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徐美美回過神的時候,倉庫的門已經被人從外邊鎖上了。

她害怕的看了下眼前的景象,突然覺得有點恍惚,這個地方和當年那個倉庫太像了,連牆上的裂痕都一樣。

徐美美的膽子其實很大,並不相信什麼怪力亂神之說,但是她剛剛被謝浪進行了一次精神碾壓,心理防線很脆弱。

再加上四周陰暗,楊闊和髒辮精心撒的熒光粉粘在牆上、天花板上、門把手上、精神極度緊張的人看上去覺得那些發著光的東西跟真的幽靈一樣。

就這樣,徐美美也沒被嚇哭,她只是扶著牆靠在牆角,顫抖著抱緊自己。

不過,等謝浪把碟片插好,投影設施一開,畫面投放在倉庫牆壁上那一瞬間,徐美美崩潰了。

那張碟片先前已經被楊闊看了一半了,正好卡在了最高潮的時候,因此謝浪一按播放鍵,投放出來的就是一張放大版的鬼臉。

與此同時,崩潰的還有楊闊。

謝浪不僅讓徐美美見識了這個世界的險惡,也讓楊闊見識了一下。

因為楊闊這傢伙幹什麼事總跟鬧著玩一樣,他可能嫌黑夜不夠可怕,非得找點伴奏。

自從,徐美美進去後,他就開始扒著窗戶往倉庫裡看,說是想檢驗一下他們佈置的效果,並且還實時播報一下徐美美的狀況。

然而,沒人理他,直到謝浪放大招後,楊闊條件反射的吼了一嗓子成功吸引了在場的所有人。

髒辮也不玩遊戲了,專門用手託著下巴,看著楊闊是怎麼自己嚇自己的。

老賀困的不行,剛剛那一聲就讓他皺了下眉頭,然後轉了個頭,人家繼續睡了。

說要體驗一下通宵的感覺,然後去超市買了一大堆吃的,還順便帶回來個小帥哥,此刻正在另外一個角落調情的王驚鵲聽到動靜後,探出個腦袋用眼睛詢問了下謝浪怎麼回事。

在得知沒事後,又縮回去繼續和小帥哥聊天了。

王鳴就有點一言難盡了,他完全沒被楊闊的叫聲干擾,反正那個臉色是一直沒變過,臭的很,那雙眼一會看看謝浪,一會往王驚鵲待的那個角落瞄兩眼,忙得不可開交。

倉庫內挺熱鬧,倉庫外也挺熱鬧,各忙各的,就是沒人提出要走。

因為這群人真的都只是想捉弄一下徐美美,並沒有不管她的死活,萬一人家小姑娘被嚇暈了,出事了就不好了。

而且,在場的人哪個都知道徐美美對林明朗做過了什麼,說實話這種人很卑鄙。

如果是真的想教訓她,他們大可鎖了倉庫門,放開碟片,一走了之。

留她一個人叫天天不應的,這才叫絕望。

然而謝浪他們雖說搗蛋的事沒少做,但是道德底線擺在那呢。

這事不能做這麼絕,徐美美是有錯,但謝浪也不能讓自己變的和京都職高那群混混一樣。

他謝浪是每天讀一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人,不能容忍自己做出那種不道德的事。

雖然,現在強迫人家看鬼片這事就已經挺不道德的,但是這事是徐美美欠林明朗的。

謝浪只是在幫自己姑娘討回來而已。

那一晚,謝浪在倉庫門外站了一晚,聽著徐美美從剛開始的哭喊尖叫到最後啞著嗓子道歉。

儘管他也聽出了那些道歉沒幾份真心,但是謝浪覺得她好歹說了。

真心也好,假意也罷,她該受的,都受了。

天亮的時候,謝浪進了倉庫,拍了拍那個縮在角落裡的人問:“感覺怎麼樣?”

徐美美喊了一夜,現在沒有力氣再咋呼了。

“從今以後呢,要是再讓我聽到你在外邊造林明朗的謠,可就不像今天這麼舒服了。”謝浪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閒散的說:“你做的那些事,我一樣也可以讓它成為同學們茶餘飯後的八卦點。”

徐美美聞言,瞳孔瞬間放大,她一直認為謝浪雖然話少,性子冷點,但是他身上的氣質乾淨,一定是個紳士,不屑於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來對付自己。

“別這樣看我”謝浪熬了一夜,現在疲乏的很,看到徐美美那樣的眼神後,根本沒什麼心情來說教她:“我沒你想的那麼善良。”

徐美美被王驚鵲帶走後,王鳴看了眼徐美美那狼狽的背影,異常冷靜的問謝浪:“你就不怕她告訴父母或老師?”

