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照樣延續著,現在的君華睏意慢慢襲來,掃了眼坐上飲酒作樂的眾臣,目光在一張精明的臉上停下,那人也是一直盯著自己看,君華看著他不由慢慢坐直身子,對上那人微微低頭。

那人看到君華的樣子眼底閃過一絲滿意,點點頭自己轉身與身旁的大臣喝起酒來,君華看著清瑩的眼底慢慢帶著些許冷傲,這便是這沐君華的父親,南木國的鎮安侯沐建循。

酒過三巡放蕩紈絝的冥子梵就露出本性,拉著這個大臣喝拉著那個大臣喝,毫無形象的穿梭在殿內,一旁的司馬長軒直想捂臉長嘆,天啊,丟死人了。

群臣看著一臉風流的冥子梵都低聲嘲笑,坐在司馬長軒身旁的左相對著冥子梵直搖頭,“國師大人,你說冥影國是否已無德才兼備的皇子了,這……這樣的皇子,唉……還好我朝萬幸。”

司馬長軒心裡也堵得慌,雖說外人不知道他們師出同門,可自己看著自家師兄那風流的樣子也忍不住微怒,“哼!左相說的極是,這等皇子真丟顏面。”

上頭坐上的君華早沒了興致,一旁雍容端莊的太后也略顯疲憊,君華掃了眼自顧飲酒的南木炎輕聲開口:“皇上,母后勞累了,臣妾就先扶母后退下了。”

南木炎看著有些疲憊的李雲蘭連忙點頭,“秋意晚涼,好生照顧著。”

君華彷如大赦一般,點點頭就扶起李雲蘭退下,出了同喜殿君華忍不住呼了一口氣,一旁的李雲蘭低笑的瞅瞅她的腦袋,“你這丫頭啊,自個兒想溜還拿哀家做藉口。”

君華悄然一笑,“母后,君華實在坐不住了,您就大人大量循著君華這次吧。”

李雲蘭嘆息笑了笑,“你這丫頭啊!唉……前一久還想著變老實了,沒想到還是這一副古靈精怪的模樣。”

知道這太后疼愛自己君華也輕近些,其實只要她不再說什麼孫兒繞膝的,自己這樣侍奉著她也挺好的,“是,君華會慢慢改的,姨母。”

李雲蘭頓時停下腳步,淚眼婆娑的看著君華泣聲點點頭,“孩子,你又多久沒這樣叫姨母了。”

君華也沒想到自己有感隨口一聲叫喚,居然讓這太后這麼傷情,看來這太后和這沐君華的母親關係很要好的。

看著淚眼婆娑不失雍容的臉,君華喉嚨一哽,聲音有些嘶啞是說道:“以前是君華不懂事,才讓姨母這樣憂心,現在君華知道這深宮不宜,也知道姨母的苦心,君華日後必定改過,免得姨母……心疼。”

左一句姨母右一句姨母,還真說到李雲蘭心裡去了,滿臉欣慰的拍著君華的手,精明的雙眼都是對自己後輩的期望,“好,好孩子,哀家放心了,放心了。”

君華就這樣一路將李雲蘭送回慈禧宮,臨走時卻被她叫住,“君華丫頭,哀家聽聞這幾日你被禁足了,現在宮裡事多人雜,這也是好事,你身邊的嬤嬤都是哀家以前挑的,有什麼多問問她們。”

說完也不管驚訝的君華自己走進寢宮,這才是今晚讓君華驚人的訊息,有些木訥的回到鳳欒宮,將方嬤嬤和夏嬤嬤單獨叫到屋裡,想著方才太后的一番話疲憊的覆上額頭。

兩位嬤嬤也不知道自家娘娘的意思,站在屋裡眼觀鼻鼻觀心等待著君華開口,嘆了口氣抬頭看著兩人開口道:“兩位嬤嬤在宮裡多少日子了?”

兩位嬤嬤聞言一震,都恭敬的開了口,“老奴快三十載了。”一旁的夏嬤嬤也回道:“老奴也快三十載了。”

三十年了,現在的南木炎也才二十五歲,這麼說來是從先帝開始就在宮裡的了,著皇宮裡的風風雨雨一個人過個三年都嫌累,別說這三十年了。

君華看著兩人慢慢起身,站在兩位面前恭敬的服了服身,兩位嬤嬤臉色立馬變化,急忙跪下身子,“娘娘,使不得。”

君華急忙將兩人扶起,“快快請起,這是兩位嬤嬤應該受的,昔日君華為人太過驕縱任性,現在也知道這後宮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如今君華又不得聖眷,在這宮裡可是寸步難行,有很多地方都需要兩位嬤嬤指點相助,兩位嬤嬤就受君華一禮吧。”

說著身子再次恭敬的服了服,屋裡的燭光應在清雅絕倫的臉上,那一層微微的柔光讓人覺得無比真誠。

方嬤嬤和夏嬤嬤兩人對視一眼都向後退了兩步,“奴婢願為娘娘效犬馬之勞,從此忠心不移。”

君華緩緩抬頭看著兩個服身的老人,清澈的眼裡慢慢被滲人的冷傲取代,“我知曉兩位嬤嬤的心思,只是這後宮之中最大的女人不是我這皇后,也不是掌管六宮事宜的清貴妃,而是位居慈禧宮的太后娘娘。”

說著掃了一眼兩人略有所動的眼神,“所以,我不管之前你們效忠於誰,只要在我鳳欒宮就不容有二心者,兩位嬤嬤可明白。”

兩人都暗咬嘴角緩緩開口,“奴婢誓死衷心皇后娘娘,從此只奉娘娘為主,若有二心天理難容。”

