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麼?”謝浪靠在她身後的樹上,輕聲詢問。

上次月測的成績早就出來了,林明朗總分甩了第二名三十多分,穩居第一。

紅榜的排名是按每次月測成績排的,謝浪上次沒有參加考試,所以那個第一的位置被林明朗佔了。

林明朗不愛拍照,這張紅底一寸照片還是李福福強壓著她拍的。

照片上的姑娘滿臉冷漠,眼裡一點笑意都沒有,透著照片都能感到她身上散發的冷意。

林明朗覺得這照片醜極了。

“這照片太醜了。”林明朗指著紅榜上的那張照片說。

謝浪站直,向前走了兩步與她並排站著,藉著微弱的燈光看了眼那張一寸照片,不鹹不淡的說“還可以。”

然後兩個人都沒話說了,他們都不是話多的人,謝浪跟出來也是憑著性子,出來了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過了會,林明朗打破了空中瀰漫的尷尬。

“剛剛謝你了。”

這話她說的很輕,但裡面包含的謝意又很鄭重。

雖然謝浪動作很快,但是宋愛潑水這一舉動誰都沒有想到,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所以她的手背依舊被燙紅了一塊。

“不——”謝浪話沒說完,警衛處的大爺突然拿著手電晃了他們兩下,厲聲呵斥道“那邊兩個!幹什麼呢!現在是上課時間!”

林明朗手裡是有假條的,她正想開口解釋,但她剛抬起手,謝浪卻動作迅速的牽起她另一隻手,然後跑了。

謝浪覺得自己像個傻逼,手電筒一照他一言不合就拽著人家姑娘跑,這不是典型的談戀愛被抓的反應嗎?

“謝浪,你停一下。”林明朗甩開他的手,插著腰喘著粗氣“你,你跑什麼!”

謝浪不自在的攥緊了拳頭,目光有些躲閃,沉默了半天才開口“請你吃飯。”

“這家做的魚挺好吃的。”他指了指身後的煮魚店,率先進去了。

林明朗緩過來勁後,吹了下自己的手背,也進了那家店。

剛剛謝浪拽著她被燙的這隻手,跑的可帶勁了,她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店內,謝浪已經找好了位置,正在倒水。

“為什麼請我吃飯?”

他把一杯水推到林明朗跟前,淡淡地說“那晚要不是你,我應該就完了。”

謝浪的手是真的好看,又長又細,骨節分明,忍不住想讓人摸一下。

林明朗盯著他的手,下意識的說“可是王鳴已經替你謝過我了。”

謝浪聽她這麼說倒水的動作停了,他抬起頭,眉眼清冷的看著林明朗問“什麼時候。”

“你住院那兩天。”

“我怎麼不知道?”謝浪眉頭緊皺。

“你睡了。”

“我睡了?他晚上請你的?”

“嗯。”林明朗又喝了口水,向後廚的方向望了下,嚥了口唾沫。

她餓了,一門心思做題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停下了她的胃就開始抗議了。

謝浪兩隻手握著杯身,沉聲道“以後晚上別出來,不安全。”

話剛離嘴,謝浪就後悔了,他這話說的有些過了。

也不知他最近怎麼了,有些話有些事處理的都不太符合他性子。

剛好魚上來了,林明朗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吃的上,也沒覺得剛剛那句話有什麼不妥。

她拿起筷子嚐了口魚,然後又夾了筷子,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絲笑意,這算是她來森市後吃的最滿意的一道菜了。

“王鳴請你吃的什麼?”謝浪也拿起筷子夾了塊魚,狀似無意的問。

“土豆燒牛肉蓋飯,還有酸奶。”

“這魚不錯。”林明朗口味偏重,但這魚是清蒸的,辣椒一點沒放,她卻覺得好吃極了。

謝浪也覺得不錯,附和了聲“嗯,多吃點。”

“你手被燙了?”飯吃到一半,謝浪突然注意到林明朗的左手背紅了一大片,還起了幾個水泡。

林明朗倏地把手拿下去,面色平淡地說“沒什麼事。”

謝浪卻突然放下筷子,看了她一眼,然後去跟老闆說了幾句,拿回來個藥膏。

“自己塗吧。”

他把藥膏放在林明朗手邊。

“我晚上回家再處理。”她把藥膏推了回去。

謝浪眼神都沒飄,說的極其認真“你不塗等會手就爛了。”

“騙小孩呢?”林明朗挑眉,眼裡帶著不明顯的笑意。

“講真的,看見了?”他指了指自己脖子內側的疤,懶洋洋地開口“這就是開水燙之後,沒有及時塗藥留下的。”

林明朗根本就沒把他的話當真,隨意瞥了一眼,卻再也移不開了。

那塊疤挺大的,而且很猙獰,醜陋,看顏色已經有些年頭了,但現在看著依舊覺得很疼。

謝浪看著眼前的姑娘像被嚇到了,忙把疤痕遮住,故意咳嗽了聲說“趕緊塗藥吧。”

林明朗哦了聲,老老實實的擰開了藥膏不發一言的往自己手上擠。

沒多久,桌上的菜就被兩人消滅光了,林明朗藉口去洗手間回來的時候把賬結了。

結完賬,她沒在店內看到謝浪,又轉身去櫃檯買了兩瓶水,出了店門就看見謝浪站在店門口,眉眼清冷。

“賬你結的?”這語氣怎麼聽都像在生氣。

林明朗遞給他瓶礦泉水,沒什麼情緒的說“嗯,答謝飯我已經吃過一次了,不能一直這麼坑你不是?”