“嗯,她不敢。”謝浪玩著打火機,靠在牆上閉著眼蔫蔫的回著。

王鳴:“為什麼?”

謝浪反問:“你知道她為什麼一直貶低林明朗抬高自己嗎?”

王鳴:“為啥?”

謝浪:“因為面子。”

王鳴那聰明的腦袋瓜子轉了轉,明白了。

然後,他又問:“萬一人家不要面子了呢?”

謝浪無所謂的笑了下:“那我也就不要了唄。”

大家熬了一夜,每個人都有點蔫,現在是連動都不想動。

唯一一個精神的鵲姐還去送人了,他們還指望著鵲姐能幫他們帶個早餐回來,到時候吃飽了再各回各家。

但驚鵲女王送完人就溜了,人家約會去了。

不過,好在徐野這個浪了一晚上的人回來了。

徐野回來後先問了下謝浪事辦的如何,知道效果不錯後,嘴裡嘟囔著:“可算消停會了,你說那個徐美美一個姑娘家怎麼就那麼多事,好好活著不好嗎?

“總算是幫我家妹子出了口氣。”然後人家開心的又從身後拎出一兜子早餐,挨個發。

發完早餐後,徐野注意到了坐得離謝浪十八丈遠的王鳴。

他問:“王鳴怎麼愁眉苦臉的?事兒辦的不是挺順的嗎?”

王鳴還是覺得沒有一個人告訴他這事讓自己很受傷,於是苦著臉,有點委屈的說:“他們搞集體活動都沒帶我!”

“行了鳥哥,開心點,下次你組局也可以不告訴浪爺啊。”楊闊攤在臺階上,困得像條狗“再說我們為林姑娘報仇了啊,別愁眉苦臉的。”

一說到林明朗,髒辮就來勁了:“浪爺,我女神最近怎麼樣了?她怎麼都不跟我們聯絡啊?”

楊闊掙扎著掀開眼皮,拿到桌上的豆漿,把吸管咬住後,重新閉上眼睛說:“這姑娘一回京都就跟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杳無音信,連浪爺都沒聯絡,能聯絡你?”

老賀問:“浪爺前幾天不是去京都了嗎?見著人沒有?”

謝浪喝豆漿的動作一頓,隨即若無其事的說:“沒”

他這語氣比王鳴的還委屈。

謝浪越想越煩,本來林明朗病情有所好轉了,他是很開心的。

然後又遇到了徐美美這個事,所以他就想借著這個機會去京都一趟,表面上看,謝浪是要去了解徐美美和自家姑娘產生的過節的,實際就是想媳婦兒了。

謝浪可是捧著滿腔的愛啊就飛京都了,誰知道奶奶的,林明朗那個丫頭跑隔壁市了,他的愛啪嘰就給摔地上了。

聽坤子說這妮子最近精神勁十足,就跟撕了如來佛祖的封印條一樣。

林明朗平常最愛睡覺,一天除了吃就是睡,現在連枕頭都不沾了,據說是找到了什麼人生目標,反正神神秘秘的還不讓坤子知道。

所以當天下午,謝浪被坤子拽著在網咖陪他玩了一下午的拳皇,坤子還時不時提一兩嘴徐野。

坤子問:“上次在醫院那個自稱是明朗哥哥的傻逼咋沒和你一起來?”

謝浪:“那貨犯事了,正在教務處抄中學生守則。”

坤子:“犯什麼事了?”

謝浪:“明目張膽的串學校,被我們教導主任逮到了。”

坤子聞言讚歎了聲:“我見他第一眼就知道這貨不太聰明。”

謝浪看著他,意味不明的笑了聲,說:“人家全校第一。”

坤子:“……”

對不起了,是在下眼拙,還真沒看出來。

此刻,遠在森市的徐野,打噴嚏打的有點懷疑人生。

謝浪臨走前,讓坤子多看著林明朗點,林明朗實在有點過於歡脫了。

坤子讓他別在意,小妮子這是在釋放自己,她小時候就這德行。

看著坤子滿臉認真,謝浪提著的心暫且放了放。來京都後沒見到林明朗,謝浪一直以為是林明朗病還沒好全,所以才躲著不見他,但現在看來這姑娘估計是真的在外邊瘋呢。

那就讓小姑娘在外邊野一段時間,反正最後她都得回到自己身邊。

大家都說林明朗最近過於歡脫了,但其實是受了前段時間的影響。

前段時間小姑娘是真的又脆弱又陰鬱,每個人都覺得她變成了瓷娃娃,怎麼對待都覺得易碎。

對比太明顯,所以此刻迴歸正常的林明朗就讓人覺得過於歡脫。

但林明朗覺得,她的性格跟行為跟去森市前一點區別都沒有好嗎?

