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朝二十九年,四月初二,風和日麗。詔書親臨宰相府,勒令南宮瑾隨軍,即日出發。

然連日朝堂之上,皇帝對於南宮瑾隨軍遠行之事,隻字未提,但出征之行,卻也是在南宮瑾的預料之中。

南宮瑾吩咐小秦準備東西,便去別院向孃親辭行。清幽院子裡,春意正濃,院子裡各色的花都開了些,屋內時不時的傳來些各異的花香。

南宮夫人正在屏風前繡花,南宮瑾進來,她不小心紮了手,血滴在了白色的牡丹上面,顯得格外刺眼,“郡兒,你來了。”

“孃親。孩兒今日是來告別的。”南宮瑾說著就跪了下來。

南宮夫人淚眼婆娑,上前扶起了南宮瑾,試問,哪個孃親會送自己的孩子去戰場?南宮夫人泣淚不止,言語梗塞,摸了摸少年消瘦的臉,別好垂落一縷髮絲。

南宮瑾幫她擦去淚水,他不想這個女人再為他流淚,他一直在變強著。他感謝這個女人,給了他關心,以至於他涼薄童年,獲得了些許的溫暖。

“孃親放心心,孩兒會好好照顧自己的,等到突厥事情平定,早日回來幫助父親圖謀大業,幫助孃親報了血海深仇。”

南宮夫人滿是憐惜,微微嘆了一口氣,“傻孩子,孃親不指望你報仇,也不指望你有所作為,沙場無情,刀劍無眼,孃親只希望你平安歸來就好。”

“等孩兒平安歸來,必然承歡膝下,侍奉孃親。”

“你有這份心孃親很開心,孃親不能,能夠做很有限。”南宮夫人言語悲切,摸著南宮瑾髮絲,丫鬟取來包裹,南宮夫人將包裹遞給南宮瑾,“為娘為你做了兩雙靴子,一件單衣,你帶著吧。”

南宮瑾接過包裹,看向南宮夫人,“多謝孃親,孩兒一定會好好愛護。”

“郡兒那麼黏你,若是知道你遠行,肯定會很傷心的,你趕緊去看看,那孩子很怕孤單。”

“孩兒知道,那孩兒再次拜別孃親。”南宮瑾跪下,重重的磕了個響頭,便離開小院。

今日早朝歸來,便已經不見郡兒。

南宮瑾沿著院落尋找郡兒身影,但是能出現地方都已經找過,若是今日見不到那小傢伙,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埋怨自己不辭而別。

“公子,東西都帶上了,黃公公還在外面等著,我相信小公子會明白的,我們快出發吧。”

南宮瑾掃了眼四周,微微皺了眉,只是在心裡告別了一聲,“郡兒,哥哥走了,君期未歸,要好好照顧自己。”

時間很是緊迫,南宮瑾便於黃公公一道,趕去郊外的軍教場。

鼓角齊鳴旗蔽空,戈矛如林槍如血,皇帝登點將臺點將受帥印,南宮瑾收編在內,皇帝親自給大軍祭酒餞別。

而南宮郡此時正在醉仙樓為楊修餞別,今日一早,楊修便讓人送了信進來,楊修要走,南宮郡便沒有多說,只是讓小瓶帶他出去,便直接去醉仙樓。

醉仙樓是長安城最大的酒樓,楊修將所有的小夥伴都請了過去,大家歡聚一堂,南宮郡也才知道,原來楊修是自己父親死對頭的兒子。不過這絲毫不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

楊修這一走,三五年才能回,大家相約再見,南宮郡喝了酒,果酒雖然很甜,但是喝多依舊會醉。

南宮郡喝的整個人暈暈乎乎的,都不知道怎麼回南宮府的,估計是小瓶送他回來的,南宮郡有些迷迷糊糊的,頭也昏昏的。

睜開眼,發現在自己的房間,難怪有些陌生,還有些熟悉,南宮郡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再次想來時候已經到了下午。

南宮郡完全是餓醒的,肚子一直咕嚕咕嚕的想,空氣還有些果子的香氣,桌上放著糕點,南宮郡嚐了嚐,勉強抵餓。

府內依舊像往常冷清,只是南宮郡總覺得有些怪怪的,推開哥哥的房間,發現沒人,想著可能又被軒轅煌那癩皮狗給喊走了。

南宮郡有些不悅,邊便去書房練會兒字,南宮郡認識字,卻不太會寫字,不過為了能夠和哥哥一樣寫出一副好字,南宮郡也很努力在練,字也越來越有自己的風格了。

半個時辰過去了,南宮郡決定去廚房找些吃的,這些下人也真是的,都不叫他起來吃飯,見廚房鍋裡有隻雞,剛脆就把他吃了。

去後院的鞦韆那邊坐了會兒,總感覺要變天的樣子,南宮郡決定去孃親那邊呆會兒,聽孃親說故事,刺繡,差不多,哥哥就等到回來了。

穿過兩個院子,一處長廊,走在長廊上,掃了眼長廊兩處,一處依山,大花園,數坐假山,假山旁友石桌方凳,可閒談賞月,一處傍水,荷塘上,彎曲小橋直通湖心小亭,可乘涼賞魚。

府內沒什麼事情時候,丫鬟們就喜歡扎推的聊些八卦,以前無聊,南宮郡也偷聽過幾次。

南宮郡聽到他們好像是在說哥哥,便躲到假山後面,幾個小丫鬟神情有些沮喪,好像遇到什麼悲傷事情似得。

“公子不在府裡,感覺冷清了許多,你們說公子,他多久才能回來啊”

“哎,朝廷的事情,我們這些丫鬟哪會知道啊?”

