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著樹咬著牙，剋制住發抖的身子，透過橫陳的枝葉，看著那邊的動靜。
濤兒已經被抓了，她不能、不能也被抓了……
當然，有些事不是她想就能成的。
抓住寧濤後，沐左下馬，環視一圈，最終看向寧濤，道：“惠妃呢。”
寧濤也是個硬氣人，狠狠剜了沐左一眼，頭一扭，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不回答，沐左也不勉強，抬起頭，直接吩咐士兵：“搜。”
士兵們抱拳應一聲是，轉身去搜查了。
河邊平坦，即便長著幾棵樹，又哪裡能真的藏主人？
惠妃不過是普通婦人，又沒有什麼飛天遁地的本事，自然輕而易舉被士兵找到。
她想跑來著，結果才跑了不到十米，就被兩名士兵一把按倒在地上。
吃了一嘴土。
惠妃：“……呸、咳咳咳呸、呸呸呸！”
惠妃咳了半天，等她緩過神來，已經被士兵架著帶到了沐左面前。
母子二人對視一眼，惠妃眼裡含著淚，寧濤仍舊滿眼戾氣，不知悔改。
沐左掃了二人一眼，翻身上馬，道：“回城！”
士兵們應是，跟隨上馬，一行人乘著曦光，朝王城趕去。
……
寧玉昏睡時間不算久。
卻糊里糊塗彷彿夢過三生，醒來時整個人還有些怔。
盧陵春就在床邊守著，見寧玉醒了，驚喜地喊道：“王姬您醒了？您現在感覺怎麼樣？可還好？”
寧玉按了按額頭，撐著床榻起身，盧陵春手疾眼快忙去扶她。
寧玉按著額頭，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盧陵春鬆開手，“辰時初。”
寧玉：“母后呢？”
盧陵春一頓，手背在身後，別開眼，支吾兩聲，乾笑著問道：“那個……王姬您現在餓不餓？臣讓人熬了些粥……”
憑著盧陵春的反應，寧玉心中瞭然。
她低下眼，道：“本宮現在還不餓。”
盧陵春：“……”
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該說些啥。
寧玉站起來，“母后在哪兒，本宮去瞧瞧她吧。”
盧陵春看向寧玉，神色緊張，“王姬，王后她……薨了。”
即便寧玉心中已經有了底，可從盧陵春嘴裡聽到這句確定的話語，她心口還是不可抑制地一痛，眸光也暗了暗。
“王姬您彆著急，千萬彆著急，醫師說您急火攻心，心情要放平緩些……”盧陵春扶住寧玉，一臉緊張。
寧玉隨手拍了拍盧陵春的手，扯了扯唇角，卻最終沒能完成“笑”這個動作，索性低垂著眼，淡淡道：“本宮不著急，你也彆著急。”
“那王姬先吃些東西。”盧陵春道：“藥也應該熬好了吧，臣去看看。”
說著便大步出了殿門。
寧玉在床邊坐下，靠在床頭，望著虛空發呆。
盧陵春出去沒多久，便有宮女捧著洗漱用品魚貫進來。
寧玉恍惚之間，似乎又覺得回到了從前在若水宮的時候。
隨著宮女們近前，卻沒有一張熟悉面孔。
寧玉低眸，綠若她們還在大靖呢。
“王姬，奴、奴婢們伺候您洗漱？”為先的宮女戰戰兢兢道。
寧玉“嗯”了聲。
沒有表現出多難搞的樣子，也沒有表現出多好搞的樣子。
宮女們上前奉上物品，伺候著寧玉洗漱。
因寧玉洗漱過程中很平靜，沒有故意為難過哪個宮女。在洗漱之後，便有宮女大著膽子問道：“王姬，可要奴婢幫你束髮嗎？”
寧玉看了眼宮女，點點頭。
雖然問了，但宮女仍然有些忐忑，見寧玉並沒有拒絕，忍不住小小雀躍了下，拿著梳子小碎步快走到寧玉面前，“王姬還是這麼束著嗎？還是……”
“就這麼著吧。”
寧玉聲音淡淡的，很平靜。
宮女“欸”了聲，便拆下金冠玉簪，一梳一梳，仔仔細細幫寧玉梳起了頭。
寧玉半闔著眼，任由宮女幫她梳頭。
梳著梳著，那宮女袖中忽地伸出一把匕首，直朝寧玉脖頸刺去。
卻在距離寧玉脖頸三寸處，停了下來。
寧玉半闔的眼睜開，眼底平靜無波，仿若古井深潭，不泛漣漪。
她手指夾著那把匕首，看著輕飄飄似乎沒用絲毫力氣，可是那宮女卻半分動彈不得。
眼見一擊不成，宮女就要拔下自己頭上的銀簪去刺寧玉。
然而還不等她拔下簪子，寧玉便握住她的手腕，身子一旋，一個過肩摔，將這宮女砸在地面。
宮女手中的刀也被寧玉奪去。
匕首在寧玉手心靈活地旋轉一圈，刺進了宮女的脖子。
從咽喉刺穿，貫穿整個喉嚨。
宮女捂住脖子，神情痛苦。
寧玉望著她，眼底依舊平靜無波，連為什麼行刺這種話也難得問。
她想殺她，她便殺她。
至於是誰的人，還有什麼要緊呢。
反正想她死的人，就那麼幾個。日後，她會一個、一個，和他們清算清楚。
兩人的對峙是無聲的。
只有後來寧玉摔人那一下才發出了響動。
殿裡的其他宮女被嚇一跳，看過來時卻見那宮女已經摔在地上，寧玉奪下她手中的匕首，刺入她的喉嚨。
有膽小的宮女霎時抱頭尖叫著往外衝去。
也有一兩個膽大的，衝上去問候寧玉鳳體是負有恙。
更多的是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說著：“奴婢什麼也不知道奴婢什麼也不知道……”
盧陵春剛走到廊下，就見殿內衝出來兩名宮女，嘴裡喊著“刺殺了刺殺了！”
盧陵春臉色霎時一變，兩步跨過去，跳進殿中。
門口守衛著計程車兵也緊跟著衝進去。
卻見寧玉立在床前，目光睥睨。
地上躺著一個宮女，脖子上插著匕首，血水染紅了地面。
盧陵春鬆了口氣，走過去，“怎麼回事？有人行刺？”
寧玉抬了抬眼皮，淡淡“嗯”了聲。
士兵們見寧玉無恙，悄無聲息退出去。
盧陵春看了地上那宮女一眼，又看寧玉，“王姬無礙吧？”
寧玉表情淡淡的，越過那宮女的屍身，朝外間走去，“憑她那點本事，還傷不了本宮。”
盧陵春自然知道她身手好，聽著這話，嘴角忍不住勾起。
寧安和就是寧安和，無論何時，都是這般的張揚自信。
這一點倒是和趙清安那隻孔雀一模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