謝浪卻說“那是王鳴請的,跟我沒關係。”

林明朗心累啊,為什麼接受個謝禮都這麼累。

謝浪見她突然不說話了,看了眼她眼底的烏青,心念一動問“你參加數學競賽了?”

“嗯。”這話林明朗答的底氣不足,考試考第一她可以,但競賽什麼的她沒底,因為沒有實戰經驗。

謝浪心裡有了主意,給了林明朗一個略帶深意的眼神,然後轉身走了。

林明朗看著他的背影來了句“怪人。”

沒想到,人家走了幾步又折回來了。

“走啊,送你回家。”

“不用了,你先走吧。”

謝浪雖性子薄涼,但是與人相處時又讓人覺察不出不適。

他考慮的方面很多,那天晚上劉猛他們絕對看到了林明朗的臉,就怕萬一碰到了,再找她麻煩。

但是現在他們倆人的關係,說是朋友吧,還差點,林明朗的性格又很強硬,所以這送她回家的理由就很難找。

謝浪捏了下眉心,走到她身後,伸出一隻指頭輕推著她往前走。

林明朗在他的手碰到後背的時候,渾身一顫,匆忙往前走了兩步,滿臉戒備。

“你摸我幹什麼?”

謝浪滿臉黑線,伸出的手略顯尷尬“那晚那群人見過你,會找你麻煩。”

林明朗懂他的意思,而且她發現自己這位同桌雖然話少倒是個行動派,話不會說了就直接上手……

她放鬆戒備,語氣稍微緩和點說“我身手還不錯,你也見識過的,不用擔心。

——

朗勇把高松和宋愛叫到辦公室後,圍著他們轉了好幾圈,始終沒有出聲。

李福福以前是一直在學校坐鎮的,晚課從沒缺過,但今晚恰好家裡孩子發燒了,他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

郎主任皺著眉頭,耷拉著臉一直在唉聲嘆氣的繞著自家的班長和數學課代表轉悠。

李福福把手套摘下來,帶著滿身的寒氣問“郎主任,他倆怎麼了?”

“哼!你自己問吧!”朗勇氣的不行。

“你倆怎麼了?”李福福揹著手,好言好語的詢問。

兩人都低著頭,一聲不吭。

朗勇坐在轉椅上,兩隻腳都夠不到地,氣場卻十足。

“剛剛不是挺能說的!現在都啞巴了!”

“你一個姑娘家的乾的事可真是勇敢,端著燙水二話不說就朝人家臉上潑上去了!你想過後果沒有!”

“還有你”朗勇端起水杯仰頭灌了兩口,從椅子上起來,用書狠狠地敲了兩下高松的頭“你都成年了,自己做的事得學會承擔責任,你親人家姑娘!還說那麼多甜言蜜語!你都做不到你說個屁!”

高松幽怨地撇了宋愛一眼,不服氣的說“郎主任,我沒有。”

“沒有什麼?”

“我剛剛已經找人瞭解過了,而且剛剛在班裡這姑娘說的話,我也聽到了,這種事她一個姑娘家沒必要自毀清白來誣陷你。”

李福福聽的一頭霧水,插了句話“宋愛怎麼了?”

朗勇把書扔到李福福懷裡,氣勢洶洶的走了“你們班的學生真的是不鳴則已,一鳴驚的我下巴頦兒都掉了!”

李福福對高松的印象還不錯,這孩子做事沉穩,成績也在上游,從沒見過他像現在這樣滿眼戾氣。

“宋愛你跟我說一下,到底怎麼了。”他把宋愛單獨叫到另一邊問道。

誰知這姑娘越問哭的越急,但還是斷斷續續的講了些,李福福耐著性子聽完後,總結了一下。

一、這倆孩子在談戀愛。

二、這倆孩子現在應該是談崩了。

李福福又把高松叫過來,語重心長的說“你倆談戀愛的事我先給你們放一放,我們先說說原則問題,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輕易答應,但既然答應了就要做到。

“身為一個成年人,要對自己做的事負責對不對?”

李福福說了近兩個小時,面前這倆人都沒插一句話,最後了高松卻來了句“李老師,宋愛精神有些問題,您還是聯絡一下她父母吧。”

高松剛說完,宋愛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一聲,然後猛地把高松退了個踉蹌。

——

謝浪回到家後,衝了個澡,回到書房後翻閱了近年來的競賽題目,根據這些題目他預測了一部分題。

等他把預測題全部弄完,已經三點了。

第二天六點多一點,他就起床了,從街邊買了早點邊吃邊往學校走。

來到教室後,他把那幾張A4紙放到了林明朗的桌子上,然後往桌子上一趴,補覺。

林明朗來的時候,顯然不在狀態,她昨晚又熬到兩點多,今早又早早的起了,魂都沒回全就來了學校。

坐到位置上後,她把臉貼在冰涼的桌面上醒了醒神,然後從兜裡拿出袋豆漿,一口氣喝完後,右手腕用力,往後一拋,豆漿袋準確的落在了後門的垃圾筐。

謝浪睡的不熟,聽到旁邊傳來細微的衣服摩擦聲後,他迷糊地睜開眼,指了指她桌子上的A4紙說“看看吧。”

早上的教室很熱鬧,謝浪的聲音又很低,林明朗沒聽清他說了什麼,只看到他指了下自己桌子上的紙。

她拿起桌子上的紙仔細翻了下,眉頭緊鎖,滿臉愁容。

這是……數學題?

林明朗越看越覺得這字跡熟悉,她飛速地看了眼謝浪的桌角上那龍飛鳳舞分不清勾點撇那的紙條,眉心又跳了兩下。

謝浪桌角上的便利貼她從沒看懂過,這幾張疑似數學題的A4紙她照樣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