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浪,浪爺?”老賀喊的時候底氣不足,氣息也有些不穩,因為黑暗中的這一幕有些刺激,他好像看到被髒辮稱為女神的姑娘親了謝浪一下……

“他還在睡覺。”林明朗輕手輕腳的起身,並且嘗試把自己的手從謝浪手裡抽出來,不過,失敗了。

“剛剛你看到了?”林明朗就那樣半蹲不蹲的靠在沙發邊緣,輕聲問。

老賀面不改色:“啊,剛剛怎麼了?我碰巧瞎了。”

林明朗:“哦,那挺好。”

賀帆深呼吸,一口氣說完“那個,外邊火鍋快弄好了,你把浪爺叫醒出來吃飯吧。我剛剛真的瞎了,真的。”

“好,門別關了。”

賀帆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回去的,他只知道剛剛差點被嘴裡的魚卷噎死。

他拿起桌子上的冰雪碧喝了一大口,才覺得剛剛的尷尬感消散了點。

髒辮手裡拿著手機正在玩遊戲,看到老賀出來後問:“浪爺醒了嗎?”

賀帆:“啊,應該醒了。”

王鳴踢了髒辮一腳,“猥瑣發育行不,別趕著去送死。”

髒辮委屈的拍了拍自己的腿,“你們就仗著自己年紀大就欺負我這個小的。”

王鳴沒理他,轉頭和老賀搭了句話:“什麼叫應該醒了?林妹妹沒叫醒他?”

賀帆沒說話,但那張臉上的表情挺彆扭的。

那兩個人都忙著打遊戲,沒聽到老賀回話,也就沒在意,但過了會賀帆突然開口:“辨兒,你覺得你女神像是那種特別……把持不住的人嗎?”

這時候,王鳴領著隊伍剛好團滅了對方,髒辮收了手機,瞪著眼睛義正言辭道:“你這什麼形容?我女神多清心寡慾的一個人,跟浪爺同桌那麼久都沒見她被美色誘惑過。”

賀帆嘀咕:“那可說不準。”

——

林明朗來森市兩個月了,她有了同桌,有了好朋友,還收斂了自己的暴脾氣。

她還記得臨來森市前,柳醫生跟她說:“明朗,你做的所有的測試都在說,你生病了。生病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你面對它就好了。”

“況且你還有親人,你不能這麼消極。”

林明朗記得當時自己反駁了,她說:“抑鬱症什麼的,現在誰沒有這個病,我自己能調節好。”

柳醫生卻說“但你跟她們不一樣!你有心結的,你跟那些受生活壓力有輕微抑鬱的人不一樣。”

林明朗平靜地問:“哪裡不一樣?”

“你雖然是輕微抑鬱,透過自我調理也能夠痊癒。但是你心理創傷太多,童年缺乏安全感,甚至還遭受過虐待,長大之後周圍的人不僅沒有滿足你的安全需求,甚至還變本加厲的製造出更多不安全的因素。總的來說,你成長的環境糟糕極了。”

“單就這點來說,我就不太相信你能自我調節好,另外加上前段時間你在學校遭遇的那些,這根本不是一個十七歲的孩子能處理好的。”

“據我瞭解,你害怕黑怕鬼,卻從沒主動逃避過,我聽你爺爺說這段時間你經常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從早到晚,拉著窗簾,飯也不吃,燈也不開,沒日沒夜的重複看恐怖片。”

“從一個醫生的角度來說,這並不能消除你心裡的恐懼,甚至會變本加厲。”

“說了這麼多,我還是希望你能跟我進行一段時間的心理疏導,你是林哥的孩子,於情於理我都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

明明這次談話沒過去多久,但林明朗竟想不起來當時是如何反應的了。

漆黑的環境讓林明朗的神經繃緊,但是在看到沙發上的謝浪後她突然記起了自己那時說的話。

她當時應該笑了,嘴角上揚,臉頰上的小梨渦也若隱若現,眼神很堅定,“柳姨,我總會在黑暗中找到一束光的。”

