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楊樹的傷勢,我們決定不跟大部隊前進,先找個地方給他養傷。同時,除魔軍也到了一年一度休整的時候,這樣算下來可以有三四個月的時間。祁國國境內有一個小而安靜的村莊,叫做“奚莊”,挺適合養傷的,離這兒也不遠,我們決定就去那裡。我和小辛、小申帶著楊樹,乘著馬車,在奚莊找了一個寬敞的房子,住了進去。

楊樹時而清醒,時而昏迷。我們到達奚莊的時候,他發著高燒,昏昏沉沉。我給他收拾行囊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一條珠串手鍊,竟然是仙家寶貝,潤澤如玉,瑩瑩微光,拿在手上幾乎沒有重量。那晶瑩剔透的白色珠子上鏤空雕刻著雲雨風雪雷電等圖紋,空心的珠子內裡竟然可見雲蒸霞蔚,灼灼光輝。雖然我不知道這法寶究竟作何使用,但一看就是屬於高階的仙人,像我這樣的小仙靈只能簡單用用,並不能完全駕馭。難道楊樹和仙島會有什麼關聯?

我仔細回想了一遍,假如他是仙家,又如何會在這凡間流連?從古至今前往凡間的仙子寥寥可數,哪怕我這種偷偷溜走的,由於獨有的仙元從仙島隱去,也會在鎖仙名錄中留下痕跡。據我所知,近兩千年來,除了我以外,並沒有其他仙靈來到凡間。如今的仙島早已拋棄了凡間這個蠻荒之地,就連觸犯戒律的仙靈也不至於被流放到此。根據楊樹他們的說法,流落凡間的魔獸其實只有一隻,那就是天狼山上那隻魔獸本尊,其他的,只不過是這隻魔獸源源不絕的分身。從我認識楊樹至今,也並未見他與凡人有何不同,多少次我於生死危難之間救了他的性命。象山一戰,他中毒昏迷,命懸一線;假如他是仙家,自然會有仙元庇佑,不至於脆弱如同凡人。想到這,我便趁著楊樹昏沉之際,伸手到他額前探查他是否擁有仙元,卻只見到一個普通的凡身。看來是我多慮了。

一晃又是一個月過去了,楊樹終於完全清醒了,他睜開眼睛看著我,問道:我躺了多久了?

我歡欣地看著他那雙終於又是清亮亮的眼睛,說道:四個月而已。

楊樹略微低頭,羞澀地避開我關注他的目光,低聲說道:你幸苦了。

我故作無奈地回答:沒辦法,就是那麼......天然的自願。

他突然微微笑了,眼中柔光閃爍。

楊樹一點點地好起來了。我扶著他一點點地起身、站立、行走,直到他紅潤的臉龐再一次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他的身體好多了以後,閒來無事,便靜靜地坐在庭院裡雕刻,在高大的榆樹下從日出坐到日落,文靜得像個書生。

這天,小辛和小申一起去隔壁的村莊玩耍,只剩下我和楊樹。

我坐到他雕刻的小桌子旁邊,從衣兜裡拿出那串手鍊在他面前晃了晃,裝作一無所知地問他道:楊樹,你看我找到這個,這是什麼?

我一邊問一邊偷偷觀察他的反應。

楊樹稍稍地看了一眼,輕描淡寫地說道:就是一串手鍊。

我見他又在避重就輕,乾脆問道:哪裡來的?

楊樹一邊低頭雕刻著,一邊漫不經心地答道:撿的。

我才不相信呢,便又問:哪裡撿的?

楊樹有點兒不耐煩了,他停下手中的刻刀,不太情願地看著我,說道:很早了,某個魔獸洞穴。你若是喜歡便拿去。

見他如此,我也不好繼續追究了,把那串手鍊放在他面前的小方桌上,說道:這可是個寶貝,你還是自己留著。

楊樹看也不看那手鍊,一邊雕刻一邊堅持說道:一會兒我弄丟了,不是浪費了?你拿走吧。

我看著他不上心的態度,對這寶貝明珠投暗感到十分可惜,我可是對它喜歡得緊,於是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先幫你保管著。

說罷,我高高興興地把那手鍊拿起來,戴在自己手上。奇妙的事發生了,那手鍊一戴上我的手腕立即隱去不見,用手摸摸就又再次顯現,好玩得很。

楊樹只顧著自己的雕刻,似乎也沒注意到我對那手鍊愛不釋手的樣子。

夜晚來臨,小辛和小申還沒有回來,估計又玩得流連忘返要在外過夜了。我正準備去睡,突然聽見楊樹的房間傳來一陣東西掉落的“噼啪”聲音。

我趕緊過去看看,站在他的房門口問道:楊樹,你還好嗎?

