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彌在原地愣了足足好幾秒鐘的時間。
在莫向北痛苦的呻吟傳來的時候，她這才好像剛剛回過神來一樣，上前，“你……我叫救護車！”
話說完，她正要找手機，莫向北卻將她的手一把抓住！
姜彌看向她，眉頭皺起。
“不要……不許叫醫生！”
“你……”
“扶我起來！”
莫向北的聲音裡面帶著幾分命令，臉色更是被水泡過一樣的蒼白。
看著她的樣子，姜彌想要拒絕也沒有辦法，只能咬牙將她扶起。
莫向北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這件事情，不許告訴任何人！”
“你懷孕了？”
姜彌的話，讓莫向北的身體一僵，然後，她咬牙說道，“這和你沒有任何的關係！”
“你不想要讓你的丈夫知道？”
姜彌的話剛剛說完，莫向北突然伸出手來，將她的脖子掐住！
“沒有，什麼都沒有！我不許你告訴任何人！”
她的身體明明已經虛弱到了極點，但是力氣還是大的很，扣著姜彌的脖子讓她連話都說不出來。
未了，姜彌只能點點頭。
看見她的回答後，莫向北這才放了心，將手鬆開。
姜彌重重的咳嗽了一會兒後，這才看向她，“你……你現在這樣出去，肯定也會被發現的。”
“我準備了另一件裙子，你幫我換上就好了。”
“……你是不是一早就有出血的情況了？你知道……”
“閉嘴！姜彌，少在我的面前做出一副慈悲的樣子，我是死是活都跟你沒關係！”
姜彌不說話了，她握了握手之後，說道，“裙子在什麼地方？”
……
兩人回到餐桌的時候，菜已經上齊了，顧繹樓的眼睛率先落在莫向北的身上，“你的臉色似乎不太好。”
莫向北笑了笑，“剛剛不小心摔了一跤，好在我昨天買的衣服還在車上，這才算是應了急，沒事的。”
顧繹樓看向和她一起去的姜彌，後者只沉默的坐了下來。
“怎麼這樣的不小心？沒有受傷吧？”
聽見莫向北的話，沈慕林立即說道，將她的手握住。
莫向北的身體一凜，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只說道，“沒事，抱歉，失禮了。”
“沒關係，反正你和顧先生也挺熟悉的不是麼？”沈慕林的話說著，笑著看向顧繹樓，“聽說之前北北的學費，都是你資助的？”
“是。”
“怪不得她之前一直都在唸叨你，也虧得是你，她才能有今天，這一杯，我敬你。”
姜彌就在旁邊看著。
沈慕林的臉上是盈盈的笑容，樣子看上去很儒雅溫和，和顧繹樓和她說過的那個為了財產不惜一切手段的人，姜彌始終無法歸結到一起。
但是想想其實也有可能，在這之前，姜彌還很少聽見他的名字，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面崛起，能沒有什麼手段？
還有莫向北剛剛的樣子……
姜彌正在想著，一道聲音傳來，“姜小姐？姜小姐？”
聽見聲音，姜彌這才回過神來，看向面前的人。
沈慕林正笑著看著她，“姜小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抱歉，我剛剛在想一些事情。”姜彌立即說道，“不知道沈總有什麼指教？”
“指教倒是談不上。”他笑著說道，“但是今天我們來，可不只是吃飯聊天的，我的條件顧先生和姜小姐想必也是知道的，目前金融的市場其實不太樂觀，我能出的也就那麼多，條件，也不會改變。”
沈慕林的話說完，面前的兩人都沒有說話。
沈慕林看在眼睛裡面，只笑著說道，“我知道顧先生現在在顧慮什麼，你怕這是一個陷阱，對吧？”
“看來，沈總和紀總也接觸過了。”
沈慕林笑了笑，將酒杯端了起來，喝了口，“當然了，我這人做生意不喜歡死腦筋，賺錢嘛，自然是要有多項選擇。”
沈慕林的話很簡單，如果他們不答應的話，很有可能，他就會和紀寅成一起。
那個時候，就不是十分股的問題了。
姜彌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還沒說什麼時，顧繹樓已經將酒杯端了起來，“合作愉快。”
如此直接的話，讓姜彌的臉色頓時一變。
她立即看向身邊的人，顧繹樓的眼睛裡卻是一片堅定。
沈慕林看著，也只是笑，“顧先生，果然是爽快人。”
酒杯碰撞，是清脆的聲音。
……
從餐廳裡面出來，姜彌是始終的一言不發。
顧繹樓看了她一眼，“怎麼不說話？”
“你就這麼相信他？”