“公子明明才走了一天,我怎麼感覺都過去一年了。”

“哎,西北那個地方那麼荒蕪,我真怕公子吃不好,穿不暖。”

“而且我聽說敵人都很兇殘的,要是公子有個不測。。”

“呸呸,別亂說,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你平安回來的。”

南宮郡愣住了,猛地站了起來,“你們說哥哥他去哪裡了?”

“小,小公子。”幾個丫鬟看到南宮郡面色一驚,驚慌的互相看了眼,附和道,“沒,沒。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見他們急匆匆的要走,故意瞞著自己,肯定是有事情發生了,到底他酒醉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

“孃親,郡兒有事情想要問問您。”

哥哥走了,南宮郡不記得孃親後面說了什麼,就猛地跑了出去,他不相信哥哥就這麼走了。

明明到處都充斥哥哥的氣息,哥哥卻不在這裡,南宮郡沒有困惱甚至沒有說話,呆呆的坐在哥哥門口。

沙場,死亡的名詞,不知歸期的歸期,何時才能見到見到哥哥。

“男兒志在遠方,若是報孝國家,離開也在所難免的。”

當日哥哥說這話,是不是早已知道,他會離開。聖旨親臨,哥哥隨軍遠征,自己卻和楊笑餞別,醉酒後渾然不知

院子裡的許多都是哥哥親手種的,主人不在了,是也蔫了許多,就像是自己離開了哥哥,好像失去了生氣一般。

院子裡每一寸土地都有哥哥曾經留下的痕跡,,南宮郡盯著夜空,星色迷狀,閃爍著光芒。

“我要不在你身邊,你要怎麼辦啊?”

是哥哥的聲音,南宮郡睜開眼睛,哥哥就站在自己身邊,摸著自己投,臉上如春風的笑意,南宮郡突然很委屈的哭了,“哥哥,你不是走了嗎?”

“是啊,哥哥是走了,可是又不放心郡兒,所以回來看看啊。”

“哥哥,是不是郡兒做的不好,哥哥才會離開啊。”

“傻瓜,哥哥不是說過嗎?,郡兒不是答應哥哥,要好好照顧自己,要努力變強嗎?何況哥哥又不是不回來?”

“恩,那郡兒一定會等哥哥的,會努力,會變強的。哥哥也不要食言哦。”南宮郡伸小小的手指。

南宮瑾滿臉笑意,蹲下身子抹掉了南宮郡淚水,伸出小手指,勾上了南宮郡的小小的手指。“恩,拉鉤,騙人會被大灰狼吃掉”

南宮郡重重點了點頭,南宮瑾溫柔的笑了笑,“哥哥要走了哦,郡兒一低昂要努力變強哦。”

南宮郡看著哥哥身影慢慢的遠去,南宮郡追了過去,卻怎麼也追不上,跌了跟頭再次爬起,眼淚不止流,哭的跟淚人似得。

只是無論南宮郡怎麼追,都趕不上那身影,最後趴在地上,看著那身影再也看不見。

“哥哥。”南宮郡猛地從夢中驚醒,呆愣的看著四周黑暗的一片,還是深夜,那只是夢,但是感覺確實那麼珍惜,南宮郡摸了摸臉,全都是淚水,哥哥來到夢中向他告別了。

窗臺的梅花已經枯萎,陽光灑在窗臺上,照射下來,落下了常常的影子。卻經不起風吹來,撒了一地,化作塵埃,散去。

南宮郡還記得,去皇宮賞梅日子,紅牆青瓦,紅梅傲雪,卻也比不上梅林中舞搶撥雪的哥哥。

紅袍錦衣,火纓麒麟,揚起的飛雪伴隨著梅花飛舞,那抹身影便轉入了南宮郡的眼眶裡。

哥哥以為自己喜歡梅花,飛在梅枝上,折了一枝梅花送了自己,南宮郡雖然每日照料,梅花卻依舊枯萎了,只是南宮郡捨不得扔掉它。

南宮郡覺得是時候,他必需追趕上哥哥的腳步,他必須變強,只有這樣他才不會再次經歷這樣的離別,這樣的悲傷。他才能保護哥哥,不像這隻梅花一樣枯萎了,只能隨風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