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大城市容易讓人感到浮躁,左藍一點都不懷疑。她在很長一段時間裡覺得自己生活的亂七八糟,周圍永遠烏泱泱的亂作一團,一個人也很少敢去思考自己想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了,她怕加重的自己的焦慮與煩悶。跟羅安諾同在一個城市卻遠的像是異地,上海真的是好大。呆在羅安諾身邊的時候從未發覺原來自己也是一個喜歡看書的人,獨自一個人的時候竟然發覺自己陸陸續續被羅安諾影響著讀了很多書,最近突然發現自己已經一週沒有看完一本書,心裡竟然會覺得有些悵然若失。晚上羅安諾每次打電話過來的時候,自己總是在用一部又一部的情景喜劇來填充生活,有時候還會八卦一下琪琪的感人故事。但是總感覺生活好像爛了一個洞,各種汙穢在裡邊慢慢滋生出細菌就要把自己所有的活力外衣腐蝕的一絲不掛,左藍努力的用各種東西來填充這個漏風的空洞,卻任憑自己有多努力都堵不上,所以心裡總是空蕩蕩的連走路都好像飄著沒有任何的依託。

不過偶爾左藍也會為自己驕傲,畢竟還是努力學會走進人群,在夾縫中艱難的生存了下來,在一眾為成功高呼的人群裡艱難的生存了下來。成了一名菜鳥級的職場人。有時候會陪著領導見客戶,所有的成功人士不成功人士不約而同的都在提馬雲,馬雲似乎成了全社會的標杆。馬雲也並不是中國首富為什麼還會在坊間流傳他的神奇傳說這麼多。左藍覺得大概是他的創業經歷符合那些白手起家之人的履歷。他們一樣不在所謂的體制內沒有優待更沒有及時的政策資訊,也沒有什麼富爸爸來給自己承擔資金風險,提供人脈聯絡,可還是出人頭地做出了驚人的成績。不過她覺得偶像是拿來崇拜的,之所以這樣大抵是每個人在他們身上看到了自己未來的希望,自己對於美好的嚮往,任何一個偶像應該都具有這樣的力量。左藍覺得自己不應該憤世嫉妒的怪每個創業者把馬雲掛在嘴邊,她只是覺得人跟人是覺得不一樣的,有些東西你學不來。這世界並非你想象的那般公平,有些人天生就是有才華,對於某些領域有著天然的直覺,而有些人努力一輩子也努力不來別人的幾年幾個月。馬雲成功了所以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成功的標準答案,被這些人間芸芸眾生拿來背熟好默寫在人生的答卷上考出漂亮的分數。馬雲不是沒有沮喪過,那年他去BJ碰壁之後坐車望著窗外的神情還在各大網際網路流傳,但是別人的哭泣沮喪也被拿來寫在培訓PPT裡成了給企業的各個領袖的心靈雞湯。有時候開會的時候左藍很想插嘴講講自己的想法,可是轉念一想覺得自己覺不覺得又有什麼關係呢,對於這幫削尖腦袋想成為馬雲的人自己太微不足道,畢竟她沒有那麼多錢來擺事實作例證,成者為王在哪個時代都講的通,誰管你這一路是怎麼走過來的,大家看到的總是臺前閃閃發光的榮耀。Moneytalks。

《5》

羅安諾一直都是幸運的,在剛開始她的艱難都被北北扛了起來,租房子這種生活裡的繁瑣有人幫她打點的井井有序。她需要做的就是安心的找一份適合自己的工作。但是安安的面試過程比起那兩個人簡直可以用曲折來形容。剛開始的時候有人說她不化妝之類的,之前的羅安諾甚至從未買過一支唇膏。她從不覺得化妝對於一個人有多重要。當她素面朝天的揹著雙肩包坐在一群妝容精緻長髮披肩婀娜多姿露肩露腿的女生中間也並未覺得自己是多麼的狼狽或者是突兀。直到後來被面試官一針見血的指出之後說羅安諾,不化妝從氣場上就會瞬間被秒殺,回到家的羅安諾靜靜的思考了一下是不是自己這張看著長不大的臉總是不經意的出賣自己的簡單呢。於是她開始試圖改變買回全套的化妝品,把自己的臉當成畫布塗塗抹抹隨意勾勒,化妝對羅安諾來說並不是那樣難於上青天,經常被左藍耳濡目染的她很快就上手,無非是各種增白熒光劑塗上一層,睫毛畫黑,唇色打紅而已。每天回來看著光滑的肌膚被這些化學用品侵蝕的坑坑窪窪時,有一個聲音暗暗的作響原來這就是成長的代價啊!

