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謝浪和林明朗在一起的時候話總是不多,因為林明朗總能找到奇怪又搞笑的話頭。

但此刻,林明朗不找話題了,謝浪這半個月的思念像是在快要釋放的間隙,突然被人捏住了閘口,憋在那一處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難受極了。

過了會,還是謝浪打破了這個僵局。

他捏著信紙,收了語氣裡的委屈,頹然的說:“林明朗,其實我生了半個月的氣了。”

“但是你沒哄我,所以我就自己好了。”

林明朗還是沒有說話,謝浪煩躁的點了根菸,吸了一口結果因為太急被嗆著了。

“謝浪,別抽菸了。”

坤子走的時候手賤的給她把窗戶都開啟了,現在小風吹的林明朗有點冷,所以她說話的時候吸了下鼻頭。

謝浪聽到了她的鼻音,低罵一聲:“艹,林明朗你他媽又哭了?”

“你昨晚什麼時候睡的”謝浪說著說著開始懊惱:“我他媽跟你生什麼氣,我當初就不該放你回去,哭的時候連個抱你的人都沒有。”

謝浪的語氣很兇,林明朗卻覺得有點懵,她沒哭啊,已經有幾天沒哭過了。

“謝浪,我已經在減藥了。”她打斷謝浪的嘮叨,淡淡的說:“我最近其實沒有經常哭了,前兩天我見了我父母,跟他們溝通了許久,我覺得我現在好多了”

“不給你打電話是因為我”

說到這林明朗突然頓住了,似乎還有些難以啟齒。

謝浪皺著眉把手裡的煙掐了,疑惑的問:“你怎麼?”

她降低了音調,說的極快:“我理虧。”

空氣安靜了幾秒,然後謝浪氣笑了。

他冷哼一聲,反問:“還理虧?你有理嗎?”

“林明朗,你想想你當初走的時候都用的什麼狗屁理由?”

謝浪像是找到了那個宣洩口,把開始數落林明朗,但是謝浪數落人的時候依舊是那副懶懶的提不起興致的樣子,就連語氣都是懶懶的:“就連情人節你送我安全帽的時候,那番說辭都比在醫院的時候說的那些理由靠譜。”

“怕拖累我?在你心裡我就那麼垃圾?”

“你臨走前我都那麼求你了,你還他媽不留下,現在知道理虧了?”

“林明朗,我告訴你,這件事從頭到尾你做的都沒有在理過!”

“你他媽不僅人走了,你還把狗都帶走了,有你這麼絕的人嗎!”謝浪把這半個月受的委屈通通說了出來,真的,他長這麼大還沒人讓他這麼委屈過。

末了,謝浪又安慰自己說:“但是,誰讓哥哥大度,反正我這輩子也喜歡不上別人了,就慣著你唄。”

“慣得你脾氣大的不行,我看以後誰還敢要你。”

“不是還有你嗎?”林明朗坐在床邊,嘴角上揚,晃悠著腿說。

謝浪傲嬌極了,懶洋洋的說:“我?我不好哄的,等你自己回來給我道歉了,表現好的話,我再考慮考慮還要不要你。”

林明朗聽他這種委屈巴巴的語氣,笑了,她又問:“那如果我的病好不了呢?”

“不會的。”謝浪回答的毫不遲疑,語氣篤定:“你那麼喜歡我,怎麼捨得不好?”

“也是。”林明朗點點頭,她確實很喜歡謝浪,所以在京都的每一天她都在努力變好。

“林明朗,今天的天氣很明朗,我的心情也挺明朗的,所以”謝浪起身把窗戶開啟,摸著巷子裡的那隻流浪貓的肚子,愉悅的說:“謝浪是明朗的。”

謝浪的最後一句話把林明朗成功點燃,她故意的咳嗽了聲,支支吾吾的說:“那個,那,那封信你看到了?”

“唔,你的第三次告白我剛看完。”謝浪頗為滿意的說。

林明朗:“什麼玩意,三次告白?我什麼時候給你告白過三次?”