裡面沒有聲音。

我一下子擔心了起來,心想:他的傷勢剛好,不會又復發了吧?

我顧不上多想,趕緊走進去一看,裡面居然沒人。我正轉身要離開,楊樹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修長的雙手一把抱住我,緩緩低下頭吻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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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空失措,風雲靜謐,一夜纏綿。

從那以後,楊樹對我的態度變成了全面的依賴,全面的寵愛。他聽從我所有的意見,接受我所有的安排,滿足我所有的要求,根據我的喜好調整自己讓我們在一起更加合拍。我知道他可以給我一切,除了那個心底的秘密。

我們一起去看日出,一起去看日落;我們一起去採藥,一起去趕集。我們總是形影不離,每當我說累了,他便會把我抱起。

小辛和小申回來了,驚訝地看到楊樹的變化。他不再是那個清冷霸道的楊樹,而是溫柔而又文靜的楊樹,他們之前都沒有見過的楊樹。

我希望這,會是永遠。

等到楊樹的身體徹底好了,我們就出發去跟白度他們會合。時間充裕,我們帶了兩匹馬,一輛馬車。楊樹和小申騎馬,我跟小辛坐馬車。路途雖然迢迢,我卻只覺得春風撲面。

路過欽城的時候,我們決定順路玩玩。欽城是個非常繁華的城市,古香古色,街市十分熱鬧,充滿了煙火氣。一行四人在街道上,停停走走,吃吃喝喝,好不愜意。小辛總吵著我給她買頭飾,買粉盒,買衣服,買鞋子。小申則到處尋找好吃的,嘴巴不能稍停。楊樹似乎從來沒有走過街道,神色間各種好奇,遇見個捏麵人都要停下來看個半天。我呢?我卻最喜歡看那人來人往,穿著的各式華服美衣。我們找了最貴最好的客棧住下,寬敞明亮的房間,點綴著鮮花綠植,環境甚好。

玩了一天,到了晚上,小辛跟小申去看戲。我跟楊樹在客棧樓下吃飯小酌。嗯,只是小酌,他膽敢多喝一杯,我便對他一天不理。

我環顧四周,三三兩兩的人群,一張張擺滿豐盛食物的桌子,還有來自各地服飾各異的人們,好一派繁盛的景象。

我們正吃著,突然大家起鬨起來,原來是來了一個說書的先生。那先生面容文雅,白衣白袍,手裡拿著一把黝黑髮亮的摺扇,正站在那裡就要開始說書。旁邊的人群在起鬨說:快說說,象山一戰是怎麼樣的?

只聽見那先生不慌不忙地說道:各位往來貴客,且聽我慢慢道來。話說這除魔軍,統兵白度,那是白衣飄飄氣宇不凡,領軍陽影,英雄蓋世所向無敵。大家可能有所不知,這陽影呢,原來一共有五個徒弟,白度、江旭、流金、青田、紅月。這紅月可是個大美人兒。現在陽影又新添了四個徒弟,奇鷹、雪容、迦南和齊彬。特別是這雪容,竟然是天香國色。嘖嘖,個個皆是人中龍鳳,世所罕見,打得那些魔獸是落花流水,毫無招架之力。有人說他們就是天神下凡。如今啊,想要加入除魔軍的隊伍可是人潮擠擠。言歸正傳,話說那象山魔獸,狡猾得很,竟然聚集在死亡谷。死亡谷中長滿了各種毒蛇、毒花、毒草,到處毒氣瀰漫,連一隻飛鳥都沒有,人畜不敢進。這對於一般人啊,早就被嚇跑了,可是除魔軍根本無所畏懼。只聽那白度一聲令下,陽影衝鋒在前,江旭緊跟其後,旌旗搖動,一片廝殺聲響徹天際,震耳欲聾,方圓十里都可以聽見。那些魔獸嚇得渾身顫抖,四下逃竄。陽影手持寶劍,直刺向那怪物的心臟,一劍一隻,乾淨利落。江旭揮舞著大刀,刀刀致命,手起刀落,那些怪物皆應聲倒下。其他兵士見此,頓覺膽豪心壯,紛紛上前拼死搏殺。就兩個時辰,三十隻魔獸被殺得落花流水、片甲不留。死亡谷,竟成了這些魔獸的葬身之地,除魔軍再次大捷而歸。

