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腳剛踏入門裡,一陣涼意瞬間襲來。

我感覺周身的汗毛馬上立了起來。那是一種人自身對危險的本能反應。

我快步跑過幽暗的走道,木質地板隨著我的跑動咯吱作響。

待我藉著屋裡昏暗的光線找到通向樓上的樓梯時,不覺楞了一下——

這樓梯是圍繞楊樹樹身建起來的,盤旋而上,陰森森的透著許多的不舒服的氣息。

楊樹上垂下許多的藤蔓,有的垂在半空中,有的搭在臺階上,使臺階異常的難行。

現在掛在空中的那些藤蔓,很多都折斷了。

看斷面是拉扯的痕跡,有的還在滴著綠色的汁液,估計是剛才大全哥他們上樓的時候弄斷的。

而臺階上的藤蔓大多是手腕粗細的枝丫,踩不動扯不斷的所在。

枝丫上有很短的絨毛一樣的表面,一腳踩上去還滑不留丟的,快一點就會往下滑。

我一邊躲避著頭頂的藤蔓,一邊在樓梯上艱難的向上攀登。

內心裡急的不行,卻不能更快了。

短短二十幾節的臺階,我愣是爬了五分鐘!

當我爬上二樓,已經全身是汗。

我站在樓梯口,發現左右各有6個房間,都是對著的。

左邊盡頭的窗子已經被爬山虎爬的嚴嚴實實,只能透出細碎的光點。

樓梯右邊是那顆楊樹,抬頭看去,能看到高聳的屋頂上破了一個大洞,楊樹從那個洞里長了出去。

洞口很大,應該是枝丫上長的時候剮的。

從洞裡垂下許多的藤蔓,有的垂到樓下,有的沿著頂棚的裝飾和燈座攀援到房子的兩邊。

我判斷了一下方向,向左手邊的幾個房間探去。

這裡的地板比樓下的聲音還要大,踩上去晃晃悠悠的,好像一不小心就能掉到樓下去。

藉著昏暗的光線,能看到左邊數第二個屋子門口,有一條拖拽的血跡,血跡一直延伸到右邊最後一間屋子的門裡。

那應該是剛才周闖留下的!

看那血跡的血量,可以斷定他肯定是傷到了動脈,若是搶救不及時小命可就沒了!

想到這裡,我急急的向最裡面的那個房間奔去。

這個房間由於在陰面,比別的屋子裡還要黑幾分。

我眯著眼睛努力適應著這裡的光線,仔細的辨識著眼前的事物。當我眼睛完全適應了這裡的黑暗,發現這個房間十分的空曠。

房間的最裡面,左面的牆角的地板上有一個半米多的洞,血跡正是向洞而去。

我快步走到洞邊,向洞內看去,裡面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清。

我很是奇怪,這二樓的地板上有個洞,那按理來說,從洞看下去,不應該是一樓的地板嗎?

可這裡看下去,卻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什麼都看不到!

我蹲下身子,忽然想到腰上還有手電,於是抽出手電扭亮了向洞裡照去。

剛剛照到洞裡,還沒看清洞裡是什麼,就迎面吹來一陣黑霧,我覺得眼前一黑,身子馬上就軟了下來。

然後我就感覺自己跟著手電一起栽進了洞裡,掉了下去。

我眼前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心裡著急,手腳卻失去了知覺,只能任憑自己不斷的掉落。

我心裡暗討,完了,不摔死也得摔個半殘,沒救到人,自己還搭進去了。

剛這樣想著,就感到自己掉進了一個滿是滑膩冰涼觸感的地方。

那感覺就像是自己掉進了滿是蛇的坑裡,讓人忍不住頭皮發麻一陣噁心。

最讓人恐懼的是,你能感覺這些東西在慢慢的包裹你的身體,讓你不住的往下陷去。

隨著那些東西的擠壓,我覺得自己肺裡的空氣一點點的被搾了出去,大腦因為缺氧開始眩暈,並伴有嗡嗡的耳鳴聲,再然後……

我……死了嗎?