“想不起來了?”謝浪問完後,從書架上拿出小碗倒滿貓糧,放在了流浪貓面前,然後,從床頭櫃裡翻出耳機帶上後,揹著書包出了門。

“根本沒有的事,我當然想不起來。”林明朗打電話的時候,聽到罐頭在門外哼唧的聲音,於是她趿拉著拖鞋,去把門開啟了。

門開後,罐頭一猛子扎她懷裡,撞的她後退好幾步,“罐頭,你瘋了?”林明朗坐在地上吐出嘴裡的狗毛,揪著罐頭的耳朵,淡漠的質問。

罐頭搖著尾巴,從喉嚨裡發出幾聲愉悅的哼唧。

謝浪聽著電話那頭生動鮮活的聲音,突然笑出了聲,小姑娘太可愛,他決定不追究她不得告白的事了。

幾分鐘後,林明朗說要不掛了電話吧,她等會要去醫院,謝浪嗯了一聲,但是一直沒掛,林明朗也沒有。

兩人沉默了幾十秒,林明朗開口了。

她突然說:“謝浪,我聽我爺爺說我家的太太太太奶奶是女媧第幾百代的傳人,有一顆神藥一直被我們家族儲存著。”

林明朗說正事的時候有一套慣用的語調,她現在就用著那套說正事的語調,來說著一些神都他媽覺得扯淡的故事。

“哦?”謝浪的腿本來就邁的懶散,這下聽到林明朗這麼光天化日的瞎扯,連動都不動了,他停在臨榕街那顆巨大的榕樹下認真的問:“吃了神藥就可以再用泥巴造人玩了?”

“不是”林明朗扣著桌子上的小娃娃,出神的想了會說:“這個神藥很神奇,據說只要聽到這個藥的名字的人,就相當於吃了它,就會發揮藥效的。”

“嗯?”謝浪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麼,只能配合的演下去:“那這藥叫什麼名字?”

“我偷偷的告訴你啊”她果真放輕了聲音,用氣音說:“它叫,‘謝浪吃了就能把林明朗說分開那件事忘了強力清除丸’。”

她說完後,謝浪沒吭聲,末了,人家還信誓旦旦的補充了句。

“是的,就叫這個。”

“艹,”謝浪聽到這個名字後終於知道林明朗在搞什麼了,“林明朗,我是沒腦子嗎?”

“你有嗎?”林明朗不假思索的反問。

謝浪真的想笑,他現在被罵了,還是想笑,他家姑娘怎麼這麼可愛。

於是,他夾著濃濃的笑意問:“你家這祖傳神藥丸的名字能臨時起?”

“我家的,我不能起嗎?”歪理一堆的林明朗在用自己十八年所學的瞎編亂造法,試圖堵住謝浪的嘴:“反正你聽到這個神藥的名字了,藥效已經發揮了,你現在已經不記得那個事了。”

“不行了,林明朗,你太他媽可愛了。”謝浪這個嘴角啊,就他媽就跟被栓了線連在這顆榕樹頂上了一樣,翹的都快上天了。

林明朗絲毫不受謝浪的蠱惑,一本正經的問:“現在檢驗一遍藥效。”

“謝浪同學還記得林明朗同學現在為什麼在京都嗎?”

謝浪:“記得啊”

林明朗滿是威脅的道:“你記得?”

“我家小可愛去京都批發可愛多了,因為進貨量太多,目前歸期不定。”謝浪胡話也信手拈來。

“不錯,不錯。”林明朗聽他這麼說,開心的用手十分有節奏的敲著桌面。

於是她隨口來了句:“那你再等我半個月,我去找你。”

這承諾說的極輕。

“艹!”謝浪動作緩慢的坐在了榕樹旁邊的石板上,不可置信的問:“真的?”

他本來覺得時間有點晚了,該去學校了,但是林明朗這樣一說,時間晚嗎?

一點也不!

林明朗心情很好的逗他:“騙你呢。”

“行”謝浪寵溺的說:“小可愛,你挺有種的。”

林明朗:“沒浪爺有種。”

過了會,林明朗又問:“謝浪,你感覺到了嗎?”

謝浪:“什麼?”

“我真的在變好了。”林明朗起身走到窗邊,用手接住那一縷陽光說。

由於早上那通電話,謝浪身心舒暢,在去學校的路上走著走著嘴角就裂開了,以致於謝浪還沒到學校呢,關於他的英勇事蹟就傳開了。

他們一致認為浪爺是因為今天大課間要做演講,在路上走著走著就把自己逗樂了。

身為年級第一的謝浪,終於要做一件和他身份匹配的事情了,能不高興嗎?

所以,謝浪一進學校後,那些跟他一起打過架的人紛紛前來祝賀。

“浪爺,恭喜啊,要演講了。”

“浪爺,開心吧,終於要演講了。”

謝浪心情好,對這些稱得上莫名其妙的祝賀都一一回應了。

直到,他聽到了徐野的聲音:“浪爺好啊,聽說你要演講了,我來給你捧個場啊。”

“嗯。”謝浪照樣好心情的說。

“窩草?”徐野見他笑的這麼盪漾,心說難道他媽的遇到新歡了?

