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這樓裡有電梯,也不知道那人是怎麼了,這回下手格外狠毒,足足折騰了四個多小時,齊奧靠著電梯,忍不住罵出聲:“去你媽的!”

然而,咒罵無濟於事,該疼的地方依然疼的厲害。他的痛點一向較常人低,小時候手上哪怕有一個小傷口,也是要掉眼淚的,要是被他爸看到了,少不了要捱上一頓罵,可外公就不會這樣,外公最常說的就是:人活著可不是用來忍耐的,該哭哭該笑笑,這才算是肆意人生。

他一向聽外公的話,小時候不管是開心不開心,總是第一時間想著和外公分享,笑鬧哭鼻子都要在外公跟前,就連他媽,都常常大喊嫉妒。

可是現在,外公不在了,他也沒了地方去哭去鬧,索性安安靜靜地,等到見了外公的時候,再一股腦地倒了出來,也好告訴外公自個可沒有忘記他。

就這麼胡思亂想著,注意力被分散傷口居然也沒那麼疼了。

電梯“叮”的一聲停在17樓,齊奧強撐著走出電梯,正要開門的時候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是邱莫焉,於是接了起來。

“你住幾樓。”

這問話來得莫名其妙,齊奧一懵,一邊開門一邊順口便報了個數。

得到回答的邱莫焉迅速掛了電話,齊奧看著手機一臉懵逼,覺得邱莫焉大概就是腦子有病。

不過他這時候的腦子有點兒不太夠用,也沒在意腦子有病的邱莫焉,進屋後連燈都沒開,摸黑把自個攤進客廳的沙發裡。

齊奧是被飢餓叫醒的,他這一覺睡得極沉,可到底是從中午到現在沒吃過東西了,這會肚子裡空的難受。他小時候有段時間經常餓肚子,導致胃不太好,這會就感覺到了疼,再加上背上的傷細細麻麻的痛,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就著趴睡的姿勢艱難地撈起被扔在地板上的外套,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凌晨兩點,還真是要命!

長嘆一聲,齊奧撐起上身,正準備去廚房看看有什麼吃的,就見旁邊的單人沙發裡有什麼東西突然蠕動了一下。

難道現在的小偷都這麼大膽了嗎?都學會留宿了?

齊奧小心翼翼地撿起外套,放輕腳步走向單人沙發,想要趁對方尚未醒轉的時候制服對方。

“齊奧,你在幹什麼?”

邱莫焉皺眉,他昨晚心血來潮上來找齊奧,結果也就是前後腳的功夫,這人就已經睡著了,並且大門還敞開著。想著齊奧今日的不尋常,本來想回去的邱莫焉最終還是留了下來,他本想等齊奧睡醒問一下出了什麼事,結果等著等著倒把自己給等睡著了。

“邱莫焉?”齊奧楞了一下,問道,“你怎麼在這兒?我以為是小偷。”

“你也怕有小偷啊,”黑暗中邱莫焉翻了個白眼,“我剛上來找你,發現你居然不關門,這樣沒小偷才是怪事。”

齊奧想了想,自己好像確實沒有關門,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可能回來的時候太累,忘記了。”

齊奧說著摸黑走到門邊,開了燈,客廳了一下子亮堂起來,邱莫焉拿手遮了一下眼睛。

昨晚他和齊奧離得比較遠,加上天色黑,只注意到了對方走路的姿勢不對,這會開了燈,才發現對方嘴角竟也有著瘀痕。

“你這是怎麼了?”邱莫焉皺眉指著齊奧的嘴角問道,“打架了?”

齊奧點了點頭,轉身往廚房走去。這傷是他在停車場的時候心神恍惚之下不小心碰到的,不過也沒必要解釋太多。

邱莫焉肯定這傷絕不是打架來的,但他和齊奧之間,還沒有到真情實意關心對方的地步,於是他只是“嘖”了一聲,隨口道:“以後小心點兒。”

也不知道齊奧有沒有聽到,反正這聽起來就像是“多喝熱水”一樣的囑託,並沒有什麼意義。

“你要做飯?”邱莫焉靠著廚房的門框,問正在洗鍋的齊奧。

齊奧扭頭斜了他一眼:“煮泡麵。”

邱莫焉滯了一下,左右瞧瞧,能看得出來齊奧這廚房是不常開火的,還沒來得及關上的櫥櫃裡隱約看到各種口味的泡麵包裝。

看來,平時齊奧不出去的時候就是這麼對付過去的。

齊奧看邱莫焉一直站著,以為他也餓了,於是問道:“你吃什麼味道的?”

從沒吃過泡麵的邱先生:“我只是看你做。”

齊奧:“哦。”剛好他也懶得拿。

齊奧助眠的方式箱單簡單粗暴,水開放面配料一撒出鍋,連個標配的雞蛋都沒有,邱莫焉看著那一碗紅湯白麵,深刻懷疑面是熟是生。

直接站在廚房吃完一碗麵,齊奧把碗順手丟進洗碗池,問邱莫焉:“你還不回去嗎?”