林明朗覺得人生總是互補的,她不可能一直在黑暗裡摸索,她總會等到那束光的。

森市的生活遠沒有她想的那麼糟糕,這裡的人都很溫暖,尤其是她的同桌,冷冰冰的外表下藏著一顆柔軟的心。

他可能是不太會表達善意,嘴上經常不饒人,但是謝浪做每一件事都很溫柔。

幫她整理競賽題,在下縣的那幾天她說害怕鬼,謝浪就每晚拿著卷子陪她寫到深夜再走,還有他送的那隻狗。

林明朗可能是太久沒被這麼溫柔對待過,所以很沉迷,等到清醒過來後,細細想來,她覺得自己跟謝浪的這種狀態太曖昧了。

謝浪總喜歡摸她的頭,還動不動就對著她笑,每次都搞的她面紅耳赤,心臟亂跳。

她以為是因為自己太缺愛,太缺關懷了,恰巧謝浪這個人做的事情彌補了她心裡的缺口,所以林明朗才這麼容忍謝浪一次又一次的入侵自己的生活。

但是,現在她看著謝浪安靜的睡顏,心跳突然加速,心臟處也傳來脹脹的酸意,很暖很滿足,就像是空缺了這麼久的洞突然被填滿。

林明朗很想就這樣一直看下去,或者再做點其他的事情,可以把他佔為己有。

所以她不受控制的親了謝浪,嘴唇碰上他臉頰的那一刻,謝浪睜開了眼。

他絲毫沒有驚訝,只是把她的手攥緊,嘴角噙著笑意,嗓音沙啞:“小姑娘原來不僅喜歡摸我,還喜歡親我。”

而後,賀帆就開了門,從那扇門照進來的光,瞬間把林明朗那種旖旎的想法打散。

她跟賀帆說了兩句,等他走後,林明朗突然把手抽出來,不太自然的說:“抱歉,剛剛我,”

“剛剛你親了我。”謝浪揉著頭髮,滿臉倦意的坐起來。

他似乎很開心,說話的時候尾音都是上揚的。

林明朗覺得剛剛的行為很羞恥,她不太想承認自己是清醒的情況下做的,所以她說:“我醉了。”

“是嗎?”謝浪不知可否,而後,他從沙發縫裡掏出遙控,把屋裡的大燈開啟。

“那我聞聞”他把林明朗拉近,仔細聞了聞她嘴邊的味道,然後又摸了摸她的臉頰,“小騙子,明明沒有喝酒。”

這一系列動作,十分嫻熟,搞得林明朗面紅耳赤。

她剛剛到底是被什麼魘住了!竟然覺得謝浪溫柔?

“謝浪!你,你,”林明朗的力氣一直很大,但是此刻她用了吃奶的勁都掙脫不開謝浪的束縛。

“林明朗,你要不要再給我傳個紙條。”謝浪坐在沙發上,神色悠閒的用一隻手禁錮著林明朗的手腕,懶洋洋的說。

“內容就還是上次那個。”

“這次,我給你回個信。”

林明朗:“什麼紙條?”

謝浪:“問我喜不喜歡你,是不是一見鍾情那個紙條。”

林明朗滿臉錯愕“我瘋了?我現在還不夠尷尬嗎?”

“還有,從剛剛開始我覺得你一直在對我放電,你能不能不要看我了。”

謝浪今晚像是被人附身一樣,笑的不僅浪蕩,還騷話連篇“我同桌長的那麼美,我忍不住。”

林明朗;“你瘋了吧,謝浪,我就親了你一下,又沒幹別的,你能不能別這麼折磨我。”

謝浪挑眉,“哦?你還想做什麼?”

林明朗沉默了會,然後一本正經且十分嚴肅的問:“謝浪,你是不是想泡我?”

謝浪真的覺得他的同桌是個寶貝,總會給人出乎意料的驚喜。

恰好此時,王鳴在外邊喊了聲:“林妹妹!浪浪還沒醒嗎?”

“醒了!我們這就出去。”

林明朗瞪了謝浪一眼,終於把自己的手腕解救了出來。

謝浪過了會,才從屋子裡出來,王鳴見他出來一直摸著臉,便問:“怎麼了?牙疼?”

