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傷到哪兒?”沈雋快速上前,不由分說抓起蘇韶音的手腕,就要檢查是否傷到了。
剛才蘇婉容出手時,沈雋正好趕到,悄無聲息出現在蘇婉容身後,一記手刀落下,蘇婉容就昏了過去。
蘇韶音看著沈雋緊張的神色,忽然笑了。
沈雋蹙眉:“傻了?”
“你才傻了。”蘇韶音心內好不容易堆積起的感動,被沈雋一句話打散。
蘇韶音沒好氣的白了沈雋一眼:“我沒事。”她悻悻的抽回手,看了一眼天色:“你是從哪兒來的?”
現在天色未黑,沈雋出入不會方便。
那些守城的將士也不是吃素的,總不能這麼大一個活人瞧不見。
如今守城的人,只怕也是蕭燁的心腹。放沈雋進來,毫無可能。
天色還亮著,沈雋這樣行動,有些冒失了。
“阿音。”沈雋表現登時嚴肅許多,像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講。
不自覺的,因為沈雋緊張的神色,蘇韶音也認真許多。她這一刻禁不住想,沈雋所言,或許是和蕭燁有關。
“擔心我不是丟臉的事情。”
“嗯?”
蘇韶音眉頭緊擰,不懂沈雋所言何意。
沈雋嘴角揚著一抹得意的笑:“小傻瓜。”
蘇韶音氣短,也不再理會沈雋。
她垂頭,看了一眼躺在雨水中,弄髒了一身綠紗的蘇婉容,掃了沈雋一眼:“你英雄救美的時刻到了。”
蘇韶音決計不會抱蘇婉容進來的。
沈雋聞言,衝蘇韶音眨了眨眼睛:“方才,我難道不是英雄救美嗎?”
蘇韶音又是一陣語塞。
正巧這時,雨終於停了。
掃了蘇婉容一眼,蘇韶音拉著沈雋走到屋內。
沈雋手放在心口,裝出滿臉的緊張:“娘子,你是不是打算對我做些什麼?”
蘇韶音不理會沈雋的油嘴滑舌,把裝著自己早晨沒倒的洗臉水的銅盆抱了起來,抱出去到蘇婉容面前,一頭涼水潑了下去。
蘇婉容瞬間溼了全身。
並且,在瞬間清醒了過來。
只是一邊打噴嚏一邊哆嗦著,臉色都青紫一片。
今日寒冷,她還穿一襲綠紗,不染了風寒都是幸運。
蘇婉容渾身哆嗦著,掃了蘇韶音手裡的銅盆,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她臉色漲紅,指著蘇韶音就又要罵出聲。
蘇韶音微微一笑,指著蘇婉容的衣衫開口道:“大姐,高門嫡女的姿態呢?”
蘇婉容垂眸一眼,見自己衣衫盡溼,香體半露,臉色慘白僵硬,只留下一句“你給我等著”,轉身時,跑著飛奔而去。
蘇韶音看蘇婉容一路踩在泥汙中,忍不住嗤笑。
蘇婉容這半生,便如此骯髒。
走回房內,看沈雋抱著雙臂靠在牆上,蘇韶音忍不住譏諷了一句:“看夠了嗎?京都第一美人也不是什麼……”
蘇韶音忽然想起洛平遙,就覺得自己這麼說話沒什麼意思了。
洛平遙那種女人,比起真正的第一美人,大抵是要強上太多了。見多了這種女人,怎麼可能還會將蘇婉容視若珍寶?
“第一美人?”沈雋輕笑一聲,目光卻始終定在蘇韶音的身上:“不就在我面前嗎?”
蘇韶音聽多了油嘴滑舌,如今已經習慣不作出任何反應。
“你又來這兒做什麼?”蘇韶音面無表情的看了沈雋一眼:“你的洛小姐呢?”
沈雋瞬間又笑了,神采飛揚,心情瞧著異常的愉悅。
蘇韶音知道他又誤會了。可若是在洛平遙的事情上太諱莫如深,蘇韶音總覺得心中不太舒服。
索性,在這個時候說個一清二楚的好。
“我對沈公子私下的生活,其實並無太多的興趣。”蘇韶音神色認真。只是沈雋嘴角那一抹戲謔的笑,讓她覺幾分侷促。
“可我厭惡男子吃裡扒外用心不專。若……”蘇韶音抿唇,不知這一句話是否該說。
沈雋揚眉,神色帶足興趣:“阿音,害羞了?”