她的話，讓顧繹樓的眉頭向上挑了一下，“嗯？”
“你也知道這段時間紀寅成一直都在收股，如果他和紀寅成已經串通好了呢？我們不是直接將公司送給他們了？”
姜彌的話說完，面前的人只是笑。
姜彌已經很著急了，看著他的笑容時，臉上不免有些惱怒，正想要說什麼時，他說道，“但是現在我們也只有這個選擇了不是嗎？”
姜彌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顧繹樓看了她一眼，說道，“姜彌。”
“嗯？”
“你害怕輸嗎？”
突然的話，讓姜彌的臉色不由變了一下，在過了好一會兒後，她才說道，“不怕。”
“既然不怕的話，賭一次，也沒什麼不好的。”
“賭？”
顧繹樓看了她一眼，“你想要知道？”
姜彌點點頭。
“嗯……那是不是應該給我一點好處？”
“什麼……”
姜彌的話還沒說完，面前的人已經直接低頭，吻住她的嘴唇！
姜彌的眼睛瞪大，正要將他推開的時候，他自己倒是知道退步，立即向後退。
姜彌咬牙看著他，“顧繹樓！”
“你還想不想要知道了？”
姜彌原本到了喉嚨間都要罵出來的話在聽見他的這句話後，立即嚥了下去。
“到底是……什麼？”
“再答應我一件事情。”
“……”
姜彌正要發作時，他已經伸出手來，姜彌下意識的想要後退，他的手卻已經撫上她的頭髮。
“還是將頭髮留長吧，那才是我的姜彌。”
姜彌的身體一凜，在過了好一會兒後，她才說道，“誰說……”
“如果這一次輸了，我就帶你離開港城，帶上孩子一起，到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生活，開個小店什麼的，也挺好的。”
姜彌覺得他的話越說越離譜了。
“誰說我要跟你一起了？”
“你不跟我一起麼？”
顧繹樓的反問，讓姜彌一時間，還真的有點回答不上來。
在過了很久之後，她才說道，“你不要給我轉開話題！你說的那件事情，到底是什麼？！”
……
從餐廳出來後，莫向北只覺得自己的小腹疼痛的感覺越發明顯了。
她死死的忍著，眼睛看向身邊的人，“我們……這就回去了吧？”
“怎麼，剛剛見著自己的老情人，心裡面不舒服了是吧？”
莫向北抿了一下嘴唇，“沒有。”
她的話剛剛說完，面前的人冷笑了一聲，說道，“沒有？我看你就是這麼想的！從剛剛開始就臭著一張臉給誰看？”
“真的……沒有。”
“最好是這麼想的！”
話說完後，他這才看向前方，“你先回去吧，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嗯，不過……你真的要幫顧繹樓？”
“怎麼，這不是你想要的麼？”他冷笑著看向她。
“……我想你就會跟著我的想法去做麼？”莫向北深吸口氣，說道，“就算我和顧繹樓之間沒有任何的關係，你會做什麼不會做什麼，都是你自己在決定吧？”
“當然，你以為我會為你改變什麼麼？”
“既然不會，又何必問我？”
莫向北的話說完，沈慕林的眼睛頓時沉下，“你這是什麼態度？！”
“我只是……說實話而已。”
莫向北的話剛剛說完，沈慕林已經讓司機將車子直接停了下來。
然後，他看向她，“下車！”
莫向北的手握了握，最後還是慢騰騰的開啟車門。
沈慕林在身邊看著，說道，“你最好不要給我搞出什麼事情來，否則的話，我將你弄死！”
不等莫向北回答，車子已經從她的身邊呼嘯而過。
在看著他的車子真的遠去了後，莫向北這才捂著肚子蹲下。
冷汗從她的額頭和後背不斷的落下，整個身體都在顫抖著。
“小姐，你沒事吧？”
有聲音傳來，莫向北搖搖頭，正要起來的時候，眼前卻是一陣眩暈，緊接著，她整個人就這樣直直的，倒了下去。
……
醒過來的時候，她是在醫院裡面。
鼻間消毒水的味道讓她覺得有些作嘔，這個味道，她真的是受夠了。
她正要掙扎著起來的時候，一道聲音傳來，“你醒了？”
聽見聲音，她的身體一震，然後，她猛地抬起頭來。
姜彌正在她的面前。
在姜彌要扶著她的時候，莫向北這才好像剛剛反應過來一樣，用力的，一把將她推開！
“滾開！”
她的力氣很大，姜彌差點直接摔在了地上，如果不是因為正好抓住了旁邊的椅子的話。
“少在我的面前假惺惺的了！別人不知道你，我還不知道嗎？姜彌，你這個虛偽的女人！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因為你的話，我根本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姜彌的手握了握，在過了好一會兒後，她才說道，“醫生說，你的孩子很危險，必須要住院觀察，要不然的話，就只有流產一條路。”