可不對啊,新歡來了,那他妹怎麼辦?

徐野越想越覺得林明朗很委屈,她那麼高傲的一個小姑娘,怎麼能被謝浪這個狗逼拋棄?

所以,他在早上人流湧動的校門口,幽怨的看著謝浪特別激動的說了句:“謝浪,你他媽外邊是不是又有別的狗了?”

路人甲乙丙丁:“????”

他們是不是吃到了什麼瓜?還是特勁爆的那種?

著名二中校霸滿臉怨恨的質問一中學霸是不是外邊有人了?

“瞎比比什麼,哪來的回哪去。”就這,謝浪也沒生氣,踹了徐野一腳含著笑意說。

“窩草!窩草!不行,你看你笑的那個樣子,你他媽就是有狗了!”徐野能感受到謝浪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春天的氣息,他越發確定了,這個狗玩意出軌了!

他出軌了!

王鳴今天起得晚,到學校門口的時候剛好看到徐野在跟謝浪說什麼,於是他沒出聲,靠近聽了會後,然後就對這個世界產生了懷疑。

他聽徐野說謝浪在外邊有狗了??有狗了???

這怎麼可能?前兩天,謝浪頹的像是這輩子都不會愛人了,這怎麼突然就,就就出軌了?

那林妹子怎麼辦!

所以,王鳴貼著謝浪後耳根,突然來了句:“你出軌了?”

謝浪終於耐不住了,他煩躁的嘖了聲,揉了揉耳朵回頭看了眼王鳴沒說什麼。

倒是,徐野看了他這幅樣子,以為他心虛了,於是,這倆人以為謝浪真的在外邊找了條狗。

所以

徐野炮語連珠:“在哪認識的?叫什麼?哪個學校的?”

王鳴鍥而不捨:“媽賣批!你怎麼出軌了?”

徐野:“快點跟我說哪個學校的,我去會會她去!”

王鳴:“你踏馬出軌了?”

徐野:“你他媽看什麼呢?”

王鳴:“你踏馬怎麼能出軌呢!”

謝浪受不了這種聒噪,把手裡的演講稿往他們臉上一懟“再他媽比比,送你倆回家躺著。”

徐野和王鳴看到那個稿子上寫著演講稿後,同時說。

徐野:“你竟然在背稿子?”

王鳴:“你居然在背稿子?”

謝浪今天只是心情好,但不代表他脾氣變好了,所以他一人賞了他們一腳,皮笑肉不笑的說:“我他媽居然還能揍人呢。”

語罷,謝浪邁著大步把他們甩的老遠。

說實話,王鳴其實是很相信謝浪的人品的,在外邊養狗這事謝浪不會做,因為他喜歡貓。

就是生活太無趣了,王鳴單純想皮一下,但是徐野不是特別相信謝浪的人品。

所以他在四班偷上了兩節課,不僅霸佔了王鳴的位置,還像個怨婦一樣幽怨盯了謝浪後背兩節課。

大課間的時候,高一高二高三的學生都聚集到了操場上,進行升旗儀式。

升完旗後,校長按照慣例說了幾句,謝浪在旁邊站著,悠閒的把手中的講稿折了個紙飛機。

郎勇一直在關注著謝浪,雖然他已經看過好幾次那個稿子了,但是他不放心啊,謝浪不是那種老實的能照稿子讀的性子。

結果,不出他意料,他在對面站著親眼看到謝浪當著所有人的面,把手裡的講稿疊成紙飛機,隨手一丟就從看臺上飛下去了。

飛下去了!

王鳴看到這一幕,突然雙手合十,非常非常真摯的對著五星紅旗祈禱,祖宗,千萬別再搞什麼么蛾子了,你他媽現在可是在面對全校學生演講。

他剛祈禱完,校長也講完話了,正好該謝浪上場了。

郎勇在後邊使勁暗示也沒止住謝浪那瀟灑恣意的步伐。

他好像不是去演講的,他渾身都寫著我是來搞事的!

剛開始的時候謝浪說的還挺好,郎勇也就隨之鬆了口氣,但是他剛松完一口氣,下一口氣差點就沒上來。

謝浪說:“我要演講的就這樣,但是藉著這個機會,我想再講一些其他的。”

四班的人高亢的應和著:“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