新從最深處挑了出來,重新編排,在夢裡又為這些人寫了一出新的戲。一個人在混混沌沌的夢裡與這些人交談,擁抱。畫面像以前現實裡一樣的溫馨,還是那些人在以前寵著自己的人在夢裡還是那樣,記憶的劇本寫的很好,她很感激。突然手機滴滴的震動聲把所有出現在夢裡的人一下子弄的無影無蹤,羅安諾心裡感覺甚是遺憾,竟然有些鼻尖發酸。奮力的睜開眼睛,很強烈腫脹的酸澀感讓她又一次閉上了。摸索著滑開手機,放在眼前,眯著眼睛透過縫隙,看到了“Imissyourbody”幾個簡單英語單片語成的淫穢畫面。

凌晨2點的時刻,這個世界還未醒來。12點還在樓下藉著酒醉發洩自己清醒時滿腹委屈的中年男子肯定也已經到家了,靠著夜晚跟朋友勾肩搭背穿梭在一個個街道小巷以為這就是自己所謂的青春反叛的中二青年也聽不見動靜了。整個夜就只剩下羅安諾和她自己的胃痛。尼采說,當你深陷自我厭惡之中,吃個飽飯,再睡個覺,比平時多睡一會兒,才是最好的調整方法,現在的她應該是對自己厭惡到極致了。因為羅安諾不僅吃到飽還吃到胃痛;從白天到夜裡她已經持續昏睡了將近有24小時了,終於決定不要睡了。藉著室外路燈透過來的點點星光,穿上拖鞋,把自己蹭掉的睡衣重新裹上。徑直走向了客廳,依偎在沙發的懷抱裡,用遙控器開啟了家庭影院,放了一部很有味道的老電影。畫質清晰,色彩搭配很舒服,合適的構圖,每一幀都很美。故事讓人很沉醉,講的是一對兒男同性戀的悽美愛情,看著看著最後的結局是一個人離開這個世界而另一個人用一生去緬懷另一個。不知道為什麼成人的世界總是悲劇來的多一點,記得小時候聽到的所有故事結局都是王子和公主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難道戲劇中悲劇總是要比喜劇要讓人更懷念,是誰定義了完滿的結局都屬於童話,是誰說成人不需要這些寓言。羅安諾獨自沉浸在電影的悲情中不能自拔,換了個姿勢斜躺在沙發上,看著片尾一行行白色演員表一點點劃過配上劇中主人公為彼此唱過的情歌,她又想起了以前讀過的所有男同小說。想起一個個自己曾經讀過的相似故事。

“看了一部電影,男同性戀的,心裡堵得很”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電話傳來了左藍的訊息“你就是那麼傻,永遠那麼感性,電影都是編的傻瓜。快睡覺”

你總是以為我是個不折不扣的傻瓜,其實你才是不是嗎?除了你這個世界還會有誰在這個時間傾聽、安慰我呢。傾訴的簡訊並沒有讓羅安諾有些好過,止不住的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一顆顆的灑落了下來滴在軟綿綿毛絨絨的沙發裡,沒有一點兒聲音。

手機吱吱的又響了起來,不用看她就知道還是同一個人發過來的,羅安諾想此時此刻的他一定沒有在他妻子旁邊要不然怎麼會這麼大膽發出這樣赤裸裸的資訊。她劃開資訊,沒有讀就點了右鍵刪除。對的,對於夜晚的話羅安諾都不太信,畢竟夜太黑暗可以包裹一切骯髒,在這樣的氛圍裡連懦夫都變的像個英雄,肆意的說著自己想說的話,做自己想做的事。

開啟房間裡的燈,羅安諾環顧著這個沒有了喬森北的家。曾經空空蕩蕩的房間被失落的記憶堆滿,家都是一點點累積起來的;那張灰色的地毯,那一對自己吵著非要買的情侶杯,那一個他罵著說醜炸了的收納盒,廚房的餐具粉色的卡通叉子,堆在床上的毛絨玩具,一起挑的床單、一起黏在床頭的照片。喬森北一臉笑意露出潔白的牙齒,羅安諾趴在他的後背做著鬼臉。感情比金錢更可怕,一張照片就足以讓一個人的一大段記憶像決堤的海水一樣,淹沒整個城市。一團霧氣的窗外,黎明正在等待整個世界甦醒,城市的輪廓初現,清晨沒有給羅安諾任何的驚喜。她在窗戶邊坐下,順著窗外看到了她和喬森北一起坐在校園裡,窗外就是一片高大的熱帶植物,低低的綠色,延伸蔓延整個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