“我怎麼樣，用不著你關心！”
話說完，她正要將輸液管拔掉，姜彌看著，兩步上前將她的手一把按住！
“你想要怎麼樣，我不管，但是這是一條生命！你就算不為自己負責，你也應該為他負責！”
“你少在我的面前做出一副好像聖母一樣的表情了！我看著就覺得噁心至極！你不知道吧？我姐姐死了！在你攛掇繹樓剛剛將我們趕走的時候，還不到半年的時間，她就死了！她就是你害死的！”
她的話，讓姜彌的瞳孔不由微微縮了一下。
在過了好一會兒後，她才說道，“難道，你們就沒有錯嗎？”
“錯？我們有什麼錯？如果不是因為你勾引了……”
“難道你們那個時候對我做的事情，沒有錯嗎？”姜彌咬牙說道。
莫向北冷笑了一聲，“你的真面目總算是露出來了，之前還不是一副假惺惺的樣子麼？”
“你姐姐的事情，我不想要解釋這麼多，但是現在既然你在我的面前，我就不能不管。”
“輪不到你管！我現在就要回去！”
“你是想要一屍兩命嗎！？”姜彌咬牙說道。
莫向北的動作一僵，“我說了，跟你沒關係！”
“如果你是擔心你丈夫的事情的話，我會幫你！”
莫向北一愣，隨即看向她，“你說什麼？”
“我剛剛已經給他打了電話，說你和我一起，他……不會知道這件事情的。”
莫向北的手緊緊的握著。
姜彌看著她，“你是不是……過的不幸福？”
“關你什麼事情！？姜彌，你只需要知道，我會有今天，會變成現在這樣，都是你害的！”
“是麼？既然是這樣的話，我是不是更加應該負責了？”
莫向北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時，姜彌已經幫她的手放下，“好了，你好好的休息吧！”
莫向北的眼眶紅了起來，“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
“你身上的傷口……我都看見了。”姜彌輕聲說道。
莫向北瞪大了眼睛。
姜彌深吸口氣，“在醫生給你檢查的時候，我都看見了，也知道……你一直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莫向北看著她，眼淚突然掉了下來。
“你懂什麼？姜彌，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從一開始，你就被顧繹樓保護在手心上，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被他從港城趕走之後，姐姐很快就發病了，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去死！所以，我只能拼了命的畫畫，但是很快的，我發現其實我的畫，一點也不值錢。”
“之前我的人生之所以可以那樣的順利，不過是因為顧繹樓在給我浦路！他一旦不管我們之後，我的人生就這樣……變成了一團糟！”
“但是，我需要錢啊！所以，我只能拼了命的湊錢，你知道我都做了什麼嗎？你想象不到！”
“但是後來，姐姐還是死了。”
“我曾經也是討厭她的，覺得她奪走了一些屬於我的東西，但是真的看見她死在我的面前的時候我才發現，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啊！”
“那段時間，我一直都渾渾噩噩的過著，直到……我遇見了他。”
“我還以為，上天終於憐憫了我，終於……他還是看見了我的努力，所以才派了一個人過來，拯救我。”
“但是很快的我發現，只是一個笑話！他……給我的不是天堂，是地獄！”
莫向北看著姜彌，臉上的眼淚不斷的掉了下來，目光卻依舊兇狠。
“你懂嗎姜彌？你懂被人打的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感覺嗎？你有被人直接丟在雪地一個晚上的經歷嗎？你知道好幾次我都已經找到了刀子卻始終不敢殺了自己嗎？！”
“你不懂，因為就是你，是你讓我變成了今天這樣，所以，我恨不得你去死，你早就應該死！”
姜彌看著她，手緊緊的握著。
突然，莫向北笑了起來，“你肯定很奇怪吧？我為什麼不管孩子，為什麼寧願流產也不願意住院？”
“我告訴你吧，這個孩子活不下來的！就算他知道我懷孕了，也依舊不會放過我的！與其被他打死，不如我來終結他的命運！”