睡的少了也是因為她發現自己胖了,一個月後她可是要穿著小裙子捧著花去見謝浪的人,怎麼能讓自己胖呢?

但在林老爺子眼裡,這姑娘最近就像是剛被放出籠子的野兔子一樣,瘋的不行。

連帶著他經常懷疑柳醫生偷偷的給這妮子注射亢奮劑了,這種轉變有點太驚悚了。

柳醫生卻說正常,她壓抑了這麼久,需要釋放,過段時間就好了。

而且林明朗小時候不就是這性子嗎?

話雖然不多,但是鬼主意頗多,皮實的不行。

經柳醫生這樣一說,林老爺子暫時放心了。

然後突然有一天,林明朗跑來跟他說,她想學繪畫,不僅如此,她還要考央美!

林老爺子可是知道自家姑娘是什麼德行的,小姑娘從小就是走一步算一步的性子,從沒想過以後,懶得很。

現在不僅想了,還想那麼遠,著實讓老爺子大吃一驚。

要說,林明朗突然想學繪畫了這個事,其實也不突然,病還沒好全的時候她就開始想著了,只不過那時候是在跟自己較勁。

回京都前,林明朗把謝浪臥室放的那張照片偷帶回來了,就是想在想他的時候看看,但是吧那個照片某天毫無徵兆的被罐頭吃了。

…………

是真吃了!也不知道一隻狗為什麼會吃照片!

關鍵罐頭吃的還特別搖頭晃腦,當著林明朗的面就把謝浪最後一片衣角給嚼嚼嚥了。

林明朗那時候還沒現在這麼想的開,看到自己的寶貝被罐頭吞了後,當著罐頭的面就開始哭,哭的跟水龍頭一樣,關都關不住!

當天晚上她在夢裡都夢到了那張慘死的照片,那是她的光啊,就這麼被罐頭給吹滅了。

然後她半夜醒來後,又哭了,哭的那個委屈,還差點背過氣去。

第二天林明朗實在想謝浪想的不行,但她不喜歡拍照,手機裡一張謝浪的照片都沒有,然後她拿起書桌上的2B鉛筆,找了張白紙,自己開始畫了。

結果,林明朗畫了一個小時,哭了一個小時。

真的,太醜了,她畫的太醜了!

謝浪長的那麼帥,怎麼她畫出來的就跟後天長變異了一樣!

林明朗越畫越傷心,但那一天她從沒停過筆。

她一邊看著最基本的素描教學影片,一邊實驗。

等到晚上的時候,終於有一張能看的了,也就是從那開始,林明朗跟畫畫較上勁了。

每天都來一張,跟自虐一樣,就那樣她竟然還找到了點樂趣。

每次林明朗畫畫的時候都能放空自己,就感覺自己的靈魂飄到了另一個時空,那裡能讓她覺得放鬆。

但真正讓她決定高考要考美術學院的事兒,是某天她在畫展外看到的一幅畫。

那幅畫很簡單,蔚藍色的天空上飄著幾朵白雲,藍天之下是一望無際的河面,河上飄著一葉扁舟。

小舟上長身而立著一位男子,他頭上戴著草帽,穿著黑短袖,黑運動褲正仰頭看著遠方正在展翅翱翔的鷹。

這幅畫給人的感覺寧靜又美好,讓林明朗陡然心生嚮往。

後來,那位畫家對這幅畫解說的時候說道,那條河是世界上唯一一條倒流的河——額爾齊斯河。

那是她初中就想去的地方,後來她真的去了,和她的男朋友一起,船上的男人就是她的男朋友。

不得不說,那幅畫的景色是很吸引人,但是最迷人的數那個畫中的男子,僅僅一個背影就讓人心生盪漾。

林明朗看著那幅畫,心裡突然有了想法,一個聽起來很荒誕的想法。

她要在長白山的腳下為謝浪畫一幅畫,讓整個長白山都為謝浪做背景。

不止如此,她還想去遍所有小時候想去卻沒能去的地方,把那些嚮往畫進紙上,印在腦子裡。

那天,林明朗突然理解了謝浪為什麼那麼喜歡看海賊王。

找到Onepiece成為海賊王是路飛的夢想,考上飛行院校成為飛行員是謝浪的夢想。

林明朗卻不敢把自己這一瞬間的想法稱之為夢想,她依舊是那個懶散的林明朗,只是突然幻想了一下以後要做的事。

這比她以前好多了,以前她連明天都沒有想過。

原來一個人有夢想是這樣的,感覺前路光明,即使有千萬阻撓也覺得不過爾爾。

她這個夢想來的雖晚,但還不算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