忙活一個多月工作還是沒有任何的著落,羅安諾焦慮的不成樣子,看著北北早出晚歸的樣子,聽著左藍吐槽新同事的事情,羅安諾覺得自己很鬱悶。雖然倆人還是使勁兒的鼓勵她,安慰她緊張的神經但是自己終究還是沒有好過很多。躺在床上她自己翻來覆去的想著這麼多年,波瀾不驚完成小學,中學,大學。考過一個個重點,一步步簡單的走過來,到達了這裡。人生平淡的像一杯白開水無色無味,沒有碳酸飲料的激情更沒有酒的厚度。因為以前從來都是,不喜歡的事情可以逃避掉,不喜歡的人可以假裝視而不見,這次不同了,社會這所大學由不得自己這般任性。

左藍跟她電話裡用不知道又從哪裡摘抄的至理名言安慰羅安諾:“偉大的人可以在任何環境裡都能絕處逢生的。無論經歷過什麼依舊把握每一天,享受每一天,不恐懼衰老,不害怕改變和失望,無論多少歲,都可以保持天真之心,都有得到幸福願景。安安,你也要成為這樣的人”。

羅安諾帶著哭腔好氣又好笑的,回答左藍,“我從來沒有想成為什麼偉人,我只想嫁給北北”。

左藍心疼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給喬森北早點回家哄哄安安。悶頭哭過之後的安安,只好硬著頭皮重新重新整理簡歷,重新收拾的體體面面的去面試。

面試的人問她最近追什麼劇,沒追。

問她“最近有什麼節目比較火?”

“真人秀吧”。

“說說跑男跟極限挑戰的區別。”

“沒看過”。

“你有點胖,感覺還得減幾公斤”

“對的,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那個你知道嗎?你這種型別的長相不夠妖豔有些職位不適合,但是我這個職位很適合你”

“好的,好的,特別感謝”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躺在案板上待人宰割的滋味就是這樣的滑稽與不堪。不管對方無知,不專業到哪一種等級,面試者還得一副您就是專家的姿態。

除了這些四六不分的,更可怕的是一些豈有此理的刁難,“計算機二級是吧”“嗯”“說說什麼叫資料值”她心裡清楚的明白工作內容根本與此無關,但還是硬撐著面下來。無厘頭的胡攪蠻纏問題“我覺得A站的版權費是很大的一筆成本,A站會員註冊很簡單沒你分析的這樣……”總之比周星馳的電影還要無厘頭,言之無物、離題萬里、三紙無驢亂七八糟的一大堆,羅安諾委屈的已經在心裡默唸一萬個滾你大爺來舒緩自己無力招架的錯亂神經,終於得體的說出不好意思麻煩你們了的正確答案。

“你這英文口語不行啊,我們將來要面對的是世界五百強企業啊”,明明上午的英文電話面試都透過了,跟大家敬仰的外國人溝通都沒大障礙,下午的中國人卻在這裡指責一箇中國人的英語發音不標準。中國人你何必為難中國人,大家好好說好自己的普通話不就好了嗎。羅安諾哭喪著臉面試出來打電話給喬森北,把這輩子的髒話都罵了個夠。北北聽著她發洩了一通,哄了哄,她就又奔赴另一個戰場了。

走進一座國際大廈,這次是一家跨國公司,差不多和微軟同等級別。一個年紀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男生出來接待面試。他翻看羅安諾的簡歷,問了她一些IT方面的東西,羅安諾結結巴巴答非所問。他還好,總是耐心的等她說完。

“你的英文非常好,簡歷又這麼漂亮,審美品味都不錯。你還是呆在傳統行業比較好,也有益於你個人發展。IT不是說你學不會只要有決心的人都可以學會,只要你用心學。”羅安諾辯解,“給我打電話的都是亂起八糟的,所以我就過去面試了”

他又說“她們看到的只是你的一個她可以用的點,沒有人會像我一樣跟你聊一個小時的”。羅安諾沒有堅持要那份工作,自己也知道自己有多不喜歡軟體,什麼OSL,什麼Domain什麼各種protocols都不是自己擅長的,看10分鐘資料都要躺著睡20分鐘回個神的人怎麼會把它當成職業事業。雖然又是灰土土臉的回家了,羅安諾的心情卻沒有那麼喪了。原來自己可以被世界溫柔以待,幸虧她心裡的OS沒有被左藍聽到,左藍一定氣不打一處來的奚落她一通,去死吧,這個見鬼的世界!我的上帝呀,快來治一治這個天真的女孩吧,她是多麼的無邪和弱智啊,總是相信白馬王子和白雪公主最後過上了幸福生活結局的女孩多麼的可悲呀!左藍一定會的,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