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在我們前面的車也已經先後開始重新發動了起來,我趕忙上了車,關好車門之後,車流開始再一次前行,這一次的前行可以說完全用暢通無阻來形容。

依舊是在第二個十字路口,我們的車左轉,而我並沒有在右側的道路上看到倪大師他們那支顯眼的車隊,看樣子他們應該是繼續在保持前行的狀態。

等轉過這個路口之後我問羅坤:“羅警官,這就是你所說的行事低調的倪大師嗎?我怎麼一點都沒有看出來?”

顯然羅坤也是覺得剛剛所發生的這一幕有些打他的臉了,於是回答道:“這個……哎,也不能完全這麼說啦,你就算是再怎麼低調的人,也總會有時候展現一下自己高調的一面的,不過在我看來,倪大師擺出了正這樣一個排場……顯然是有大法事要做啊!”

“大法事?”

“對!”羅坤點點頭回答道,“小羽你可能不知道,倪大師從二十年前就已經開始不接受,也不處理寺院的信徒請他做法事的事了,即便你開出再高的價碼,倪大師都不為所動,他開始專心管理寺廟,很少有人再見他外出過,這樣的排場之前我也是聽警隊裡面的老前輩說過,今天也是頭一次見呢,也不知道究竟是何方神聖,今天居然能夠請得動倪大師,讓倪大師從寺廟裡出來。”

這一次我選擇相信羅坤的話,他應該並沒有誇大其詞,那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倪大師為何要在二十年之後,再一次拋頭露面呢?

為了錢?

這不太可能,就依照丁坤寺的經濟收益,就光靠著香火錢倪大師都可以說是家財萬貫,他根本不需要錢。

那麼……為了朋友?

我腦子裡面也不知道為何又再一次想起了福伯。

或許是因為之前福伯所說跟倪大師是故交的緣故,更何況倪大師不可能只有福伯這麼一個故交,如果是其他的朋友的話,關係只要夠親密,還真是能夠做到這一點的。

而我們這一路上又一次經過了“小紅家常菜”,羅坤問我和顧語嫣餓不餓,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再回學校?

儘管我們兩個人紛紛搖頭,但是羅坤想了想,還是以要先將那兩個散亂的筆記本先送回到警隊去,讓技偵科的同事們幫忙調查為由,將我和顧語嫣安置在了“小紅家常菜”,自己先去警隊辦事去了。

再一次見到紅姐,紅姐依舊是那麼熱情,口口聲聲說問小姐二次光臨,讓她的小店名聲更大了,這個過程的當中免不了獻殷勤。

但是今天小飯館的生意比較紅火,我們到來的時候不要說包間,就連散臺的空座都沒有了,紅姐也是大方,直接大手一揮,將一個包房的客人所有的費用全部免了,而將這個包房清場,把我和顧語嫣安置了過去。

而這個包房……面對這刑警隊的國旗和國徽。

沒錯,又是上一次那個風景最好的包房。

當然我也再一次沒有介意紅姐將我們安置在這個地方,坐下來之後,我見到顧語嫣仍舊是一臉愁容,於是我趕忙問道:“語嫣你怎麼了?福伯都跟你說了些什麼?”

顧語嫣看了我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聲回答了一句:“小羽……你別問了。”

在顧語嫣轉過臉看向我的時候,我看到她的眼中泛著淚光,雖然我很好奇,但是最終還是選擇不再繼續追問下去。

於是我們兩個人各自懷揣著各自的心事,雖然坐在近在咫尺內的距離範圍之內,但是彼此卻根本沒有交流。

羅坤去了很長時間才回來,等到他進入包間的時候,從我們兩個人的身上就立刻感到了一種不尋常的氣氛。

人家別的包間吃飯喝酒,划拳嘮閒篇兒,好不熱鬧,無時無刻不散發著一種歡樂的氣氛,而我們這一間呢?

壓抑,死氣沉沉。

飯菜早就已經上桌,這一次紅姐在我的極力要求之下才並沒有擺出像上一次那樣的排場,很簡單的額四菜一湯。

但是即便是四菜一湯,也只有一盤菜是素菜。

羅坤有些尷尬地坐到了我的旁邊,問道:“兩位小丫頭這是咋了?怎麼既不說話?也不吃飯?中午沒好意思跟陳老開口,想必你們倆早上賴床也應該沒吃東西吧?肚子空了一大天了,你們不餓啊?”

我搖頭回答道:“羅警官,我沒食慾。”

羅坤抿了抿嘴,點頭回答道:“好吧!”

