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北川的呼吸莫名變沉。

秦顏試圖往裡面看去,但男人始終擋得嚴嚴實實。

秦顏挑了挑眉頭,神色自若地問道:“怎麼了,我都來了,不讓我進去看一眼嗎?”頓了一下,她意味深長地問了句:“裡面的,是你那位病重的爺爺嗎?”

陸北川的手指微微蜷了蜷。

隨後,他往前邁了一步,手往後,將病房的門輕輕帶上。

“秦顏,你怎麼來這了?”

陸北川的眉頭微微一蹙,一開始的驚訝失措褪去後,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不悅,他看著秦顏,“你怎麼找到這來的?”

“當時在酒店裡,我沒睡著,你們的對話,我聽到了。”

秦顏說完。

肉眼可見,陸北川的臉色陡地白下。

秦顏臉上泛起了一點笑意來,“陸先生,你生氣了?”

陸北川壓下唇角,沒有說話。

“為什麼會生氣?我主動來找你,你不高興了?”秦顏一步步地靠近陸北川,那雙平日裡偶爾會帶上狡黠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陸北川,她近乎一字一句說:

“是因為我打亂了你的計劃?還是因為不想讓我見到裡面的人?亦或是,兩者都有?”

陸北川手抬起來,抓住秦顏的肩膀,阻止秦顏的不斷逼近。

“秦顏,我們好好聊聊。”

說著,他就要拽著秦顏往後走。

不能讓蔡筱琳知道秦顏,不然容易發病。

陸北川想著,手中的力道微微加重,然後就聽到面前秦顏發出的一聲痛哼,他猛然間回過神來,就看到秦顏的眼眶微微泛紅,疼得咬住了下唇。

他下意識地手一鬆勁兒。

便是這一會兒的功夫,秦顏已經自行越過了陸北川,扭開病房的門。

陸北川手馬上伸出來,抓住秦顏的手腕,聲音陡然冷下,帶著壓迫感直衝著秦顏:“秦顏!”

已經晚了,門全然敞開。

躺在病床上的女子轉過那張清麗憔悴的面龐,看向了秦顏,和秦顏目光徑直對上。

蔡筱琳微微怔了怔。

秦顏長得過於穠豔明媚,是那種讓人瞧了一眼就難以再挪開視線的好看。

而且那眉眼,與她的媽媽確實有五分相似。

蔡筱琳放在身側的手悄然握緊。

接著,她眸光閃動,柔聲向陸北川問道:“北川,她是?”

秦顏本來目光就一直鎖在蔡筱琳身上,對方的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換都被她盡收眼底,她聽著這句無辜的詢問,不由地扯唇笑了下。

看來這位蔡小姐,一早就知道她的存在了。

陸北川唇線抿成一條直線,他現在已經有些氣惱。

他並不希望秦顏和蔡筱琳撞面,可能其中含著他的私心——可現在因為秦顏的自作主張,直接打破了他維持的平衡。

於是他的聲音冷然:“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而已。”

秦顏心臟倏地一跳,轉眸看向陸北川。

陸北川脫口而出那一句話後,驟然對上秦顏冰冷中裹挾著失望的目光,恍惚了一下,但很快,秦顏就這樣看著他,緩緩地拉開了一抹笑。

陸北川眸中劃過一抹不安。

下一秒,秦顏就啟唇,聲音又輕又淡,卻能讓病房裡的人清晰地聽到:

“無關緊要?陸先生,我們是法律承認的合法夫妻,領過證,拍過結婚證件照的。”

秦顏的話音剛一落下,蔡筱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口否認:“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秦顏的手微微一使勁,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眼裡含笑,看向蔡筱琳,“如果您不相信的話,我可以把照片翻出來給你看,還好我當時有備份。”

蔡筱琳本就蒼白的臉色此時越加難看,忽而她猛地朝著陸北川的方向望去,聲音裡帶上了哭腔,“北川……她說的是真的嗎?你,你真的和她結婚了?那、那我呢?”

“北川,你、你不要我了嗎?”

陸北川心沉沉壓下,他深吸一口氣,快走幾步上來,重新拉住秦顏的手腕,低聲道:“你跟我出來一趟。”

陸北川沒有否認。

蔡筱琳的心臟驟痛,她的臉色剎那間變得可怖的蒼白,臉上冷汗頻發,她劇烈地呼吸著。

“琳兒!”

陸北川見狀,急忙鬆開了秦顏,大步來到病床前,彎腰熟稔地輕拍著蔡筱琳的背部,同時要伸手去摁呼叫鈴——

“不要!”

蔡筱琳抬手摁住了陸北川的手,阻止道:“我、我沒事。”

她平復了下來,雖然臉色還是難看,但已經好多了,隨後說:“我,我想和你的夫人,聊聊。”

陸北川眉心下意識地攏起:“可……”

“北川。”蔡筱琳說,“你從來都沒有拒絕過我的。”

陸北川無法抵抗這樣看他的蔡筱琳,緩緩吐出一口氣,應下,轉身離開的時候,和秦顏擦肩而過,他頓了頓腳步,側眸看去,張嘴似乎是想說什麼。

秦顏也恰好抬起眸子,裡中冰涼涼一片。

將陸北川未說出來的話,直接堵了回去。

啪嗒。病房門被闔上。

風輕輕拂動,吹起了室內的窗簾。

“你……”蔡筱琳剛出了個話頭,秦顏就已經邁步走了過來,打斷她:“我叫秦顏,你應該知道了的吧。”

蔡筱琳臉色微微僵住,“我、我不知道啊。你是過來和我宣誓北川的主權的嗎?你放心,如果你們結婚了的話,我、我不會再纏著北川了,反正,反正我也活不長久……”

蔡筱琳邊說著,眼睛邊暈著紅,看起來十分楚楚可憐。

“蔡小姐,不用和我說這些,我來找你,也不是想說這些。”

秦顏面無表情地說完,在蔡筱琳驚愕瞪大的雙目中,微微彎下腰來,和蔡筱琳對視,她的五官在蔡筱琳面前無限放大。

“你剛剛盯著我的臉看了好一會兒了,有看什麼名堂嗎?”

“是不是和你的爸媽,有點像?”

蔡筱琳和秦顏對視。

半晌後,蔡筱琳忽地笑了:“那又怎麼樣?”

她又重複了一遍:“那又怎麼樣?你以為他們不知道嗎?恰恰相反,他們都知道,他們甚至還勸慰我,反正你是他們生的,那麼讓一個心臟出來給我,也是理所應當的。”

“秦顏,他們只愛我,也只認我一個女兒,而你,不過是盛放我心臟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