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潤含賢德懷君子,玉皇已自知行止。生涯一半在禹州,日泛山西逢仙使。

*

“啪!”

一鞭子抽在了林雅之的後背上,痛的林雅之大呼:

“啊……”

轉頭一看,是素問,眼裡充滿了憤恨,惡狠狠地大聲罵道:

“於素問,你瘋了嗎?”

素問慢條斯理地收回鞭子,不甚在意地說:

“你不是說我沒教養嗎?那我就沒教養給你看。”

說完,又抬起手臂,用了十成十的力氣,狠狠地又連抽了兩鞭子,痛得林雅之在馬背上動來動去,差點摔下了馬。

“於素問,你找死。”

林雅之忍著痛,怒火中燒,看著素問的眼睛赤紅,恨不得上去扒了素問的皮。

“哦?剛才不是很厲害嗎?怎麼你也生氣了?好沒教養喲?”

看著林雅之生氣的樣子,素問很是開心,笑嘻嘻地說道。

“你,潑婦!”

林雅之繼續罵道。

“還有力氣罵人,是不是還想我給你兩鞭子?”

素問揚了揚手上的鞭子,挑釁道。

“你……”

林雅之從來沒有遇到素問這樣不講道理,不顧及大家閨秀的形象,直接簡單粗暴的人,一時間語塞,更是怕說錯了話,激怒了素問,自己再挨兩鞭子。

“這是給你不會說話的教訓,希望你以後記得。”

真是“想瞌睡立馬有人送上枕頭”,林家那麼做,素問雖說不在乎,但到底心裡還是有些氣憤的。今天林雅之不識好歹地犯了上來,要是不好好教訓一下,就對不起自己的名頭。

再說,林雅之剛才還口口聲聲地說自己“沒教養”,這不是說於家不會教養孩子嗎?是可忍孰不可忍,不橫一點,還真當素問是軟柿子,小蘿莉呢,不發威的小軟貓呢。

收拾完了林雅之,素問整個人身心舒暢。她慢慢地把鞭子收拾好,別在腰帶上,斜睨了林雅之一眼,夾著馬肚子的腳一使勁,眨眼間就賓士而去了,留下了飛揚的塵土,嗆的林雅之咳嗽個不停。

“於素問,你給我等著,我與你勢不兩立。”

林雅之看著素問絕馳而去的背影,氣憤地大喊,眼神裡充滿了陰厲和狠毒。

“大小姐,你這樣對林小姐,不怕她……”

香木想起剛才那一幕,還是心有餘悸,大小姐以前的脾氣一直很好的,現在怎麼說打人就打人呢,就像夫人一樣。這下得罪了林小姐,以後肯定會有不少的麻煩。

“不怕,反正也不打算與他們家有交情,得罪就得罪了,以後……以後見招拆招吧!”

素問不是沒有考量,只是太生氣了,你林家到處放謠言,也不見有啥行動。你一個未嫁的姑娘,口口聲聲地叫我堂嫂,不知道還以為我於素問品行不端,私相授受呢,不給點教訓,簡直有辱阿孃火爆的基因。

“不要去想那麼多,我們去林子裡逛逛,看可能獵到什麼?”

素問不想被這些人,這些事影響心情,指了指前面的林子,說道。

*

主僕三人騎著馬,慢慢地向林子深處走去。

越走越深,越走越靜,但走了一路,卻看不到任何動物,連小兔子都沒有一隻。

香草香木不安了起來,畢竟只是十幾歲的女子,來到這麼深的林子裡,又不善於辨別方向,萬一迷了路,走不出去,有個三長兩短,那就完蛋了。

“大小姐,我們回去吧,這林子越走越深,奴婢害怕。”

香草緊緊地抓住韁繩,叫著素問,聲音顫抖。

“沒事,有我在呢,我等會帶你們出去。”

素問自認為自己的方向感還不錯,志成滿滿的說。

三人又向前走了幾步,突然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素問抬起手,讓香木香草停下,香木香草則嚇得緊緊地趴在馬上。素問轉過頭,壓低聲音說:

“好像有東西。”

三人定定地等著,素問拿起彎弓,搭好了一支箭,準備好,等著那東西從樹叢後面出來。

等了將近一刻鐘,一隻白狐從灌木叢裡竄了出來,素問立馬放箭,可無耐技術太差,箭跑偏了不知道多少,射到旁邊的灌木叢中去了。

這一下,反而讓白狐受了驚嚇,一時間沒有方向地四處逃竄。

素問無比懊惱,又抽出一隻箭,準備再射一次。

“嗖……”一聲,白狐應聲倒地,素問驚奇地睜大了眼睛,難道自己射中了?

“大小姐,射中了,好厲害!”

