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淳安覺得自己十分地丟人。
只怪她這具身體的原主是個眼窩子淺的,自小就愛哭。如今她得了這副身子,有些習性一時半會也沒有消去。
周淳安沒想到自己會哭,楚潤珏更加沒想到。
楚潤珏第一眼看到周淳安的時候,總覺得她的那雙眼睛和清溪公主的特別像。再者她一個閨閣女子,居然知道戎族人的生活習性,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他生疑。
而且……
楚潤珏放下了筷子,讓下人進來將這一桌子的吃食收拾乾淨。
在杯碟碰撞的聲音之中,他瞧見了周淳安眼中的一絲怨恨。他也不想這麼和一個小姑娘為難,如果周淳安真的只是安寧侯府的小姐,他自然會好好和她道歉的。
只是,楚潤珏更希望是另外一種可能。
三年前梁朝皇帝出逃,帶走了皇城中所有的皇子,他不相信清溪公主會真的死在那一場大火裡。只是他查了三年,無數的人都告訴他清溪公主鄭以純已經死在了那一場大火裡面,可是他不信。
鄭以純是何其聰明的一個人,一個小女孩在皇宮裡,多少的明槍暗箭爭鋒相對都躲了過去,平平安安地長到了金釵之年,怎麼可能被人燒死在玉恆宮中呢。
雖然沒有任何的證據,但是楚潤珏心裡總是有股感覺。周淳安,一定和鄭以純有關係。
她的那一雙眼睛,實在是太像鄭以純了。像到他第一眼看到周淳安的時候,直接把她認成了鄭以純。他只恨自己三年前的動作不夠快,被皇宮內的禁軍糾纏了許久,等他趕到玉恆宮的時候,玉恆宮已經成了一片廢墟,什麼也不剩下了。
找了三年卻沒有一絲線索,周淳安成了楚潤珏唯一的希望。
楚潤珏也覺得自己有些可笑,到了現在,看到周淳安坐在自己的面前,他心裡居然還是覺得,周淳安說不定就是鄭以純呢。
“你來說說,這是什麼?”楚潤珏將一張油皮紙推到了鄭以純的面前。
這一張油皮紙周淳安是見過的,那上面寫的一首小詩周淳安更加地熟悉,這不就是剛剛她出給那個賣燈謎的店家的謎面嗎?
周淳安裝作羞赫地捂住了自己的臉,“殿下不知羞恥!”
楚潤珏站起來抓住了周淳安的手,一張臉完全冷了下來,那一雙深邃的眼眸裡不知翻湧著怎樣的情緒,“周淳安,你最好誠實點。”
收拾碟碗的下人們都嚇得戰戰兢兢地,端了盤碗就迅速退出了包間。
這房間裡,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春風小樓外熱鬧的聲音透過窗戶鑽到了周淳安的耳朵裡,可面前的這喜怒無常的男人卻讓覺得周淳安覺得房間裡格外地冷。
“一個剛剛及笄不到一月的女子,不僅知道戎族人的生活習俗,還知道西北幽冥軍當中流傳的渾話,你的身份,著實讓人懷疑。”楚潤珏說著就按住了周淳安的肩膀。
他氣場駭人,周淳安下意識地就想往後退。楚潤珏步步緊逼,兩人一番爭鬥之後,周淳安順利地被他逼到了角落。
背靠著窗戶,周淳安覺著自己的脊背都快要被楚潤珏按斷了。
“你到底是誰?”
“我就是周淳安!”周淳安疼的說話都不利索了,卻還是扯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或者說,殿下認為我是誰?殿下覺得我能是誰?”
她的冷笑讓楚潤珏回過了神。剛剛他居然因為心急而失了神智,就算周淳安不是鄭以純,也應該是和鄭以純有關的人,他怎麼能對她的人下重手呢。
心裡愕然,楚潤珏鬆開了周淳安。
周淳安得了機會,趕緊一腳踹在了楚潤珏的膝蓋上,楚潤珏心神不寧,居然真被她踹得差點跪了半條腿下去。
“你會功夫?”這個認知讓楚潤珏心裡一喜。
因為,鄭以純也是會功夫的。
清溪公主的母妃奕靈帝姬是戎族人,戎族人性格剛烈,就算是女子也常有習武的。
奕靈帝姬更是武藝超群,不輸普通的戎族男人,鄭以純自然也從奕靈帝姬那裡得了幾分功夫。
如果不是身體好,當年她中毒之後,說不定當場就死了。
當年楚潤珏在皇宮裡做質子的時候,鄭以純還教過他一招半式用來防身。
如果周淳安真的只是周陽的小女兒,她絕對不可能會武功。他已經讓人查過了,周府小姐身體嬌弱,絕不是習武之人。
“逼急了兔子還會咬人呢?沒想到戰場上赫赫有名的四皇子居然是你這樣的登徒子!”周淳安的小臉全都紅了,她也不裝著原身那幅小姐的架子了。剛剛楚潤珏離她實在太近了。
今天她想要脫身,就必須要想些辦法才成。
但周淳安現在的身份不是那個會武功,會輕功的清溪公主,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富家小姐。
縱然她還記得前世的那些功夫,可她這副身子是十成十的柔弱,那些功夫她就使出來了十分的威力也只能發揮出一分。
況且,她面前站著的人早已不是從前的那個楚潤珏了。能從西北戰場的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人,就是上一世的她來了也一定是打不過的。
因此,脫身的唯一辦法,就是:談。
和楚潤珏好好談一談。
“殿下,我聽聞您在戰場上驍勇善戰,足智多謀,少年有為,所以才對你心生愛慕。但我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登徒子,我們還未成婚,你怎麼可以混亂找個藉口就對我如……”
周淳安裝作難以啟齒的樣子,“如此無禮!我對殿下,真是失望至極!”
楚潤珏站了起來,看到周淳安的臉都已經紅了一大片了。她這個樣子就如同一個真正的富家小姐一般。
但是,剛剛周淳安露出的那一抹冷笑還能印在楚潤珏的腦海裡。
“我並不在乎你到底對我是怎麼想的。”楚潤珏坐了下來,膝蓋處還有一絲輕微的疼痛,“但是你潛伏在為我父皇做事的周家,偽裝成周家小姐,一定是圖謀不軌,你最好祈禱自己永遠不會被我抓到馬腳。”
周淳安坐到了楚潤珏的身邊。
她明白了。
她終於明白楚潤珏一定要娶她的原因了。不止是為了她家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