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應夏又想起了幾天前和父母打的那兩通電話。

對面的語氣不算好:“你二姐過幾天結婚,男方才給了一點彩禮,叫她不急著嫁人,非不聽話。你有時間回一趟家,家裡這幾天忙的很,回家幫幫忙。”

餘應夏拒絕:“不了,我還有事。”

電話那頭的人開始變的暴躁,說出的話也不堪入耳:“早知道你現在是這個球樣子,剛生下來,就應該把你塞尿桶裡……。”

對此餘應夏早已經習慣,淡淡回了一聲:“嗯。”

“連著幾年都沒回家,你們單位能有多忙。過年不回家就算了,你大姐結婚你都不回來,以後我死了,你得是都不回來。”

知道沒什麼好話聽,她掛了電話,癱倒在床上。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餘應夏晃了晃腦袋。

告誡自己:不要為了不值得的人胡思亂想,別浪費時間,他們不配。

記起自己剛買的小蛋糕,餘應夏起身,走到客廳,開啟冰箱門,拿出裡面的蛋糕。

坐在餐桌前,拿起勺子嚐了一口。

餘應夏開心的眯起了眼睛,芒果味的,很好吃。

沒等她吃第二口,手機螢幕又亮了。

看著螢幕上“媽媽”兩個字。

剛掛完電話,另一個就響了,哪有這麼巧的事情。

餘應夏暫時不想理會,繼續低頭吃蛋糕。

電話響個不停,大有一種你不接我就一直打的架勢。

餘應夏放下勺子,接起電話:“喂!媽,怎麼了。”她覺得自己很好笑,明明知道他們要說什麼,卻還要跟人虛與委蛇。

裝就裝唄!誰能裝得過誰?

“你二姐過幾天不是要結婚嗎,你有時間就回來一趟。”

餘應夏毫不意外,但還是說:“媽……,你知道我和他們不講話的。”

“唉,你看你,還真能一輩子不和他們說話,親兄弟姐妹打打鬧鬧,有啥隔夜仇,你還記到現在,這次回去坐一起說開了就好,互幫互助多好的。

你大姐結婚的時候,你沒回來就算了,這必須要回來。

還有你爸再不好也是你爸,天天跟你爸吵啥呢!他一個人過也不容易。”

幫溝裡了就老實了。

過得好不好跟我有什麼關係。

餘應夏吃了口蛋糕:“哦!”

對面接著說:“你看你這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得是在外邊也混的不好,沒啥朋友,人咋能活成你這個樣子。

我這麼多年都沒回來,現在也來了,咱們也見一面,聽你爸說親戚朋友都來呢,你看你不來像話嗎?”

餘應夏反問:“早之前不給我打電話,剩幾天結婚叫我回來?這請不了假,訂不了車票。”

電話那頭語氣不屑:“誰讓你和他們關係不好呢?給你通知了你就回來,還要讓人過去請你?

你那爛工作一個月才能掙幾個錢,請不成假,大不了辭了。”

餘應夏沒什麼反應。

對面接著說話:“你爸把你養這麼大也不容易,我和你爸離婚以後,一個人打工給你的錢也不少。

你現在都能不聽話,以後說不定能幹什麼,忘恩負義小心脊樑骨給人戳爛了。”

餘應夏無聲笑了。父母從她六歲離婚,十年間她沒有見過母親,十六歲才開始聯絡,一直到十九歲,每年給四五百塊錢,每次給錢還不忘說要報恩,要她幫忙養繼妹。

知道這個家是非回不可了,她嘴唇蠕動了好幾回,才緩緩開口:“嗯。”

剛好回去再見見這些牛馬蛇神,和他們斷個乾淨。

第二天她去公司,找到主管請假。因著她入職這麼久都沒主動請過假,主管二話沒說就批了。

……

九月裡,天兒黃澄澄的,像是在油裡煎過一般。撲面而來熱浪,勸退了想要上街的行人,天上卻不見太陽,悶的人心慌。

汽車透過減速帶,顛簸出站。

路過街道兩邊陌生又熟悉的商業街。

車廂裡,餘應夏偏頭靠在車窗上,無心看窗外的風景。

明明車裡沒幾個人,她的心口卻悶悶的,喘不過氣。周圍的傳來嘈雜聲,有人上車,有人下車,車輛走走停停,她卻不知道在哪裡停靠。

公交車穿過兩邊樹木成蔭的街道,沒有一絲光透過來,車廂暗的詭異,更顯壓抑了。

“餘家村站到了。”售票員提醒乘客。

餘應夏下車,看著周圍陌生多過熟悉的景色,一時有些恍惚。

多少年沒回來了?從十八歲到現在,七年了吧!

這裡的變化很大,原本亂糟糟的外牆修繕整齊,畫滿了鄉村塗鴉。街道兩旁的圍欄干淨整潔,再也不見滿是垃圾的草叢。

路過小學校園,只聽見裡面傳來一陣“叮叮叮”的響聲。

原本安靜的學校,瞬間沸騰,孩子們熙熙攘攘的吵鬧聲傳入耳中。

餘應夏也跟著笑,果然開心是會傳染的。

柔順的秀髮輕輕搭在兩側肩膀,一張鵝蛋臉上,眉毛自然如彎月,一雙杏仁眼亮的跟剛洗過的黑葡萄似的。鼻子挺翹秀氣,嘴型飽滿小巧,笑起來更是讓人移不開眼。

往前走。

小廣場外面的臺子下陰涼處,大爺大媽們三三兩兩的坐著。

餘應夏仰頭看向刺眼的太陽,不由感慨,大爺大媽們想要聊天的心思比外面的太陽還火熱。

臺子下熟絡聊天的面孔和記憶中重疊。

怕被人認出來,餘應夏挎緊自己的包包,低頭快步從他們面前快步走過。

還沒走過小廣場,大爺大媽就已經開始討論了。

“這是誰家女子,看著眼生的很。”

“得是鋼蛋家的小女子,長的好的喲。”

“怕不是,鋼蛋家的女子我見過,不是這樣子,像誰家新媳婦。”

“說不上來,不像咱們隊的,倒像是看親戚的。”

拐過街角,一眼便看見擺滿的桌椅的大紅色棚子。

沒走幾步就到了大棚前,屋裡屋外不少人。

許是這幾年自己的變化太大,一路過來沒有人認識她。

大門前,她又看著老舊的三輪車。駐足幾秒鐘,抬腳進屋,上了二樓。

開啟自己以前的房間,裡面煥然一新,房間明顯重新佈置過,傢俱都換新了,正中間擺了兩桌麻將。

搓麻將的“嘩嘩”聲停下,餘應夏和一眾目光對上,房間靜的落針可聞。

餘應龍看著門口變化不算小的人,不確定開口:“餘夏?”

“嗯!”餘應夏淡淡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