“然後你呢？”
姜彌輕輕的一句話，讓莫向北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在過了好一會兒後，她才說道，“什麼？”
“就算你的孩子死了，那你呢？你的命運，不也是在繼續？而我呢？就算我好像你想要的那樣，死了。”
“但是你的生命，還在繼續，我死了之後，你的生活狀態會有改變麼？”
“應該……不會吧？”
莫向北的手緊緊的握了起來，“我高興！只要你死了的話，我就高興！這樣的理由，夠了嗎？”
“真的會開心嗎？”
“當然，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不，是你自己。”
“你說什麼？”
“你姐姐就算不被趕出港城，她也不會剩下多少的生命，而你，決定嫁給沈慕林的人，是你自己。”
“你現在是想要將責任都推到……”
“我不需要推卸責任，只要你認真的想想都會知道，這些問題的關鍵，到底是在你們自己的身上，還是在我的身上。”
莫向北咬牙看著她。
“而現在，我有一個辦法，可以挽救你，還有你的孩子。”
姜彌的話說完，面前的人直接笑了出來。
“你？你的意思是說，你要幫我麼？”
“對，我要幫你。”
姜彌的樣子很認真，以至於莫向北臉上的笑容，都慢慢的消失了。
她看著姜彌，“什麼？”
“這個問題的關鍵在於，你想要活下去，帶著你的孩子。”
莫向北的手緊緊的握了起來。
換做是平時，莫向北可能已經將手邊的杯子直接砸在了她的臉上。
不管怎麼樣，她都不需要她來幫她！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聽見姜彌的話，尤其是在她說起，自己的孩子的時候，莫向北又突然……心動了。
她當然知道，不管這一次沈慕林和顧繹樓之間的鬥爭如何，自己和沈慕林之間的一切，都不會有任何的變化。
她暗無天日的生活，也還會繼續。
“為什麼？”終於，她說道。
姜彌深吸口氣，“就算我覺得大部分的原因在我的身上，就好像你說的，我好像也有一定的責任，所以，我要幫你。”
莫向北冷笑了一聲，“不要說的這樣冠冕堂皇，你會這樣做，是因為你也有好處吧？”
姜彌笑了笑，點頭，“嗯，當然了，這也是其中的一個原因。”
莫向北不說話了。
姜彌幫她將手放好，“不管怎麼樣，我已經和沈總說了，這兩天你就先在醫院裡面好好的休息，至於我的問題……你可以認真想了之後再告訴我，我先走了。”
話說完，姜彌轉身就要走，莫向北的聲音傳來，“我要見顧繹樓。”
姜彌的腳步一頓，然後，她轉頭看向莫向北。
後者冷笑了一聲，說道，“怎麼了，不願意？”
姜彌頓了一下，說道，“當然不是，我會幫你轉達的。”
話說完，她轉身出去，莫向北還是坐在床上。
過了很久後，她才緩緩的伸出手來，覆在自己的小腹上。
說實話，在剛剛知道自己懷孕的時候，她有過那麼一會兒的欣喜，但是很快想起來的，是沈慕林那樣可怕的嘴臉。
就算他不動她，真的讓她將孩子生下來了，日後孩子看見的，將會是什麼樣的畫面？
是他的父親，不斷的毆打他的母親。
甚至，可能會連帶著一起。
這樣的畫面剛剛浮現上莫向北的腦海時，就被莫向北直接掐斷。
所以，她寧願什麼都不說。
甚至想要孩子……就這樣離開好了。
但是現在，在聽見姜彌的話之後，莫向北突然想到了事情的另一個可能性。
是她可以將孩子生下來，並且可以……逃離那個地獄。
就在莫向北這樣想著的時候，一道聲音傳來，“向北。”
她的身體一震，在過了很久後，她才抬起頭來。
顧繹樓在她的身邊坐下，“你感覺如何？”
“是你……帶我來醫院的嗎？”
“是，但是是姜彌覺得你不太對，所以從餐廳出來後，我們一直都跟著你。”
他的話尋常平淡，卻好像是什麼一樣，將莫向北心裡面的期望，直接碾碎。
莫向北輕輕的笑了起來，“你想要說什麼？說在意我的人，根本就不是你是嗎？”
“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你罷了。”
“呵呵，真相就是你們害死了我的姐姐，讓我變成了今天的樣子！”
“過去的事情我不想要回憶了，我現在只想要知道，你要怎麼做。”
莫向北盯著他看了很久，“我可以幫你們，但是，有一個條件。”
“你要離開姜彌，永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