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陞縷之前給小靜下毒的事兒你知道嗎?”
枵昴也不覺得告訴他會留下什麼隱患,小靜已經走了,他也沒什麼要忌憚的了。
“我來找解藥。”
“解藥?”
遊堯第一反應就是想這人是不是腦子壞了。
“你不會不知道,陞縷是個多謹慎的人吧?”
“他搬離茳聿園這麼久了,會將解藥留在這兒?”
“或許是為了掩人耳目呢?”
枵昴其實一開始也這麼想來著,所以先去了坻牢和陞縷被斬殺的地方,然後又是南園,都沒有什麼結果才到這邊兒來。
“陞縷的心思我們都猜不透,所以該找還是得找。”
“得。”
遊堯聽過他的想法,瞬間覺得自己還是放棄掙扎比較好,“我還是不幫你找了吧,這兒不是瞎耽誤功夫嘛。”
“什麼意思?”
枵昴覺得對陞縷的瞭解,還是遊堯這個做過兒子的瞭解得多一些,所以也能耐著性子虛心請教。
遊堯很肯定的告訴他,“沒別的意思。”
“就是心裡清楚,陞縷一定不會把東XZ在這兒,以他的性子,這樣關係到身家性命的東西,一定是時時刻刻帶在身上的。”
其實枵昴也想過這一層面,畢竟只有帶在身上,才能隨時拿出來威脅。
“可是我已經找過他最後被斬殺的地方了,並沒有什麼東西留下。”
“按照道理來說,若是解藥真的在他身上,他身形消散的時候就會落到地上。”
遊堯突然覺得這位平日裡看起來智商沒有問題的前任天帝,有時候也挺傻的,一時之間也來了給人講道理的衝動,開口就反問,“陞縷死的時候你在旁邊兒?”
枵昴懵懵的搖頭,大約也是真的沒懂他話中的意思,“沒有啊。”
“若是我在,怎麼也會攔下小靜。”
“所以呀……”
遊堯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看著他,“陞縷已經死了那麼久了,即便是真有什麼也該本人處理掉了。”
“你還指望著這個時候能去發現解藥?若是那樣遊靜會放過這個機會?你怕是太不瞭解這位小公主的性子了。”
“我……”
枵昴今天第一次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你說得有道理。”
“這還用你廢話?”
遊堯一臉得意的小模樣,“你若是真的想找,就去查一查,那天究竟都有誰在現場。”
“陞縷身上的東西可不僅僅是一瓶藥那麼簡單,只佩劍上的寶石就能讓人眼前一亮,還有各種各樣的東西……那現在呢,那些東西都上哪兒去了?”
“你不想想?”
枵昴突然覺得,這人好像挺有思想的,居然能將事情分析的頭頭是道,這不像之前那個酒囊飯袋中的代表人物啊。
“你的意思……會有人見錢眼開,為了陞縷身上的幾樣東西順手就拿走了解藥?”
“不太可能。”
遊堯今兒算是給他上了一課,“這解藥又不是你一個人盯著,你下手太慢總有人搶在你前頭,你該找找這個比你反應快的人。”
枵昴稍稍在腦子裡過了一下這人的形象,很快就鎖定了目標。
不得不說,眼前這人今兒是真的讓他刮目相看了。
“沒想到你竟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他由衷的感慨,“原來真的是我小瞧了你。”
“其實也怪不得你。”
平日裡總是咋咋呼呼的分毫不讓,到了這時候,卻又謙虛起來了,言語間滿是和氣,“遊靜是虞璇舞者,又做了那麼多年遊氏一族的唯一後人,但凡誰提起耆域都會將注意力全部放到她身上,怎麼會想到我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落魄公子呢?”
“所以你就一直在恨小靜嗎?”
枵昴覺得這人好像是敞開心扉了,所以也願意在這個寸秒寸金的時候與他多說兩句,也算是和小公主的孃家人交流經驗?
“也不是吧。”
遊堯淺淺的笑了下,竟帶著苦澀,“其實我自己清楚,這樣不顧臉面道理的爭搶,都是為了滿足我那點兒可憐的自尊心,明明自己知道沒什麼道理,卻又控制不住。”
“談不上恨,面兒上表現出來的厭惡,大多是因為心底的不平和嫉妒。”
他滿臉沉重的訴說自己的心事,大約也是這麼多年來的頭一回,可能因為遊靜的突然離世,讓他這個做哥哥的也有了些改變吧。
說完,竟是抬眼去看枵昴,帶著明晃晃的笑意,卻格外刺眼,“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
“沒有。”
枵昴想都沒想就順口答了出來,而且絕對真誠,“是我不好,剛剛話說得太難聽了。”
“大約……我們都有自己的難處吧。”
遊堯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再去追究真假,即便是敷衍,他也願意多聽幾句這樣的話。
“其實……我挺討厭現在的自己的。”
“自從遊靜去了奣域,這耆域的兵將和她走了大半不說,人心……也散了。”
他話中帶著滿滿的無奈,看得出來,是真的難過,“曾經,我以為只要我坐上耆域王的位子就可以大展宏圖,這三界四域也能有我的名字,可是我錯了……這耆域王的稱號就像是個笑話,將我禁錮在其中,讓我喘不過氣來。”
“枵昴,你相信嗎?我最近甚至在想,找個什麼辦法將這些權力還給遊靜,我寧願再去做我的草包,反正我註定就是個不起眼草包。”
“別這樣說。”
枵昴心裡也跟著他這滿滿的悲傷情感難受起來,“其實小靜也不是不願意將權勢這些東西交給你。”
“只是,有些事兒總是要試過才知道。你做了這些日子的耆域王便知道,高位之上的壓力和苦楚,其實這些東西,小靜一直在默默承受著。”
“她沒有第一時間為你正名,不願意過早的交給你權力,不喜歡你和陞縷走得太近,都是不想你再捲進這場荒唐的爭端中來,你知道,其實小靜過得也並不容易。”
“只可惜……從前我不曾理解過。”
遊堯看著他,“原本我還倔強的告訴自己,為了自己爭或者搶都是正常的事兒,沒什麼大不了的,直到……你提起陞縷下毒來。”
“其實,這事兒我早就知情,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也是罪魁禍首之一,不是嗎?”
“我想……”
枵昴並沒有再和他大發雷霆,反倒是起身往外走了,目光如炬,“我該找的,應該是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