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細碎的樹葉縫隙中穿過,落在地面上,形成大大小小的光斑。秋風吹起,紅色和綠色的香樟樹葉在空中跳起了舞,糾纏著,碰撞著,最後兩敗俱傷的掉落在地上。

我抬起腳,毫不留情的踩了上去。嘖,沒有聲響,真不帶勁啊。

有點想念從前的學校,準確的說是從前學校裡的梧桐樹。到了一定的時節,道路兩邊的梧桐彎曲的擁促在一起,光禿禿的,像脫光了衣服抱團的一群人。

但零星的幾棵樹上還有幾片葉子在秋風裡瑟瑟發抖,頑強的攀附著枝幹,不肯離開。風捲起滿地的梧桐葉,並沒有什麼美感,僅僅只是像很多垃圾被卷飛在天上。

我走上那條道路,踩在枯梧桐葉上,心情就會變得十分的好。乾脆又果斷的破碎聲,像某種垂死掙扎的嗚咽響於曠野,而破壞者卻得到了變態到極致的快樂。

噗,什麼玩意兒的**喻。

十幾年的書都白讀了啊,這樣想著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接著一陣加油吶喊聲把我從“懷念”中拖了出來,我眯了眯眼,一下就看到了那個在球場上肆意揮灑汗水的身影。

陽光,歡呼,乾淨美好的少年。

不感慨一下“這就是青春啊”到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嘖,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越想越覺得自己庸俗。但沒停下腳步,走得更近了,也看得越發清晰,連男生左眼旁的那顆淚痣,都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一聲哨響,比賽結束。

大概是贏了吧,歡呼聲振聾發聵,讓我有一瞬間的耳鳴。好看的男生被圍在一堆女生中間,臉上不耐煩的神色盡顯。但年紀輕輕的女生可沒那麼薄臉皮,不停的讚歎,無數只遞毛巾和水的手,好像要把男生給吞沒。

我大抵是沒什麼表情的,心裡也平靜得很。只是手揣進口袋裡摸到了煙盒,沒來由的煩躁,心癢。

想抽菸了。

嘖。操他媽的。真像一隻綠王八啊。至於為什麼是綠的,我也不是很能說清楚。大概是一種莫名的佔有慾吧,還沒到手,就巴不得給人家貼上標籤,周棄所有,禁止觀看?

真他媽傻逼啊我。

煙拿出來還沒放嘴裡,就聽見男生薄唇輕啟,“滾。”

那一刻只覺得萬籟俱寂,耳邊什麼聲響也沒有了。那種劇烈的碰撞,來自左邊胸腔。我清晰的感受到了心臟有力的撞擊,呼吸也停了兩秒。

他一句對別人不耐煩的話,竟讓我覺得十分欣慰且滿足。

我將煙又放進了煙盒裡,無聲的勾了勾嘴角,朝教學樓走去。

心裡有個無比響亮的聲音在叫囂著,堅定的,鄭重的下了個定義。

周棄,你他媽徹底栽了啊。

但是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很久。因為在這堂課上,班上再次迎來了一位新同學。並不是因為和這位新同學從前的某些事情覺得壞了心情,而是因為這位同學此刻笑得像朵花兒一樣站在歸陸的旁邊,說,“歸同學,好久不見。我可以和你做同桌嗎?”

期待的神情,溫柔的語氣,做作的姿態,還真是很顧知春。我倒是佩服她十幾年如一日的過,一點不變。

可我還是很不舒服,想來想去覺得乾脆還是揶揄歸陸好了。於是我湊到歸陸耳旁,聲音剛好能讓他聽清,“噗。‘龜’同學?我能叫你王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