君華眼眉一凜冰冷的開口道:“本宮不相信任何天理,只相信實權,若有二心者,杖斃凌遲。”

服身低頭的兩人身子不由顫抖,這位娘娘的手段心智這段時間她們是看得明明白白,君華既然能開這個口就一定能做到,“奴婢知道。”

淡淡嗯了一聲上前將兩人扶起,原本冰冷的雙眼被之前赤忱所替,“有了兩位嬤嬤的話本宮就不愁了,嬤嬤暫且去休息吧,日後著鳳欒宮還得靠嬤嬤們多多擔待。”

兩人微微服身道了聲是便退下了,君華看著緩緩閉上的房門忽然感到身心俱疲,才在這裡一個月自己就受不了了,看來要想想辦法才是了。

夜已深沉,各宮都熄燈休息,只有那新賜的華菱宮一片燈火,小瑞子忙碌不停的吩咐來吩咐去,宮娥奴才穿梭不停,一時間原本荒涼空置的宮殿就成了精緻芙雅住所。

嘉熙宮方向,儀妃孫素若正慵懶的靠在門邊,聽著遠處的吵雜聲眼裡一片孤寂,所望方向不是新遷的華菱宮而是南木炎的太安殿。

身後的碧兒看著一臉孤涼的美人垂下眉頭,輕聲上前將手裡的風衣披上去,“娘娘,夜深了,該休息了。”

孫素若依舊一言不發,看著遠處的屋頂目光瑩瑩,杏眼裡淺淺的淚光動人心魄,一頭烏黑的長髮將精緻的小臉蓋住,那一雙哀怨淒涼的眼睛在夜裡讓人心疼。

碧兒心疼的看著半響才開口,“娘娘夜裡寒風涼,您還是休息吧,要是您身子不好了,那誰來照顧小皇子啊。”

一言不發的人眼神鬆動了一下,細潤蒼涼的聲音在夜裡顫抖,“碧兒,聽說他又納妃了,還是個妖媚無雙的女子。”

碧兒聞言難受的轉過身子,緊閉的小嘴顫抖著,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娘……娘娘,您依舊是儀妃啊。”

孫素若身子一頓,精緻的臉上揚起一抹嘲諷,“是啊,儀妃,本宮是儀妃。”

說著也不管一旁欲言又止的碧兒自己進了屋,那夜裡蕭瑟的身影,蓮步跌跌撞撞的樣子,瘦弱的身軀在那寬大的衣袍下顫抖著,碧兒看著眼角一酸,也許今夜這大的皇宮裡會有人欣喜、有人氣憤、有人不屑,卻只有娘娘是心痛的。

這夜君華輾轉反側徹夜難眠,腦袋裡都是些破碎的畫面,想讓它停下來卻依舊折磨著自己,索性起身坐在床上,看著窗外黑漆的夜慢慢走下床榻。

知道屋外是守夜的丫頭自己輕聲移步,尋到火石半天才點燃蠟燭,屋外守夜的是蘭芝和小秋子,驚醒的小秋子感覺到火光慢慢睜開雙眼,看著屋裡閃爍的燭光推了推身旁的蘭芝。

“蘭姐姐,醒醒,娘娘起身了。”

蘭芝睡夢中嘟囔一聲,“現在才二更天,娘娘怎會起身呢?你說夢話吧。”

說完轉頭又沉睡下去,小秋子心急的搖晃著,“蘭姐姐,快醒醒,快去伺候娘娘啊。”

蘭芝著才清醒過來,看著窗戶裡微微的燭光揉揉眼睛,“娘娘今夜失眠了嗎?如今還未睡著。”

連忙起身靠近房門輕聲問道:“娘娘,娘娘,娘娘可是醒了?”

屋內的君華恩了一聲,掃了眼門上的倒影轉頭看向手裡的書卷,“本宮只是睡不著,夜裡涼你們把被子拿過來吧,不必管我自己睡著便是,有事本宮會叫人的。”

屋外的蘭芝和小秋子同時愣了一下,這皇后娘娘可是毒辣的主兒啊,今天怎麼這麼溫柔了,蘭芝伸手捏了捏小秋子的臉問道:“你疼嗎?”

小秋子皺眉點點頭,“當然疼,要不我捏你試試。”

屋裡的君華聽著兩人碎碎細語輕然一笑,看來自己給他們的印象不太好啊,“你們下去吧,不必伺候著。”

兩人這才聞聲退下,這晚君華看書寫字一直到天亮,早晨看著微弱的燭光,那燭臺上早已凝結的蠟油伸伸懶腰,這會兒房門正巧被人推開,進屋的珮雲看著一臉疲憊的君華愣了一下,掃了眼那滿是蠟油的燭臺邊明白了幾分。

“小姐一夜未睡啊?還有蘭芝和小秋子怎麼拿著被子在門口呼呼大睡呢?“

君華莞爾一笑,看著略有怪罪的珮雲不在乎的說道:“睡覺不蓋被子哪成。”

珮雲一愣,以前的小姐最不喜歡敗壞門風的奴才,記得一次就因為一個奴才太髒而被小姐毒打一頓,現在小姐怎麼這麼通情達理了,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性子怎麼一點都不像原來的小姐啊?

剛用過早膳君華本想起身走走,只見小李子急急忙忙的走來,進屋喘息著氣一臉急切的看著君華,“娘娘,外……外面眾位娘娘來給娘娘請安了。”

君華俏臉一頓,細潤飽滿的額頭跳了跳,“都有誰?”

小李子有些驚慌的掃了眼身後的珮雲慢慢開口,“有……有各宮娘娘好像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