旁邊的香草香木也高興地叫了起來。

素問也不敢相信自己有這麼厲害,連忙下馬,迅速跑到白狐的身邊,查探個究竟。

素問蹲下身子,把白狐翻過來檢視了一遍,看到插在白狐身上的箭尾上有一篇金色樹葉的標緻,就知道不是自己射中的,是有高手剛才射中了這隻白狐。

素問站起身子,轉過頭沮喪地對香草香木說:

“我還以為我射中了,原來是另有其人呀!”

素問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走過來對香草香木說:

“這不是我射中的,我們走吧。”

“於小姐既然想要,那就送給於小姐了。”

正要走的素問被這陌生的聲音嚇了一跳,眉頭蹙了一下。

“大小姐,好像是我們在別莊救的那位林公子。”

香草看到了林修之的面貌,低聲在素問耳邊說道。

素問的眉頭又蹙了蹙,心裡萬馬奔騰,今天這是怎麼了?出門忘記看黃曆了,一下子就碰到了林家的兩個人。

素問調整了一下情緒,轉過身禮貌地對林修之說:

“君子不奪人之所好,小女雖不是君子,但也不會做這樣不勞而獲的事。這白狐是公子的箭射中的,那就是公子的。”

“於小姐不要誤會,修之只是見於小姐喜歡,送個小於姐又何妨?”

林修之筆挺地坐在馬背上,用手拱拱禮,溫文儒雅地說。

“無功不受祿,多謝公子的好意。”

素問回了一禮,嘴裡仍然拒絕著,語氣淡泊而疏遠。

林修之聽著素問這種淡淡的語氣,神情又有些疏遠,心裡有幾分的不舒服,不過他善於隱藏思緒,面上還是風度翩翩,仍然儒雅地說:

“於小姐這話錯了,你對我有救命之恩,別說是一隻白狐,就是要修之的命,我也二話不說,給於小姐。”

素問一聽這話,尤其是聽到“救命之恩”四個字,心裡的火騰騰地就燒起來了。

這家人是不是有毛病?都說了不要報恩,不要報恩,還偏偏隨時隨地地提起來。到處放話上門提親,以來報恩。現在不接受他的東西,就是不讓他報恩。真的是有毛病呀,挾恩而報,說的應該就是這樣,真是奇怪的腦回路,腦子絕逼有病。

“公子不說,我都忘記了。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再說公子已經當面到於府謝過了,這事兒以後不要再提了。”

素問有些不高興了,語氣中有些不耐煩了。

“對於小姐來說,可能是舉手之勞。但對修之來說,救命之恩,湧泉來報,是一輩子都報不完的,還請於小姐給我一個機會。”

林修之不依不饒,依舊堅持著,從他的角度,他完全不覺得這樣有何不妥。

素問一聽,一口老血梗在心口。這大概就是這個時代男人的特性,骨子裡不可磨滅的霸道、固執,說一不二,總要凌駕於別人之上,尤其是女人之上,只要他要給,不管你需要不需要,接受不接受,他就是要給,你不要也得收著。

素問心裡無語到了極點,默默地問候了林家祖宗十八代。過了半晌,才緩緩開口。

“公子聽過一個叫“農夫與蛇”的故事嗎?”

林修之不知道素問怎麼突然轉移了話題,不明所以地搖搖頭。

“沒有!”

“從前,有一個農夫在大冬天救了一條凍的僵硬的蛇,農夫見它可憐,用自己的體溫暖著它,給它溫暖,終於讓蛇醒了過來。可醒過來的蛇卻一點都不感激農夫的救命之恩,反而還咬了農夫一口,讓農夫中毒而亡。”

素問面無表情地講述這個故事,林修之越聽心越下沉,雖然說得是“農夫和蛇”,但意思就是說自己。

敢情自己做的事都像蛇一樣,不是報恩,反而讓恩人受傷,讓素問難受異常。

林修之溫潤如玉的臉上慢慢地覆上了一層淡淡的黑幕,陰沉沉的。

半晌,他開口道:

“我不知道會給於小姐帶來困擾,修之很是抱歉!”

“公子知道就好,以後不要再提報恩這事。”

素問說完,準備離開,想了想,又回頭對林修之說:

“還有提親那事,也請公子不要再提,於家無意與貴府結親,高攀不起。”

說完,素問利落地跨上馬背,調轉馬頭就走了。

留下林修之待在原地,臉黑的彷彿就像暴風雨前的烏雲,隨時就要傾盆大雨一樣。

隨從們面面相覷,第一次看到自己公子這樣的臉色。有一個大膽的隨從看了看林修之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道:

“大公子,那白狐……”

“畜牲!”

一聲厲喝,嚇得問話的隨從從馬背上滾了下來。

“走!”

林修之看也不看白狐一眼,調轉馬頭,向另一個方向疾馳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