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老師。”葉靈兮走近，周檢的休息室只開了一盞檯燈，窗簾是拉著的，路清川的臉更顯蒼白。
突然不知該怎麼說，葉靈兮聽到他重感冒在醫院的訊息就立刻翹了課跑出去找他。
“嗓子說不出話，我今天也算翹課了，所以不會說你的。”路清川的每個吐字都是沙啞的，費了些力氣讓自己坐的儘量端正一點。
真正聽到他的聲音，葉靈兮才意識到他的重感冒有多嚴重。
生病的時候，肢體接觸都不太會讓人像平時一樣處於緊張和謹慎的神經裡，葉靈兮上前扶他，觸碰到他，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他滾燙的體溫，葉靈兮吃驚，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很燙。
葉靈兮原以為他要起身上衛生間，看到他僅僅是坐直，葉靈兮有些固執的催他躺下，“別起來，躺下睡一會吧，等吊瓶快打完我去叫周醫生。”
路清川不能多說話，只露出一個泛著苦澀的微笑。
似乎這個時候也不需要解釋她來的原因。只是陪在他身邊，時不時看看吊瓶的進度。路清川被“勒令”躺下之後很快睡著了。
第一次看到路清川睡著了的樣子。
應該是熬夜後的憔悴加上重感冒的症狀，眼下有淡淡一小層青色，鼻翼兩側有些微紅，因為人中很深的原因，顯得原本薄的嘴唇有些立體，比起在講臺上的他，生病時候的他更容易親近。
旁下無人，葉靈兮才敢這麼明目張膽的看著他，想起他在江島的樣子，想起那個初吻，想起他是路老師的樣子，都不及這時候的樣子感覺更為真實。
葉靈兮見他睡熟，便把自己的淺粉色外套搭在他身上。坐在他旁邊，第一次有勇氣和機會什麼都不顧，只望著路清川發呆。
周檢走到休息室門口的時候看見看著路清川發呆的葉靈兮，發現了小姑娘眼裡滿是擔心，不忍打破，可手裡拿著要換的吊瓶，於是輕輕敲了門。
葉靈兮思緒被敲門聲打亂，抬頭髮現周檢看著她微笑。
“周醫生。”葉靈兮很小聲的打了招呼，並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周檢點點頭，很快將路清川的吊瓶換好。
葉靈兮隨周檢到樓道，輕掩門，小聲問：“周醫生，路老師的病為什麼一下子這麼嚴重？”
“病毒性，還好來的不算太晚，沒轉肺炎。打了吊瓶回家休息兩天應該會好一些了。”周檢推了推眼鏡，還以為他哥哥身處異鄉一個人生病自己扛一把辛酸淚，沒想到是自己多慮了。
“那除了飲食清淡和多休息，還需要注意些什麼？”葉靈兮追問。
“他從前可是兩年都不會生病的人，這次……不知道是不是年級大抵抗力差了。多休息，我給他拿好了藥，按時吃，明天還要來輸一次液。”如果路清川聽到自己堂弟這個時候還能開他年齡的玩笑，不知道周檢會不會捱揍。
周檢本來是下班要到休息室陪路清川的，見小姑娘極其認真且上心的樣子，他明白再留下可能自己就只剩白熾燈的作用了。
“我就在值班室，有事隨時叫我。”周檢留下一句話就回去了。
葉靈兮習慣性道謝才發覺這謝的有點不合適。
回到休息室，路清川還在睡。
葉靈兮掏出手機，給白羽發微信說自己暫時不回學校，要陪路清川打完點滴送他回家。
白羽讓葉靈兮放心去，翹課點名的事都由她搞定。
放下手機，葉靈兮沒事做，乾脆依舊盯著路清川發呆。很早就想仔細看看路清川的手，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吊針使他筋脈突出的手背顯得更羸弱了些，葉靈兮自恃並不是外貌協會的人，只是路清川的一切對她而言都那麼完美無缺。
路清川睡的並不踏實，一陣夢醒，睜開眼睛看到了正在看著他的好學生。
四目相對，葉靈兮沒想到路清川醒的這麼快，驚了幾秒。
“路老師，感覺好點了嗎？”葉靈兮下意識從剛才右手支撐著半靠定躺椅的姿勢轉為坐直。
“好多了。”
“剛才周醫生來過了，他說您這次是病毒性感冒，要注意休息，已經把藥送過來了，要按時吃。您去之前感冒沒有這麼嚴重的，是帝都太冷了嗎，我剛剛接了杯熱水，您要不要喝點水？餓不餓？”
好學生一連串的問題問出來才發現自己有點著急。
路清川笑笑，“不餓，喝點水吧。”