說罷羅坤再一次點燃了一支香菸,吸了幾口問道:“小羽,你確定你真的沒食慾,是嗎?”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羅坤為什麼這麼問,轉頭看向羅坤的時候,我發現羅坤的表情變得凝重了起來。

“羅警官。”我立刻便意識到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發生了什麼事?”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在之前你跟我提過你的同桌,他應該叫王坤是吧?”

我忙不迭地點了點頭。

羅坤繼續問:“他之前因為突發精神疾病,襲擊了一名出粗車司機,隨後被送到了青山精神療養院接受治療,這件事你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我將近一週前還見過他的父親呢!”

說到這裡的時候,我才意識到羅坤為什麼會這麼問,王坤很有可能已經出事了,但是具體出了什麼樣的事情,我不敢妄加猜測,因此趕忙繼續追問道:“他怎麼了?”

“他死了!”

羅坤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對於我來說無異於是晴天霹靂一般,我瞪大了雙眼,吃驚地叫道:“他死了?”

“對,我也是剛剛去隊裡送東西的時候,才收到的這個訊息,王坤在今天下午三點時分,也就是在我們從陳老家出來去找福伯的路上,他從青山精神療養院跳樓自殺了。”

當聽完羅坤的話,我頓時感覺自己眼前一黑,身子一軟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差一點沒昏過去。

怎麼會這樣?

福伯下午剛剛跟我說要我去找王坤,讓我儘可能地從王坤的口中,瞭解王坤所夢到的完整的夢境。

可是王坤……他居然死了!

就在我剛剛才有點想要開始接受這個現實的時候,我的手機突然間響了起來。

我掏出手機一看,發現是問清遠打來的,於是我趕忙接通了電話,剛剛“喂”了一聲,便聽到電話另一端問清遠焦急地說:“小羽嗎?你馬上到中心醫院來一趟……花花,要不行了!”

問清遠的這番話,雖然只有這麼簡單到不超過二十個字,但是在我的心裡面無異於是在受到羅坤所帶來的“當頭棒喝”之後,後續的沉重一擊。

我有些木然地愣在椅子上,手一鬆,任憑我的手機在手中滑落,“噹啷”一聲摔落在了地面之上。

天啊!

我頓時就有些後悔自己不應該去調查這所謂的真相,就當這一切都沒發生過……不好嗎?

此時的我已經將王坤的死和殷瓊的病危原因全部都歸咎於我個人,因為他們兩個都是福伯指名道姓需要我去了解情況的兩個人,可是他們現在……死的死……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急忙忙請求羅坤讓羅坤趕緊把我送到江南市中心醫院,羅坤簡單地從我口中瞭解了一下情況過後,並沒有推辭,但是顧語嫣就不適合跟著我一塊兒去了,於是我提議要顧語嫣一個人先打車回學校。

但是顧語嫣拒絕了,她非要跟這我一起去,時間緊迫,我也來不及跟顧語嫣多掰扯這些事情,紅姐為我們準備的飯菜,我們三個人一口沒動,急三火四地衝出了小紅家常菜,連錢都沒付就上了車,急忙忙衝向了中心醫院。

當我到達中心醫院的時候,才發現事情的嚴重性果然沒有在我的意料之外,我在自己的心裡面已經將殷瓊和郝仁從某些層面上連在了一起,而事實也正是如此,兩個人都已經被送到了急救室進行搶救。

問清遠、殷阿姨和郝仁的父母都已經趕到了醫院,因為兩個孩子的緣故,殷阿姨此時已經和郝仁的母親很熟絡了,此時兩個孩子的生命安全牽動著這兩個女人脆弱的心靈,兩個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彼此相依,抱頭痛哭著。

而問清遠和郝仁的父親,雖然不是很熟悉,但是想必他們應該也是介紹過彼此了,此時這一老一少兩個男人正站在視窗附近,郝仁的父親一個勁地抽菸,而問清遠則焦急地在原地來回直轉圈。

我二話不說直接衝到了問清遠的身邊,焦急地問道:“爺爺,花花怎麼樣了?”

問清遠眼窩裡面含著淚,滿臉愁容地搖了搖頭。

就算殷瓊不是問清遠的親孫女兒,就算問家和殷家之間有著那麼多因為利益而產生的隔閡,但是問清遠對於殷瓊的感情,已經遠遠超過了利益的層面,在問清遠的眼裡,殷瓊的地位恐怕是和我這個親孫女兒的地位一致的。

而就在此時,急救室的大門突然開啟,一位年輕護士從裡面走了出來,問道:“誰是患者家屬?”

我們五個人急忙衝到護士的跟前,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道:“我是!”

護士也來不及分辨我們究竟哪家是哪家,只是開口說道:“患者的情況非常的不樂觀,我們會盡力搶救,但是……你們也隨時做好打理後事的準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