蘇韶音瞪沈雋一眼:“若你真的心儀於我,就搞清和其他女人的關係。你若愛慕我,就只能給我獨一無二的愛。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沈雋眼眸裡的溫度,忽然在這個時候褪了下去。
看沈雋此時表現,蘇韶音只覺得譏諷。
瞧見了嗎?
這便是這個男人的態度。
她真是蠢貨!
“阿音,你愛慕蕭燁麼?”可沒想到,沈雋開口所問,卻有些莫名。
蘇韶音皺眉,神色厭惡:“你在胡說什麼?”
沈雋這才又笑了。他方才緊迫的神色鬆懈許多,甚至伸手,一把將蘇韶音抱在懷裡。
蘇韶音身子一僵,聽到耳邊沈雋開口:“還好。”
只是兩個簡單的字,可不知為何,直入蘇韶音心臟。
蘇韶音抿唇不言,雙手僵硬著交疊在身前,算是反抗了這個有些親暱的擁抱。
“我還以為,你執意留在他身邊,是因為愛慕他。”沈雋似是舒了一口氣:“還好。”
蘇韶音聽著沈雋的話,忽然不知該回答些什麼。
就在這時,沈雋鬆開了蘇韶音:“阿音,今夜我不能守著你。”他遲疑片刻,跟著再次開口:“大奕時局未定,過了明晚,我帶你離開,帶你浪跡天涯,看遍這個世上的美好,我們不再為任何人活著,好不好?”
沈雋的話,一字一字進入蘇韶音的大腦。
她僵了一下,輕輕恩了一聲:“好。”
那一句不為任何人活著,或許,能在明天有一個了結。
可沈雋所言,蘇韶音總覺得別有所指。
蘇韶音遲疑著想要問其中緣由,可只遲了片刻,沈雋看了一眼暗下來的天空,又抱了蘇韶音:“等我。”
說完,沈雋狠心不再看蘇韶音一眼,轉身翻過牆頭,人就從蘇韶音的視野中消失了。
不知道為什麼,蘇韶音看著沈雋消失的時候,心口忽然一陣陣的空。
她在這個時候,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再也不能這樣和沈雋說話了。
這樣奇異而微妙的心思,忽然讓蘇韶音雙目發酸。等她回過神,伸手摸向臉頰,不知何時流了滿臉的淚水。
真是奇怪。
蘇韶音皺了眉頭,轉身打算回到屋子內的時候,院子裡一道女聲柔媚響起:“永寧郡主,可否借一步說話?”
蘇韶音眯眼看去,忽覺不安。
今夜註定無眠。
不遠處,明德殿內張燈結綵,一如前世,迎娶蘇婉容那一夜。蘇韶音禁不住,渾身哆嗦了一下。
這一刻的蕭燁,臉色慘白,強撐著行了夫妻交拜禮儀,人走到新房,看到坐在床榻上的裴姝妤,氣血又是一陣上湧。
他覺得異常的不舒服。
裴氏那一刀,險些貫穿蕭燁的心臟。若是位置再偏幾分,他怕是當時直接就死了。
裴姝妤在蕭燁走進來的時候,有些好奇的掀起喜帕看了一眼。她玉面含春,神色滿是嬌羞。可看到蕭燁神色陰鷙,冷淡著一張臉時,卻僵了片刻。
難道說,蕭燁對迎娶自己之事,頗有微詞?
沒有十里紅妝,她這個未來的皇后嫁的這麼匆忙,她已經覺得相當委屈了好嗎?
裴姝妤脾氣湧了上來,羞惱的將喜帕扯下,直接丟在了床榻之上。
蕭燁臉色難看幾分。
裴家太仗勢欺人。
可他忍了自己的怒意,還是上前,握住了裴姝妤的一雙小手。
蕭燁的手冰涼,裴姝妤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尤其是紅燭忽明忽暗下,瞧沈雋這一刻慘白的臉色,如地獄惡鬼。
裴姝妤心頭一陣陣跳動不安,耳邊傳來蕭燁所言“春宵苦短”。
裴姝妤怔楞著,去解開蕭燁的衣裳。
她從今日起,嫁做人婦,攜手度一生。現在想起,仍覺得如一場夢。
裴姝妤終於又紅了臉,嬌羞幫蕭燁寬衣時,忽然看到蕭燁白色的裡衣上浸了血痕。她一怔,無意識扒著看了一眼。
看到蕭燁胸口的肌膚潰爛,淤血渾濁不堪,皮肉翻卷,裴姝妤哇的一聲,吐在了蕭燁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