葉靈兮拿起杯子，隔著紙杯感覺水溫合適，於是把水遞給路清川。
“吊瓶快打完了，我去叫周醫生。”
收拾好東西，周檢作為醫生又叮囑了路清川注意事項，給路清川拿了五種藥，足足塞滿了整個袋子。
“周醫生，你確定這些都是對症下藥，不是買一贈四的嗎？”
“如果你想趕緊恢復，不耽誤給你的學生上課的話，”說到這裡周檢特意看了看葉靈兮，“我建議你謹遵醫囑，按時吃藥就醫。”
路清川無奈，儲存著目前僅有的一點點人民教師的風骨，拎著一大袋藥起身回家。葉靈兮接過袋子，執意要替他拎著。
路清川無奈的笑了笑，“你下一步會不會攙扶著我出門？我想我還沒有到……那個程度。”路清川把本想說的“風燭殘年”收了回去。
好學生明白了路清川的話，可她並沒有攙扶他的意思，也尷尬的笑了笑，恰巧這時計程車司機來了電話，葉靈兮暫時化解了尷尬。
路清川沒有拒絕葉靈兮陪自己回家，雖然他知道她下午還有課。
其實家裡有青姨照顧，葉靈兮很擔心路清川拒絕她送他回家的好意。因為路清川生病，她已經沒有心思解釋昨晚發生的事，就只是單純的想照顧他，讓他好的快一點。
下車後，路清川按了密碼鎖開門。
葉靈兮才察覺到，“青姨沒在家嗎？”
“她週二回老家了，家裡有些急事，大概下週回來。”
葉靈兮簡直不敢相信天時地利人和都這麼突然的擺在她眼前。
進門，換了鞋。葉靈兮把藥拿到餐廳，在餐桌上攤開。仔細看了每個藥的用量，幫路清川倒了杯熱水，把藥和水一起拿給路清川，負責任的說，“路老師，您該吃藥了。”
路清川的表情有些拒絕，卻也乖乖的吃了藥。
“既然青姨不在，我幫您做好午飯再回去。”葉靈兮的話說出口就後悔了，她想表達的是能不能照顧路清川到他好一些再走，話到嘴邊卻因為緊張和心慌變了。
好在路清川依舊沒有拒絕。
路清川沒有回自己房間，他選擇坐在沙發上看郵件。廚房是開放式的，他坐的地方剛好可以看到葉靈兮的背影。
上一次在路清川家被照顧，這一次輪到她照顧他。
葉靈兮慶幸自己雖然不算美食達人，在做飯這個領域也算是個白銀，不至於“書到用時方恨少”。
路清川點開那些無關緊要的郵件，它們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充當一個合理的理由，讓他們各自自在，葉靈兮在廚房施展廚藝，路清川在她身後默默陪伴。
午餐清淡，顏色卻很豐富，皮蛋瘦肉粥搭配砂鍋白菜豆腐，一盤嫩黃色的牛奶炒蛋。
“午餐這麼豐盛，可惜我現在食不知味，不過還是很謝謝你。”路清川和葉靈兮對坐。
“是不是又發現了我的一項隱藏技能？”葉靈兮難得自信，“大部分都是暑假餐廳打工的偷學技能，雖然是在西餐廳打工，可大廚也是個中餐高手。”
“所以，你推薦我去的蒹葭就是你打工的地方嗎？”
“您還記得？”
“去了才知道，老闆是我朋友的妻子。”
“安姐您也認識的？”葉靈兮驚訝於路清川如此寬闊的朋友圈。
“她先生算是我的同行，也是大學老師。”
“不會也是我們學校的老師吧？”
“平城音樂學院，教大提琴的教授。”
葉靈兮更加驚歎，“那是我曾經夢鄉的學府，可惜自己學藝不精，再加上我父母都不希望我將音樂當做以後的主業，所以就沒有去成。”
“鋼琴？昨天見識過了，你大概對自己的評價太保守了，是完全可以和一些頂配樂隊一起合作的。”
“很久不練了，為比賽才撿起來的。”
“唐曉的第一名有你的一半功勞，這點我得再次強調。”路清川嗓子痛，話說得並不多，再次強調了昨晚唐曉奪冠的一幕。
“您對我這麼高的評價，再誇的話，我可能，就有點兒膨脹了。”葉靈兮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你自己參賽的話可能不一定有唐曉什麼事兒了。”路清川今天的誇獎思如泉湧般，“不過，你別誤會，我沒有說他不好的意思。”
“沒有沒有，我和唐曉就是純粹的好朋友的關係，純粹的為了班集體的榮譽，也因為他是我好朋友才要幫他的，沒有什麼其他的了。”話說到這裡，葉靈兮不徐不慢的表達出想了一早上的解釋。
“今天早上的八卦，我自己也覺得挺無語的，只是幫好朋友的忙，我怎麼還成了主角。”
“什麼八卦？”路清川問。
言多語失這個成語，被葉靈兮詮釋的淋漓盡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