當腦海裡的這個問題迴盪到第十次的時候,我終於確定我還沒死——因為我終於看清了我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個三米見方的空間,四周都是樹根一樣的東西。

我被包裹在樹根裡,半倚著動彈不得。

這些棕色的樹根裸露在空氣裡,上面都附著著綠色的苔蘚。

看來這裡很是潮溼。

我的右手邊是一塊圓形的空地,從我的角度只能感覺到空地頂上有光透進來,卻看不到是從哪裡透進來的。

也是由於這微弱的光線,才使這個空間不至於黑的不見五指。

我看環顧四周,發現斜對面的樹根裡困著四個人,看衣著應該是那四個大學生。

在他們左邊一點的樹根裡,還有四個人影。

我仔細的看去,發現正是之前失蹤的那兩個警察,他們旁邊的是大全哥和周闖。

他們都靜靜的躺在樹根裡,一動不動,好像都睡熟了一樣。

我想坐直,卻發現自己完全使不上力。

我想掙扎,耳邊卻突然傳來一個低低的聲音:“別掙扎,別動。

剛才被那黑霧一噴,傷到了靈氣,魂魄已經掛在的軀體外面,你再動,魂魄會受傷的。”

這時我才發現,眾人身上都泛著微弱的綠光,身體好像透明的一樣。

剛想到這裡,餘光就看到斜對面的樹根動了動。

困在裡面的那個女學生的魂體突然脫離了樹根的掌控,淡綠色半透明的魂體像處於失重狀態一樣飄了起來。

她緩慢的飄動著,隨著她的飄動,能看到一縷縷淡綠得的光芒隨著她的飄動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留下一道殘影。

“又開始了。”身後的聲音再次響起。

“開始?什麼開始?她怎麼飄起來了?”我小聲的詢問。

“因為她馬上就要死了。”那聲音回答。

“什麼?為什麼?”我十分的疑惑。

“你的魂魄離身,你還能活麼?”那聲音反問。

聞言,我大驚,立刻向她大喊:“喂!快停下,別再動了!你會死的!”

可是張開嘴時我才發現我根本無法發出正常的聲音。

任憑我使出吃奶的力氣,卻只能發出一聲嘶啞的啊聲。

可也就是這麼一句嘶啞到極限的聲音,卻讓我感覺一下子虛脫了一樣,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我急的滿頭大汗,卻感覺自己像被捆仙繩困住的孫悟空一樣,使不出一點力氣。

掙扎幾下後就再也無計可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的魂魄離體。

她依然慢慢的飄動著,好像一片羽毛一般輕盈。

她舒緩著手腳,輕輕的舞動起來。

那是她最喜歡的芭蕾舞。她翩翩起舞,動作優雅的如同一隻準備展翅高飛的天鵝。

淡綠色的殘影隨著她的舞動,再空氣中劃出一道道優美的線條。

那景象如此的美。

讓我忘記了掙扎,甚至忘記了呼吸。

她忘情的跳著,動作又柔到剛,由慢到快,到後來就像起飛的天鵝,在空地上空盤旋。

漸漸的,她的身體的那種淡綠色變的更加的淡了。

隨著顏色的變淡,空中灑下了許多銀白色的璀璨粉末。

然後,她就在那璀璨的粉末中漸漸淡化下去。

直到化作那璀璨的銀色粉末,緩緩的飄蕩在空氣中,最後消失殆盡了。

“她死了。”我身後的聲音告訴我。

我反射性的看向那女孩身體被困著的位置。

果然,她的身上已經沒有任何的光芒。

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真的無法想象,在那種絕美的瞬間過後,迎來的卻是如此悲痛的結局。

再仔細看看,她旁邊的三個人的身上也沒有了淡綠色光芒了,連先掉下來的那兩個警察也都沒有了光芒。

難道他們也都死了?

“那六個應該都死了。”

身後的聲音似乎知道我的想法,“從我被困在這到現在,大概過去了兩個小時。

而我剛掉下來的時候他們四個中只有兩個是死的。

我掉下來之後,第三個男孩死的。

再之後,那邊的那個胖子和眼鏡也掉了下來。”

他說的應該是大全哥和周闖。

“他倆掉下來後,那邊的兩個警察魂魄就離體了。

再然後是你掉了下來,所以那個女孩也死了。

看他們死亡的順序,是按照氣場強弱來的,來一個新人,就會有一個氣場相對弱些得會死。

那麼下次再來一個,應該就是那個摔的滿臉是血的眼鏡了。”

我心裡一陣緊張,來一個人,這裡就會死一個人。

待會王隊他們一來,我們還不死的更快!

不行,我得想辦法給他們報信。

想到這裡,我開始死命的掙扎。

可無論我怎麼動,那樹根如鋼條一樣把我牢牢的禁錮住,而且,我越是掙扎,感覺它收的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