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打算?”

不遠處,遊沐正帶著陌緹和棻十將遊靜送入水晶棺。

枵昴杵在這兒,眼睛像是長在了小公主身上似的,一分一毫都不肯挪開。

“我從來都不知道,她一直都不快樂。”

一開口,眼淚就又要往外溢了,“是我讓她不快樂了,師父。”

清城看著他這樣子,心裡像是被什麼拉扯著似的,湊過去些攬了人的肩膀,“小靜不會怪你的。”

“她很愛你。”

枵昴像個孩子似的被這樣安慰著,眼淚又開始洶湧,懊悔愧疚之類的情緒,幾乎要將他溺斃,“可是我沒有在身邊兒好好愛她。”

“我都做了些什麼呀。”

清城依舊是嘆氣。

或許他比自己更難過吧,當初遊沐在王宮裡周旋為孑埠傾盡全力,自己都是守在了她身邊兒的,所以無需懊悔錯過和惋惜過去。

“好了好了。”

他輕拍著人的背,“既然已成定局,我們能做的,也就是看看能彌補點兒什麼了。”

或許是真的很難過了,壓抑的情緒許久都沒有發洩出來,這會兒靠在清城的肩上放幹了眼淚,“兄長,我真的後悔了。”

“若是小靜能回來,我會不顧一切的和她走到一起,瞭解她的全部心思……怎麼才能讓她回來呀?”

清城這回真的只剩嘆氣的份兒了,他這個師弟雖然說不上無堅不摧但也總是意氣風發的,哪兒有這樣狼狽的時候。

好不容易安撫了這人的情緒,清城又去檢查了一遍水晶棺的封口,確定沒有什麼問題。

這水晶棺原是女媧和伏羲二位殿下為自己所制的,用了不少能工巧匠和珍貴材料。

只是後來二位殿下突然離開要去隱居,便將這水晶棺交給了凌薇,說是讓她一代代的傳給虞璇舞者,或許能安天界。

凌薇殿下離世之後,這東西自然而然的就是小公主的了,之前遊沐算是借用。

其實水晶棺雖然珍貴務必,在外界也一直享有盛名,卻不似傳聞那般可以起死回生,只是能儲存仙者的遺體,讓她的身體和魂魄氣息不會消散。

細緻的檢查過一遍,剛想說“沒有問題,安置起來吧”,就聽見一陣異動,不遠處的花草樹木都沙沙作響,腳下的雲朵似乎也在晃動。

“怎麼回事兒?”

遊沐緊張起來,心裡想得是,“不會是連小靜的遺體都不願意放過吧?”

“窮奇?”

遠遠的,清城便認出了這幾隻兇獸,這樣奇怪駭人的身形,也真是夠有代表性的。

不過,為了表示尊重,走進的時候幾隻特意停下來商量了一下變換成人身,見了清城也是規規矩矩的行禮,全然不見了平日裡橫衝直撞的模樣,“小神兄弟前來,是想拜祭小公主的。”

清城也有點兒摸不著頭腦了,“你們……和小公主還有交情?”

檮杌也不遮掩,實話實說,“樺拉林中,公主對小神兄弟四人有救命之恩。”

枵昴見到他們,又猛然想起之前遊靜隻身闖進樺拉林為他取藥的事兒來,心裡越發堵得厲害了。

“小公主廣施恩德,今兒我算見識了。”

清城心情也是沉重,“我們正要將小公主安置到端問廳,既然幾位來了,就和我們一起過去吧。”

“是。”

檮杌應下,今天的一舉一動都格外規矩。

都是四大凶獸雖被伏羲殿下馴服,但還是難改獸性,如今看來,倒是未必。

一波波的人參拜過,才輪到檮杌四兄弟。

這也是他們自己提出來的,既然來了就想好好拜一拜,順便表達往日的感激之情,夾在中間那麼會兒的功夫總是不夠的。

“小神,叩謝公主。”

他們出身獸族,總是不太會說話的,不過一旦什麼事兒什麼人走了心,也是深入骨血。

“小神等感念公主大恩,願就此離開樺拉林,在此為公主守棺。”

“還請天神、陛下允准。”

大約在大多數觀眾眼裡,清城比遊沐更像小公主的長輩吧,所以關係到遊靜的事兒都要向清城天神請示。

“你們有這份兒心自然好,但是樺拉林那邊兒,不是伏羲殿下親自交代的嗎?”

檮杌就知道要達成所願沒有那麼容易,卻是也不急,很有耐心的解釋著,“殿下將我們安排在樺拉林,原是為了守著麒麟果,如今麒麟果既已不在樺拉林中了,我們兄弟自是要找些別的事兒做。”

“我們天界是講究前因後果因果迴圈的,既然受了公主的恩,如今為公主效力也是應當。”

清城有些拿不定主意,想著事關遊靜的事兒,還是要問問枵昴的意思,“陛下覺得呢?”

枵昴也是真的放心不下游靜的安危,之前就沒有保護好她,如今已經入棺長眠了,總不能讓她再出什麼意外。

“既然有這份兒心,便讓他們盡了這份兒力吧。”

“多謝陛下。”

這檮杌半秒都沒有耽擱,連忙喜笑顏開的應了,“小神定會盡心盡力,不讓公主仙身受人所擾。”

“那就好。”

枵昴現在滿腦子都是遊靜,也拿不出什麼笑模樣,不過,雖然嚴肅,卻也算得上客氣,“小靜這樣突然的離開,我和天神最近可能要有很多身後事要處理,這邊兒真的要勞煩你們好好照顧了。”

“陛下放心。”

檮杌對這個任務有絕對的信心,放眼整個三界四域,出了水晶棺中這位小公主,還沒有誰能從他們的手中逃過呢。

往後的日子他們兄弟就是日也不休也不能讓那些個居心叵測的人再靠近小公主半步。

不過,不善言辭的人,今兒還多了句嘴,“小神知道陛下忙,也是為了小公主忙。”

“可是小神奏請陛下,以後便是時間再緊,也要常來看看小公主。”

他猶豫了一會兒,大約是在整理措辭,“之前,公主和我們聊天的時候曾提到過,說是世人只知道小公主隨心所欲目空一切,卻從未有人真的知道她愛而不得的苦。”

“小神想,公主愛而不得的人,應該就是陛下您了。”

“世人皆知本主隨心所欲目空一切,可是又有誰能體會的到,本主愛而不得的苦楚呢?”

遊靜說這話時,眼眶中是隱隱閃著淚花的。

“她這樣說?”

枵昴這一兩天的功夫,估計是將自己之前幾百年積攢的眼淚額度都用上了,“她居然這樣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