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淮啊,不是媽媽不救你,是媽媽真的沒有錢,我四處借錢都借不到,對不起,都是媽媽沒用……”

女人聒噪虛偽的聲音就像蒼蠅一樣煩人,用手指抹著擠出來的眼淚,彷彿自己才是那個最大的受害者。

夏景淮面無表情,眼睛無神的定著空中的一點,下巴似乎還有少年殘留下來溫涼的體溫。

——柔軟的手指,清透的冷香帶著些淡淡的煙味,溫暖單薄的懷抱,沉穩而富有節奏的心跳。

卻給人一種極其不真實的古怪的感覺。

“景淮……”

“景淮?”

“景淮!”

女人刺耳尖銳的聲音打斷了夏景淮的思考,極其緩慢抬起頭,黑如陰淵的眼眸死死的盯著夏子涵。

夏子涵被這樣一雙眼睛盯得毛骨悚然,卡住了聲音,一股寒意從腳底蔓延,不由的後退了一步,瞳孔顫抖。

恐懼讓她失去了聲音。

她竟然對自己的親生兒子感到恐懼。

夏景淮很快又垂下了眼睫,他的睫毛長而濃,卻不翹,低垂的樣子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陰翳。

“媽媽,你好吵。”

是不是割了舌頭,就再也不會吵了。

夏子涵渾身冰涼,甚至開始小幅度的顫抖,呼吸都變得粘稠,這種懼怕讓她又惱又怒,失控之下,一巴掌打了過去。

清脆的巴掌聲在寂靜的病房中顯的格外的響亮。

夏景淮的臉被打歪了過去,一直都維持著這個姿勢沒有動,像一尊雕像。

看著夏景淮這幅模樣,夏子涵的額頭都開始冒冷汗,精緻的妝容都遮擋不住蒼白的臉,強裝鎮定,“我看你是被打傻了,你就一個人好好在這裡反省吧。”

匆匆的留下這句話,女人迫不及待的轉身離開,甚至因為走的太快,差點扭到了腳。

太可怕了。

剛才的眼神……就像看一個死人。

哪怕是走出來病房,夏子涵都還心有餘悸。

——

等回到了家,天已經黑了,楚鈺才想起自己忘記的事情。

前幾天還答應過楚曄要好好學習,按時回家,連一個星期都沒有堅持到。

不過楚曄很忙,應該也不會總是關注她會不會回家。

這般想著,楚鈺也不擔憂了,晚上隨便吃了兩口,用五分鐘洗了一個戰鬥澡就去睡覺。

睡到半夜又被餓醒了。

去廁所洗了一把臉,穿著拖鞋迷迷糊糊的開門下樓。

冰箱裡存著很多吃的,楚鈺拿了一盤小蛋糕和一杯牛奶,端到餐桌上小口小口的吃。

對於甜膩的小甜品,楚鈺是很偏愛的,因為只要嘴裡夠甜就可以讓心情也變得好起來。

就在楚鈺吃的正香,突然聽到門被開啟的聲音。

迷茫的抬頭,黑暗中印出一抹高大的身影,他緩緩的從黑暗走向燈光下。

皮鞋踩在著地板的聲音,沉穩而又清脆。

高大的男人整個人都走向了燈光下,男人俊美沉穩,線條凌厲流暢,像是鬼喬神工的畫作,瞥過來的一眼帶著難以琢磨的深沉。

他看到楚鈺似乎有些驚訝,等看到桌子上的蛋糕時又皺起了眉,他好像很喜歡皺眉,眉宇間有著淺淺的褶皺。

低沉渾厚的嗓音,聲線是沙啞的,音調有一種冰冷的金屬質感,匿著一股強勢的侵略感。

“小少爺,你下午沒有吃飯嗎?”

楚鈺除了一開始看過來的茫然到緊繃,然後再到毫無波瀾,她甚至都沒有理會男人,自顧自的吃著甜美的小蛋糕。

這幾年來,刑卓也越發的像楚曄年輕的時候,他接觸了公司的事情之後就很少回別墅,基本都是在外面出差,一年下來和楚鈺也見不到幾次。

兩個人的感情慢慢的變淡,刑卓面對楚鈺的時候還是很溫柔的,當然,前提是楚鈺不亂來。

楚鈺的胃不好,這種冷藏的東西都要少吃,更何況現在是半夜,吃這種東西也不易消化。

扯了扯領帶,刑卓的不悅幾乎要從眉宇間溢位來。

“小少爺,回答我的問題,不然關於下午逃課的事情你恐怕要當面和父親解釋了。”

低沉的語調暗藏著威脅。

幾乎是下意識的,楚鈺臉色發白,她捏緊了手中的勺子,指骨泛出了一圈青白。

終於,從喉嚨裡面擠出了一個嗯字,回答了剛才男人的話。

刑卓解開了幾顆襯衫釦子,原本冷酷的不近人情的臉浮上了一層煩躁,他很累,已經忙了一天,聲音微沉,“為什麼逃課?”

楚鈺很不喜歡被刑卓這幅質問,咄咄逼人的態度。

眉尖微皺,懶洋洋的語調,透著一股漫不經心。

“跟你有什麼關係?”

楚鈺已經沒有再想吃東西的慾望了,她把還沒有吃完的小蛋糕牛奶扔進了垃圾桶,轉身就想離開。

“楚鈺。”男人的聲音冷了下來,他叫了楚鈺的名字,足以看出對方多麼憤怒,

而那修長挺拔的身影並沒因為他的聲音而停下來,而是接著走,已經踩上了樓梯。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視為空氣,男人緊緊的抿著薄唇,火氣止不往上冒。

“楚鈺,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明天,後天,往後,都不用再踏出楚家一步!”

冰的掉渣的聲音,是不加掩飾的威脅充滿著戾氣,讓楚鈺清楚的知道,他並不是在開玩笑。

楚鈺不可置信的轉過頭,一雙琉璃似的眼瞳半眯起,在璀璨的燈光下危險至極。

視線從下往上的打量了一遍,眼睛裡冷意泛起,勾著唇。

“誰給你的膽子,敢這麼和我說話?”

男人身上散發出那極其滔天冷漠的低氣壓卻有些讓人喘不過氣,冷峻深邃的面孔晦暗不明。

他垂下了睫毛,遮住了那冷厲鋒利的彷彿可以刺傷人的視線。

剋制又隱忍。

可是楚鈺絲毫沒有把男人那種若隱若現的危險和侵略性看在眼裡。

赤白的燈光打在了少年的身上,讓她原本就很冷白的肌膚鍍了一層白光,像只透明脆弱的蝴蝶。

但是,眉眼間的冷意加深,淡漠地睨向對方。

“我告訴你,你別以為你可以管得住我,自己幾斤幾兩你不知道嗎?你以為你藉著我爸的名頭就可以騎到我的頭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