謝浪看了眼林明朗,插著兜懶洋洋地回道:“沒,臉疼。”

他就是突然想起一個多月前,自己跟林明朗信誓旦旦的說,別多想,他對她沒興趣。

現在這臉都快被自己拍腫了。

——

王鳴弄的鴛鴦鍋,食材都是雙份的,因為謝浪不吃辣的所以他們每次吃東西都分兩份。

林明朗從家出來的時候沒吃晚飯,現在早就餓的不行了。

她拿了個碗,弄了點醬料,坐在桌子的一角老老實實的看著滿鍋的東西,也不好意思先吃。

謝浪弄好醬料後,率先給林明朗夾了個豆腐說:“先吃吧,他們先喝酒。”

林明朗錯開謝浪的眼神,低聲應了句“好”

她現在還很尷尬,而且心跳的頻率也沒降下來,總是忍不住想看謝浪,但是一接觸到他的視線,她又下意識的收回目光。

林明朗覺得現在的自己陌生極了。

許星光的目光時有時無的落在林明朗的身上,應該是想說些什麼,但是在看到謝浪盯著林明朗的眼神後,又把話嚥了回去。

十點半的時候,幾個男生喝酒喝累了,也都吃飽了,又在張羅著要玩大冒險,還把吃完窩在沙發裡的閉目養神的林明朗也拽了出來。

“林妹妹,大冒險玩嗎?”王鳴和老賀把桌子上吃的都搬走了,空出桌面後拿了兩個骰子。

林明朗困勁上來了,一點玩的興致都沒有,但也不好掃興,悶聲回:“玩吧。”

髒辮的精神勁總是無人睥睨,他應該喝了不少酒,臉紅的跟猴屁股一樣,手裡拿著小碗上下晃動著,“來來,浪爺是六點,我姐是五,星哥是四,老賀是三,我是二,鳥哥是一。”

“搖到幾就是誰啊。比他大的點都可以提問。”

第一局,林明朗不幸中招。

而且她是五點,只有謝浪比她點大。

謝浪坐在林明朗對面,似乎對這個結果非常滿意。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他問的隨意,眼神有些迷離,看著像是醉了。

林明朗盤著腿坐在地上的軟墊上,臉蛋紅撲撲的,呆呆的看著他,睡眼朦朧彷彿下一秒就能入睡。

謝浪見對面的姑娘久久不出聲,又問了句:“真心話?”

這次,林明朗點了點頭“嗯。”

謝浪右手拿著罐可樂,不太正經的靠坐在棋牌室的桌子邊沿,他剛洗了手,但沒用毛巾擦乾,水珠順著他指節彎曲的弧度順下來,被燈光一照後,這一幕就顯的很夢幻,像極了漫畫裡的場景。

“說說初戀吧。”

他沒看桌子上的真心話卡片,眼睛一直看著林明朗,問的認真。

林明朗不算矮,但是現在她窩在一群意氣風發的少年之間,讓謝浪覺得她跟那天自己抱回來的小奶狗沒什麼區別,小小的一團,惹人愛。

“哇塞!我女神的初戀啊,我想聽。”髒辮趴在桌子邊,兩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林明朗,附和了幾句。

林明朗現在的心情很複雜,還有些不可察覺的失落,不知道是因為謝浪那種無所謂的態度,還是因為自己那脆弱的自制力。

而且她心情越不好,臉色就越冷。

王鳴和老賀看著這姑娘臉色越來越不好,還以為這初戀是有什麼禁忌,正打算打個圓場呢,下一秒,林明朗就開口了。

“也不知道算不算初戀,忘了幾年級的暑假了,我爸送我去武校學跆拳道,當時武校裡有一位大哥哥長的很帥,還很厲害,我特別喜歡他。”

“然後為了和他套近乎,我早上六點跟著他們去晨跑,後來也忘了什麼原因,我爸不讓我去武校了,我還因為再也見不到那個男生,傷心了好一陣子。不過,現在我都忘了那個男生長什麼樣了。”

林明朗的聲線其實是很軟的,只要她說話稍微帶點柔勁,絕對能迷暈一大片小夥子。

然而,林姑娘從來不知道柔是什麼,她這一番話下來本來大家都覺得她這個初戀挺讓人惋惜的。

王鳴已經把紙巾抽出來了,正打算給她,但是人家又接著來了句:“但是,現在想想太不值得了,我那時候多傻逼,竟然犧牲睡覺時間去追男人。”

謝浪自始至終一直看著林明朗,那雙眼睛裡本來應該是一片平靜的深海,現在卻因為面前這個姑娘泛起了驚濤駭浪。

他突然很罪惡的想弄哭林明朗,哭一晚上的那種。

“浪爺!”髒辮拍了下謝浪的手背,提醒他林明朗說完了。

“嗯?”他回過神,想了下林明朗剛剛說的初戀,微微皺眉,冷哼了聲,“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