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歸陸家待到吃完晚飯,最後要走的時候,阿姨她還在不停的挽留我,說是讓我直接就在她家住下。我和她來回拉扯了好久,她才十分戀戀不捨的讓歸陸送我回家。我看得出來阿姨她是真的很照顧我,並且很尊重我。說不感動恐怕是假的,我知道就在這麼短短的一天相處時間裡,我就喜歡上了歸陸的母親。
她溫柔知性,善解人意,不會讓人覺得她很刻意。她同時又很活潑,並不刻板。總之,和她相處真的很舒服。
雨是早就停了的,夜裡風涼,街道上幾乎看不見什麼人影。我和歸陸在淡淡的月光下緩慢步行,如同踩在新雪之上。那輪瑩白的月亮,就低矮的懸掛在不遠處的半空之上,冬風淡淡的吹拂,恍惚間,竟是生出了那是一滴不知緣由飄落的淚珠的錯覺。若是平常,這樣想了以後,我是斷然不會有什麼好心情的。或許是我今天真的太開心了吧,倒是會覺得,那是一顆幸福到極致的眼淚。
“歸陸。”我很少這樣莊重又正式的這樣呼喚他的名字,像帶著某種虔誠的信仰,正如同當初那個翻牆的夜晚一樣。將整個自己,全部的,毫無保留的託付了出去。“等到明年這個時候,我們也會這樣一起看月亮吧。”
“當然。”他漫不經心的回答,語氣卻是堅定有力的。我轉頭去看他,他也認真的看著我,他的眸子裡光亮照人,漂亮得就像星子。我就像個無腦的小文青,不經意間就吐露出了一句奇怪的話,“我想要,一輩子從你眼裡看月亮。”
“你看月亮,我看你。”
得,這麼回想起來,煽情我好像還從沒比過歸陸。可能這就是學霸吧,情愛方面也是能快速無師自通的。但是他的神情那麼認真,我想誰都不會懷疑他的誠懇。我也不能。
“哎,說真的,你媽媽簡直就是小天使。”我有意轉變話題,主要是我覺得有些許不自在。當兩個劇烈旋轉的陀螺碰撞在一起,突然不火花四濺而是心心相惜起來,還是有夠嚇人的。
“是啊。”歸陸忽然笑起來,“所以你可以放心嫁過來,不用擔心任何婆媳問題。”
我他媽,嗯?這個人今天是吃錯什麼藥了啊,我操。怎麼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我很難把持哎。我一邊在心裡默唸“阿彌陀佛”,一邊告誡自己那沒出息的心臟不要劇烈跳動。手下意識開始絞起自己的衣袖了,忍不住開口和他抱怨,“小王八,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嘛,肉麻死了。”
“我覺得挺正常。”他頓了頓,突然對著我笑了笑,冬風從我耳畔呼嘯而過,帶來一場滔天海嘯,我在海浪中央翻滾不停,甘願被吞噬,淪陷海底不醒。少年的眼裡是滿目星辰,是世界淪喪,是春天柔情。他笑起來的時候萬物枯敗,我的眼前唯有他一人盛放而已。他說,“況且,我就是想要把這世上所有好聽的情話,通通講給你聽。”
“就是想要告訴你,你真的非常值得這世間的所有美好。”
“就是很想要你知道,我愛你永永遠遠,時間沒什麼了不起。”
一通話說下來,我張著嘴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了。其實我清楚,他原本是不善言辭的,但是在我面前,他好像永遠都是這麼風輕雲淡的樣子。可是嘴一張,我卻是覺得他下一秒就要把整個宇宙都送給我了。
從前我一直以為,愛情是很笨拙的小孩,它需要時間慢慢成長,如果方式不對,它就會死亡。可是眼前的男孩叫我明白,愛是浪漫,是從他的嘴巴里聽見我自己,也是他本身。我捂住嘴,眼淚就那麼從眼睛裡跑出來。我沒想哭的,但就是控制不住。
歸陸見我哭,也慌了。急急忙忙摟住我,手輕輕擦掉我的眼淚,無奈的小聲說,“怎麼哭了,我和你說好聽的話也叫你委屈了嗎?”
一聽他這麼說,我的眼淚就更是流得洶湧了,幾乎是氾濫成災。嘴巴一癟淚珠就源源不斷的滾了出來,“嗚嗚嗚,我是替你委屈。”
“嗯?”聽到我含糊不清的吐詞,歸陸低聲笑了出來,“我一個大男人有什麼委屈的。”
“你太好了。”
“我只對你這麼好。”
“為什麼啊?”
“因為你是我的寶貝啊。”
從頭至尾,歸陸他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耐煩,就像一個耐心的大人哄小孩一樣,認真的回答我的每一個,無厘頭的問題。哭到最後我也是沒忍住就笑了出來,歸陸捧著我的臉,神色虔誠的在我額上落下一個吻。他的唇明明很涼,卻如同在我額上烙印下一團火焰,不滅的火焰。
然後他的唇慢慢下移,從我眼睛上飛快的掠過,落在了我臉頰一側的淚珠上。他一點一點吻去我臉上的淚,動作很溫柔,就像在對待什麼稀世珍寶一樣。他的眼睛對上我的眼睛,在暗裡他的眸子中有著明晃晃的笑意,叫我痴迷,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很久以後,歸陸的唇離開我的臉,笑得性感又明媚。他啞著聲說,“我的寶貝真甜,連眼淚也是甜的。”
我捏緊拳頭,羞愧的一拳捶在他的胸口。最後悶不過,踮起腳尖就往他唇上撞。這是一個充滿愛慾的吻,我們的手插在彼此的髮間,用力的啃噬著對方的唇舌。寒風凜冽,我們站在無人的路口,熱火朝天。
很久很久以後,我回想起今天,都覺得胸腔裡燃著火。那天晚上回去以後我做夢了,夢裡我穿著潔白婚紗,挽著歸陸父親的手,一步一步朝著禮堂上走去,朝著那個身著白色西裝的男人走去。
那天天空很藍,底下坐著我們的朋友和家人,我們帶著他們的祝福交換戒指,並且在他們的掌聲和尖叫聲裡熱情擁吻。夢裡我們互相承諾,永遠對彼此忠誠。
“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