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淳安也叫尹珠推開了窗欄去看熱鬧,尹珠嚇得瑟瑟發抖,周淳安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那被挑下樓去的灰袍男人正是她先前見到的那三個戎族人之一,玄衣男子便是剛剛在酒店門口飛身下馬與她四目相對的男人。
“小妹,你不怕麼?”尹珠見到周淳安神色自若,還有心抱著豬肘子啃,顫著聲去問她。
“這有什麼好怕的,不過是死幾個人的事。”周淳安心裡如此想著,嘴上卻只是笑笑不語。
畢竟她現在已經不是那個在深宮裡見慣了生死的清溪公主,只是個養在深閨人未識的小姑娘,說這話出來確實不妥。
“我覺得那人武功高強,下手會有分寸的。”周淳安看著那道玄色身影,淡淡地笑道。
先前他已經一劍將一人從三樓客房裡挑到了一樓,客廳裡的桌子都被那人摔碎了一張,木屑撲朔朔地飛了一地。
後跟出來的那兩人想趁亂逃跑,卻被他一個回身,手中忽地飛出一把短匕首,切了一人的耳朵之後釘在了兩人面前的圓柱上。
血光飛濺,那兩人驚魂未定,他便長劍已至,將兩人留了下來。無法走脫,那兩人便叫出了聲,也抽出佩劍與他在大廳裡纏鬥。
大廳裡的客人早已四散逃走,而二樓三樓的客人則不敢走人,膽小地早已緊閉了窗欄,生怕被波及到。只有周淳安一個還悠哉悠哉地在看熱鬧。
三人在大廳裡纏鬥了十幾個回合,廳堂裡銀光湛湛,金鐵聲四起。兩人和攻,他卻沒露出一絲破綻,俊美的臉頰上濺著那兩人的血,透出幾分桀驁不馴。
那兩人已經被他傷得不輕,身上鮮血淌得駭人,對視了一眼之後便一起攻向他。
他冷哼了一聲,不躲不避,手上一翻用劍柄挑開了那兩人的劍刃,另一隻手成拳一閃身打到了其中一人的小腹上,直將那人打得摔倒在地,咕嚕嚕地滾了好幾圈撞到牆跟才停了下來。
另一個人還想反擊,那道玄色身影的劍刃已然閃著冷光直指他的脖頸。
一場爭鬥,看得周淳安一時沒忍住,居然拍手叫好。
周恆這時正巧跟在京兆尹府派來的衙役身後,見到大廳裡一片狼藉,頓時面露駭色。
那人將一道金色令牌扔到衙役頭子的手裡,那衙役面色一驚,周恆也跟著衙役們一起跪了下去。
“應當是他了。”周淳安心裡有了答案,竟不自覺地喃喃出聲。一旁的尹珠見到那樣鮮血四濺的場景,早已嚇壞了,也沒聽著她說了什麼。
周淳安收回了目光,伸手把窗欄關上,卻見到那人忽然間又抬起了頭,一雙墨眸定定地看著她,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眼裡去一般。
本要關上窗欄的手,又收了回來。
他居然還敢瞪她了!周淳安來了脾氣,就懟著他那張俊臉左看又看。
她就看!就看!
那人見她不躲不避,居然輕輕一笑,彎起的嘴角甚是好看,像是河邊楊柳枝掃春風一般,撩撥得周淳安按著窗欄的指尖打起了顫。
“那不是四皇子麼?他何時回了京都?”一旁顫著雙手要去關窗欄的尹珠也看見了樓下站著的那位黑衣男子,“咦”了一聲,滿臉的驚奇。
“四皇子?”周淳安偏了偏頭,現在他倒是有個好名頭了嗎?
“是啊,三年之前皇帝起兵,四皇子戰功赫赫,今上稱帝之後,便將西北幽冥軍交到了他的手裡,這三年四皇子一直在西北駐守邊疆,不知今年怎麼回來了。”尹珠因為認識那人,心裡也安定了不少。
她知道小妹自從大病了一場之後忘了不少東西,便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通。
周淳安聽得心不在焉的,“說得那麼厲害,他不還是楚潤珏嗎?”
楚潤珏這人周淳安是認識的,前世她在玉恆宮裡做清溪公主的時候。
幽王,也就是現在大烆皇帝為表忠心,曾將他的第四個孩子送進宮中作太子伴讀,其實也就是質子。
只因楚潤珏恰好和她同年同日生,周淳安她父皇便藉著這個由頭指了楚潤珏進宮。
當年楚潤珏在宮中之時,周淳安覺得他總被人欺負甚是可憐,對他常有庇佑。楚潤珏九歲回西北幽州時,還曾允諾過要幫她找到能治她味覺的藥方。
誰知道他居然是個狼心狗肺的傢伙,三年前一槍破開皇城大門的人,正是楚潤珏。那將她困在玉恆宮中的嬤嬤,也是楚潤珏早年在皇城裡佈下的棋子。
“小妹!”尹珠驚呼了一聲,按住了周淳安的手掌,警示道,“四皇子的大名豈是我等可以隨意直呼的,切莫要這麼魯莽衝撞了四皇子。”
“我知道了,嫂嫂。”周淳安知道今時不同往日,便微微一笑,乖巧地低頭認錯道,“我們走吧。”
說著,周淳安便自顧自地推了門往外走。尹珠本是要等到樓下的那血跡清理乾淨了再下樓去的。
可週淳安已經二話不說地出了門,尹珠只好忍下心中地恐慌,跟著周淳安下了樓。
“珠兒,你們怎麼還在這裡?我不是叫你們早早回去嗎?”周恆見到她們兩個自包間裡出來,趕緊問道。
“哥哥,是我嘴饞,想吃了那水晶肘子再走的,切莫要怪嫂嫂。”周淳安搶了話去說,即使大廳裡一片狼藉,那幾人身上淌出的鮮血紅得刺目。
周淳安像是什麼也沒瞧見過一樣,面上依舊是笑吟吟的。
周恆看了周淳安兩眼,想不到他的妹妹病好之後居然成了一位為了吃連性命都看淡了的“女俠士”。
“哥哥,既然京兆尹也來了,我們就先回去吧。”周淳安沒去看楚潤珏,只看著周恆說道。
周恆知道大廳裡站著的男人是誰,哪裡敢走呢?
四皇子楚潤珏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一品香裡抓拿這三個戎族人。可見周淳安的推斷一點沒錯,尹珠和周恆對視了一眼,皆是驚出了一後背的冷汗。
如果不是周淳安催著周恆去京兆衙門保安,尹家的一品香裡窩藏戎族賊子,此事如果真的追究起來,尹家恐怕也會受到牽連。
還好他在四皇子來之前就去了京兆衙門報案,和那三個戎族人劃清了界限,這次周淳安真是立了大功了。
“四皇子殿下,我家小妹年幼無知,又受了驚嚇……”但周淳安無視四皇子,這實在是藐視天威,周恆趕緊戰戰兢兢地替周淳安向楚潤珏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