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沒說完，就見程寧月面無表情地夾起那隻蝦扔在了桌上，不等程國章發怒，她淡聲道：“我吃蝦會過敏。”
程國章一怔，“你對蝦過敏？”
程漓月則是微微一笑，“咱們同住一個屋簷下那麼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寧月對蝦過敏呢。”
程寧月夾了一筷子青菜，“也不是什麼嚴重的事情。”
“食物過敏還不嚴重啊？”程漓月看向了程國章，“我記得我小時候芒果過敏，爸爸都要嚇死了，這麼多年了，家裡所有人一個芒果都不許買。”
程國章有些尷尬地咳了幾聲。
藍美婷立刻往女兒碗裡夾了塊魚肉，“多吃點，看看你都瘦成什麼樣子了。”
程國章不敢再隨便給小女兒夾菜了，只是道：“寧月也多吃一點。”
程寧月點點頭，一頓飯安安靜靜地吃了大半個小時。
來之前她給葉行之發的微信一直沒有回覆，誰知道吃完飯之後這人卻打了電話過來。
“唐嫂說你沒回家，去哪兒了？”
程寧月拿著手機在院子外面接電話，“回孃家吃飯了。”
她站的這個角度，剛好偏頭就能透過落地窗看見客廳裡面，那坐在沙發上的一家三口。
程漓月一身鵝黃色的碎花連衣裙，整個人美的肆意張揚，不知道說了什麼，逗得父母喜笑顏開。
從小就是這樣。
程漓月雖然從來沒有刻意地跟她說過什麼重話，但她就是有本事讓程寧月覺得，自己在這個家裡是多餘出來的。
“……我知道了。”
其實那邊葉行之具體說了什麼程寧月沒有太聽得清楚，‘我知道了’這四個字是她習慣性回的。
掛了電話，程寧月進去告辭。
藍美婷把手裡削好的蘋果遞給女兒，抬頭看向程寧月，“這就走了？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要不今晚就住家裡吧。”
程寧月：“還是不了，您不是也說了嗎，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
程漓月咬了口蘋果，看向程寧月的時候眼神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譏諷。
程國章起身道：“葉家不像咱們家，回去就回去吧，爸爸送送你。”
程寧月抿了下唇角，猜測他是有什麼話要跟自己說，側身讓程國章先走。
程家的院子裡燈火通明，路燈都是歐式宮廷樣式的，草坪中間還有個人工小噴泉，燈光下看過去美輪美奐。
程寧月一直靜待著程國章開口。
果然，到了院子裡之後程國章就忍不住了。
“遠洋集團在城郊有快地皮，聽說公司最近打算在那邊建度假酒店，這事兒你知道嗎？”
“公司的事情我不清楚。”
程國章想也知道葉行之是不會跟她說這些的，清了清嗓子，“是這樣的，咱們程氏現在也算是渡過難關了，眼下想要往上，遠洋集團的那塊地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只要---”
“爸爸，”程寧月覺得好笑，她也真的笑了出來，“您也太看得起我了吧，葉總現在連家都不怎麼回，您覺得我的話他會聽嗎？”
“……”
當初之所以敢鋌而走險地設計葉行之他也是因為實在沒有辦法了。
之前某一次酒會上面程國章有幸跟葉行之說過幾次話，葉行之還誇讚了程家大小姐是個多才多藝的大家閨秀。
奈何這人身邊鶯鶯燕燕太多，名聲也不好。
所以後來程家出事的時候，程國章才只提了幾句，大女兒就哭哭啼啼的，說什麼寧死也不嫁。
他也是沒有辦法了，才會聽從妻子的提議，把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女兒給推了出去。
後來遠洋那邊倒是陸陸續續地給過程氏幾個專案。
靠著這些專案程氏現在已經基本上算是穩定下來了，但人都是貪心的，有了蘋果就想著再要西瓜。
奈何葉行之幾次三番避而不見，程國章不得已才把主意打到了女兒這裡。
程寧月平靜地道：“這種事情您下次還是不要再找我了。”
程國章嘆了口氣，從口袋裡抽出來一張卡塞程序寧月手裡，“爸爸知道，你受委屈了。”
“……”
心口好像忽然被人重重地砸了一拳似的，程寧月呼吸一窒，低頭看了看手裡的銀行卡。
“密碼是你的生日，當是爸爸給你的零花錢，拿著吧。”
“零花錢，”程寧月笑了一下，抬頭道：“大媽知道您給我拿零花錢了嗎？”
好像是高一那一年吧，他們學校組織去露營，程國章偷偷給程寧月拿了一千塊錢，被藍美婷知道之後夫妻倆大吵一架，那一千塊錢在程寧月手裡還沒捂熱就落到了藍美婷的手上。
程家缺那一千塊錢嗎？不缺。
藍美婷無非就是想給她找不痛快而已。
那之後，程國章就沒敢再私下裡給程寧月拿過一分錢。
這件事情或許程國章早已經忘記了，但程寧月忘不掉，她把卡還給父親，“您還是自己留著吧，無功不受祿，我先走了。”
白色的轎車緩緩駛出了程家別墅的院子。
藍美婷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的，冷冷說了句：“我就說吧，這就是頭喂不熟的白眼狼。”
程國章沒說話，手裡捏著那張銀行卡眉目沉沉。
……
週五晚上，市場部二組組長金靜過生日，訂了個包廂請大家一起吃飯。
包廂裡坐了兩桌人，大家吃吃喝喝，聊的熱鬧非凡。
只有程寧月一個人坐在最末的位置，耳邊聽著同事們的說笑聲，她安靜的和這包廂裡的熱鬧氛圍有些格格不入。
她其實是有些心煩的。
明天葉行之就要出差回來了，一想到那天辦公室裡安曼如說的話程寧月就覺得心口彷彿壓了一大塊石頭似的。
吃完飯之後大家提議去樓上唱歌，程寧月一看時間，都九點多了，委婉地和金靜說了一聲，想先回去。
金靜知道的不多，只知道程寧月是走後門進來的，至於她的靠山是誰，就連市場部的經理都不知道。
不過不管是誰，人家既然背後有靠山，能不得罪自然還是不得罪的好。
象徵性地留了兩句，見程寧月真的要走，金靜便不留了，讓其他人先上樓去唱歌，她陪著程寧月出去。
把程寧月送到了會所門口，兩人道別，程寧月剛從包裡翻出車鑰匙，忽然聽見身後一聲喊：“葉太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