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下墜落的感覺,不過持續了半秒而已,我的身體便感覺突然一頓,失重的勢頭立刻止住,還往上微微彈了一彈。

我趕緊睜開眼,發現自己和於諾正吊在半空,頭頂是一整塊金屬板,整潔光滑,明顯呈現出一些弧度,整體彷彿向上略微拱起的穹頂,整個金屬板的中間,沒有任何縫隙,但與我們急救拖帶緊緊綁縛在一起、拖在我們不知怎麼前往這個地方的金屬環,赫然就在其上。

這裡的光線很充足,我們腳下五六米處,就是半透明的水,裡面居然還有一些游魚,它們穿梭於一大塊一大塊的奇怪陰影中,忽明忽暗,那是因為在陰影之間間雜的區域裡,又冒出來一些光線,很是明亮——似乎這水下橫著一座有著很多窗戶的建築,有人還居住在其中,開著燈煎、炒、烹、炸、逗著孩子過日子一樣。

但這裡是南極冰海之中,是幾乎遮蔽了人類文明之外的所在,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家長裡短的聲音,也沒有發現其他任何人的蹤跡,而通訊耳機也似乎失去了作用,我們所有的頻道輪著喊了好幾遍,都也沒有任何反應,耳機裡也只是“滋滋啦啦”的噪音。

水裡既然有游魚,遊得還挺歡快,那就不大可能有電。

我和於諾便割斷繩索,跳到水中,希望能四處尋找到隊友,或者有新的發現。

在吊在空中的時候,我們目力所及,全都是水面,此時也只能向下潛去,看水中那奇怪的陰影究竟是什麼?

那水下的建築,比我們想象中的要近得多,我們下潛了不過十來米左右,就遇到了一面巨大的玉石牆,或者叫做地板,平整鋪在了我們的腳下,它們質地和我們在沾灰遺蹟見到的發光玉石一模一樣,卻很是暗淡,沒有什麼光澤。

我和於諾試著向兩邊遊動了一下,發現這塊區域呈正方形,面積很大,前後左右都有七八十米的長度。而在它們四條邊的邊緣外,就有比較強烈的光線向上射出,而呈直角的邊角處,則又角對角連到又一塊巨牆,我試圖在腦中構想它們的全景,感覺很像國際象棋黑白相間的棋盤,然後又發現這種設想並不準確,因為我們回過頭看看遊過的地方,便發現這些黑白相間的區域並不是在一個平面上,而是逐漸地圍成了明顯的球面形,它的整體更像是黑白相間的足球。

我們逆著光,眯著眼睛,從向外發射光線的高亮區域往下看,竟然發現裡面有黑影閃動,彷彿是人的影子,不知道是不是有其他隊友進入了裡面。

但我們試圖從高亮的區域往裡鑽的時候,卻發現那裡被一些透明的無形物質阻擋,像周邊牢牢和黑色區域邊緣鑲嵌在一起的巨大玻璃。

我們只能再回到暗影巨牆上尋找,終於在其中一塊上,發現了一個凹陷,裡面似乎有一條通道往裡深入。

我和於諾鑽出水面,簡單地商量了一下,覺得那閃動的人影,不論是我們的隊友、親人,還是藍色黑洞的人,我們都應該試著進入,哪怕是冒著巨大的風險。

這裡已經是沾灰遺蹟核心中的核心,秘密裡的秘密,能到達這裡的,都絕非一般的人和組織,所以眼前出現的通道,不大可能是故作迷陣的陷阱,應該是正經的通道,有很大的機率可以進入內部;而在我們面前的物體就是一個大圓球,通道只要向下,就很可能接近核心位置。

但我也知道這只是我們的猜想,還是心中有所渴求情況下的猜想。於是,我向於諾提出我先進去,如果沒有危險再接她進入。

她堅決搖著頭,絕不同意,毫無商量的語氣,一字一頓地告訴我,她曾數失去我,現在,她只想和我一起共同面對風險,同生共死。

我拗不過她,再次下潛前,便問我究竟哪裡好,她笑著說自己也完全不知道,或許最初接觸我的時候,我單純的像個傻瓜,和她一直所在圈子裡的人完全不同吧。我輕輕捏著她的手,一起向那個通道里鑽,但還是在進入洞口的時候還是搶先一步,走到了前頭。

我們所殘存的氧氣其實已很少,而這個通道究竟能通向哪裡,我們只是強行樂觀;那裡面究竟有沒有什麼機關陷阱,我們也不得而知。我現在能做的,就是將自己的手掌手臂都割開幾道口子,讓血液流入到水中,期望自己鬱壘的基因能夠起到一定的作用。

通道很筆直,一直向下,我們儘量屏住呼吸,減緩自己對氧氣的消耗,更提防來自於周邊的異動。

可能我的血液真的起了作用?或者這條通道本來就是安全的,我們的下潛很順利。

而不知道已經開始缺氧了,或是其他什麼原因,我忽然感覺到一些恍惚,手腳一時之間也停止了用力,但發現我的方向是繼續向下,但身體感覺倒像是自行向上浮起。

緊接著,我的頭上猛地一空,我竟然浮出了水面,還是頭朝上浮出了水面——看來這裡的重力系統又發生了顛倒,這早已司空見慣,也沒有什麼稀奇的。

我和於諾浮出水面,在我們的正前方是一個橫著向前的甬道,甬道的盡頭是一團光線,我們兩個很興奮,這說明自己賭對了。

我們快步走出洞口,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情景,極富想象力,簡直就是身處科幻電影之中。

我們現在所在的,是一個類似於金字塔式的建築,它由一層一層巨大的臺階不斷累積向上,而每一層臺階足有兩米多高,全是那種發光的玉石構成。我和於諾走出來的洞口,就在一個臺階的側壁之上。

事實上,我們腳踩的這個建築,我們只能看到一層層的巨大臺階,並看不到全貌;而之所以它類似於金字塔,是因為我們的斜對面就有同樣一個,我能一覽無餘地看清它的整體,然後以此類推而已。

不過,我們斜對面的那個金字塔,並不與我們腳下的金字塔在同一個平面上,而是斜在空中,似乎要傾倒一樣,塔頂直直戳了過來,幾乎與我們這個金字塔塔頂碰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