邱莫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替你守了半夜的門,你這一醒來就趕我走?”

齊奧擦乾手,繞過邱莫焉在沙發上坐下:“那就當扯平了吧,我幫你找房,你幫我守門,完美!”

“好。”邱莫焉笑著說,“這買賣也算划算。”

“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去休息?”齊奧悄悄揉了揉腰,換了種方式趕人,他現在只想把邱莫焉送走好讓自個陷入沉睡,這會填飽了肚子胃倒是沒問題了,但後背卻依然不舒服,而他夠不著沒法上藥,只想透過睡眠來麻痺疼痛。

齊奧的臉色太直接,邱莫焉又豈會不知曉他的心思,擱在以往,若是對方有意送客,又是連著兩道逐客令,他不會這麼不知趣,可今日也不知怎麼回事,他突然不想就這麼離開,也許是他從未與齊奧這樣的人打過交道,而齊奧的身上似乎又藏著許多秘密,這讓他不自覺地想去探究。

畢竟,今日的他不同往日,每一步都必須小心,同時還要打發身邊的那些蒼蠅。

“這麼晚了,一個人走夜路我怕會被劫色。”邱莫焉開玩笑說。

齊奧瞅了他一眼:“確實,你這姿色真被劫色了也不意外,”齊奧頓了一下,“不過,你並不適合開這種玩笑。”

邱莫焉眸色一沉,然而只轉眼的功夫,又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今天晚上,我見你從一輛車上下來。”

齊奧雖然耿直,但並不傻,瞬間明白了邱莫焉的意思,他指了指沙發,示意邱莫焉坐:“叫的專車。”

從前車庫豪車N臺的邱莫焉自然是不知道專車這玩意兒的存在的,不過他也不打算在齊奧面前露怯,於是就假裝很懂的樣子高深莫測地“嗯”了一聲。

心累的齊奧閉著眼,懶得說話,有心探查的邱莫焉斟酌語言......

小小的客廳被沉默籠罩,瑟瑟發抖......

作為當事人的兩人卻絲毫不覺得尷尬。

一個閉目養神,一個心懷叵測。

良久,就在齊奧要再次睡著的時候,突然聽到邱莫焉問:“你還傷哪兒了?”

齊奧睜開眼,看著邱莫焉:“你今天似乎不太對勁?”

邱莫焉哽了一下,若若無其事道:“怎麼會?打架的話,肯定不是隻傷嘴角,你的那些小弟呢?”

“是我的私事,跟他們無關。”齊奧道。

“怪不得,”邱莫焉笑了下,“沒見人送你回來,除了嘴角,還傷哪兒了?身上?”

齊奧以為邱莫焉剛才只是隨口一問,於是有心岔開話題,沒想到,邱莫焉居然還記著這個問題,說了半天又回到這個問題,他只好無奈地掀起上衣,背後交錯的傷痕讓邱莫焉為之一顫。

那些傷痕似乎是被不同的東西所傷,新舊交錯,幾條縱橫的肉紅色傷口應該是今天下午才弄的,紅腫不堪。

這傷,不像是打架來的。

齊奧背後的傷痕多而重,下手的人似乎知道分寸。新傷看起來只是紅腫,一點兒血絲都沒有,但齊奧的樣子,邱莫焉能猜測到這傷是極疼的。

他本來想問齊奧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想了想起奧定是不會說出口的,乾脆選擇裝聾作啞,就當真的是打架受傷吧。

“家裡有沒有藥,我幫你擦一下。”

齊奧似乎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看向邱莫焉:“有,在電視機下面的櫃子裡。”他以為邱莫焉看了他背上的傷會問些什麼,可對方居然什麼都沒問。

邱莫焉過去找了找,果然在抽屜裡看到一個小小的藥箱,藥箱裡的藥種類不多,不過酒精還是有的。

邱莫焉示意齊奧躺在沙發上,拿棉籤仔細用酒精清理了一下傷痕。

他注意到齊奧只在酒精擦上去的最初那一下狠狠地顫抖了一下,之後便安靜地趴著,也沒發出任何聲音。

邱莫焉皺眉,看來對方習慣了這種事。

不知道秦可知不知道她老同學的這些麻煩事。

胡思亂想間,下手不知不覺重了些,等回過神來邱莫焉忙去看齊奧的臉色,發現對方的額頭沁出了一層薄汗,然而依舊一聲不吭,邱莫焉不知怎麼地突然有些生氣,悶聲道:“我不小心下手重了,你難道不會說一聲。”

齊奧聽出了他的語氣,但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生氣,茫然道:“沒關係,不怎麼疼。”

感覺更氣了怎麼辦?

邱莫焉想著,手下有心再加重些力道看對方到底是不是沒有痛覺神經,然而等落手時,卻又不自覺放輕了力道。

等擦完了酒精,邱莫焉注意到齊奧的背部放鬆了一點,不再那麼僵硬。藥箱里居然還有一支雲南白藥,邱莫焉又給齊奧擦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