好!旁邊的人一頓起鬨道:除魔軍真是厲害啊,太了不起了。要是他們經過這裡,我們得一飽眼福才行。

那說書人繼續說道:有人會問,除魔軍就不怕那些毒物嗎?這裡還有一個高人相助,那就是柳神醫。柳神醫給除魔軍制作了三千個香囊,人手一個,掛在胸前。有這個香囊相助,那毒氣就傷不到人了。

旁邊聽眾又是一陣起鬨道:高人輩出啊,這柳神醫是什麼來頭?

那說書人道:這柳神醫啊,那可是九天仙女下凡,見過的人都驚為天人。不僅如此,年紀輕輕就嚐遍百草,能開上千藥方,這不是天女下凡,是什麼?

聽眾們不由得交頭接耳起來,說道:柳神醫要是也能來這裡就好了,我們都去瞧瞧。

聽到這裡,楊樹看了我一眼,我瞥了他一下。

這時店小二過來問道:客官要不要買一本除魔軍的故事畫冊?

我看見他手裡拿著一大疊畫冊,封面上畫著一個目光如炬、臉型方正、體形魁梧的人,好奇問道:這畫的是誰?

那店小二指著封面上畫的人,說道:這就是陽影啊。

我直接被雷到,連忙說:不買,謝謝。

我跟店小二的對話楊樹都看在眼裡,他抿著嘴一頓偷笑。

一會兒說書先生講完了故事,把錢收了就走了。接下來是唱曲兒的。

來了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穿著花布衣裳的女孩兒,先清唱了一首當時最流行的曲子,然後她旁邊一個老頭兒邊彈琴,她邊唱。琴聲還不錯,唱得也還行。只是唱到一半突然來了一個紈絝子弟攪局,他走上前去拉著那女孩兒的手不放,涎皮涎臉地說道:還是給爺們唱一首“彩蝶雙飛”吧。眾人敢怒不敢言。

我正憤憤不平地看著,不知什麼時候楊樹已經起身走了過去,一把抓住那男子的手臂,說道:放下。

楊樹的語氣淡淡的,聲音也不大,卻只見那男子的手腕被楊樹捏住,痛得滿臉通紅、呲牙咧嘴,只好悻悻放開那女孩。

這下我們便暴露在眾人的視線之下。突然,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傳來一聲驚呼:那不是陽影嗎?他就是除魔軍的領軍陽影!

一下子所有的目光向楊樹聚集過去。另一個人認出了我,喊道:旁邊坐著的那個紅衣女子就是柳神醫!

我們立刻被人們圍得水洩不通,連店家掌櫃、賬房、店小二、廚師、廚房後勤都跑出來看個究竟。再過一會兒,街上的人也來了,整個客棧都被人群包圍了。這陣勢還真嚇人。楊樹拉著我,費力地撥開人群,回到客房。我想:等小辛和小申回來我們就退房走人。

一夜功夫,我們住的客棧和附近的所有客棧、飯館、酒館都人滿為患。地方豪門、富家子弟、名人巨賈等皆聞風而動,平民百姓奔走相告,整個欽城都沸騰了。連給我們送熱水進來的店小二都是熱情洋溢,看著我們兩眼放光。我只覺得渾身不自在,楊樹則是清淡的臉依然。

等到第二天中午,小辛他們回來了。我們趕緊收拾東西,把房間退了。騎上馬,坐上馬車,離開欽城。為避免節外生枝,我們不在任何城市停留了,一路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