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想法僅在腦海中過了一圈兒,容淺鋪好後,說了句“晚安”,就回了自己臥室。

其實……哪兒能睡得著?

不管是為自己憂慮,還是為莫尊,容淺今晚都很光榮的失眠了。

當天際矇矇亮的時候,她便起床洗漱一番,然後出了臥室。

外面天還沒大亮,灰暗的客廳,正是靜謐無聲的時刻。

容淺不自覺地輕輕帶上門,她一眼看到那躺在沙發上的頎長身影,他的個頭很高,小小沙發里根本窩不下。那雙修長的腿擱置在半空,他沒有脫衣服,不過這樣睡,容淺想一定很不舒服吧!

她沒有過去打攪,而是進了廚房準備早餐。

今天她有兩堂課,所以一早得趕去學校。

容淺本就不是嬌貴的性子,搬出來的這幾個月該有的生活技能都學會了。

生活、熬粥,然後做兩個小菜……

儘管她的聲音很小睡在客廳沙發上的莫尊還是被吵醒了,等容淺關了火從廚房出來,準備出去買些包子的時候,就見莫尊揉著眉頭從沙發上坐起了身。

那一身西裝,經過蹂躪出現不少褶皺,而平常精緻的一面,也展露出少見的禿廢一面。

看到她,他放下手問:“幾點了?”

“還不到六點半,你再睡會兒,我出去買包子。”容淺說道。

他沒回應,只不過她套上外套往外走的時候,莫尊跟著站起了身,拿著西裝,看樣子是要跟她一起。

容淺不懂了:“你不睡會兒嗎?”

“陪你去。”他的嗓音帶著一絲沒睡醒的慵懶。

“不用就買點包子回來吃。”容淺下意識拒絕。

“走吧。”他不容拒絕道,等到了門口才解釋了句,“外面現在不安全,我陪你保險點。”

看他樣子,分明打定了主意,容淺也不好說什麼。

雖然她心裡覺得,有莫尊跟著可能更危險。

但這話出於考慮到他的感受,她沒說出來。

小區門口,經常有一些買早餐的大媽來這裡蹲守。

買的人還挺多,要是下來晚點兒就得排隊。

走了一段兒路,莫尊突然問起,“每天都得起這麼早,出來買早餐?”

“沒有。”容淺看了他眼,顏值高的人哪怕是剛剛睡醒,稍稍整理一下,那種慵懶的帥氣也很難讓人從他身上移開目光,“有時候自己做,不過我通常起來比較晚,去上班的時候買桶豆漿就可以了。”

莫尊不自覺擰了下眉,淡淡問:“一直這麼湊合?”

“沒有湊合,我飯量一直如此。”

不知不覺,走到了小區門口,遠遠地就看到那邊路旁圍了一群人。

容淺以為自己已經很早了,沒想到還有比她更早的。

她正要開口詢問莫尊吃什麼?就聽那暗啞帶有絲磁性般的嗓音傳來,“你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說著,他垂頭從口袋裡摸出煙盒,抽了根菸出來。

打火機隨身攜帶,旋轉在指尖,速度很快。

這可能是他常做的一種小動作,卻也同時反映出他此刻並不平靜的心境。

清晨,晨曉剛剛斬破天際。

空氣清新中帶著一種泥土芳香,頭頂天空暗藍暗藍的,今天會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

打火機輕聲“砰”起,幽蘭火苗劇烈跳躍。

莫尊低頭點燃了根菸,在抬眸薄薄煙霧從嘴裡溢位。

容淺忍不住說了句,“你不要在抽菸了,明知道不好!”

莫尊回頭看她,容淺頂不住他的視線,正要開口離去,男人倏地一笑。

清淺的,帶了點兒最初見面時的邪魅勁兒,“容淺,好像我們一直沒有這麼心平氣和地說過話。”

容淺抿唇,不是沒有過,最初他帶了偏見,她解釋無用,久而久之就不再解釋了!

容淺抬步想走,莫尊開口,“如果我變成了窮光蛋,你還會不會喜歡我?”

容淺忍不住扭頭看他,他會變成窮光蛋?

這話很難想像是從莫尊嘴裡說出來的,不過依照目前情況,容淺根本就不會相信。

她沒有做回答,但看她的表情莫尊已經知道了答案。

意料之中的……

當初傷她那麼狠,容淺怎麼會放下所有芥蒂,還跟他在一起?

這種妄想,如果在沒看監獄裡那些影片的話,莫尊是有信心的……呵,他從未想過,一場預謀的電話,沒有任何彩排,會葬送一個人三年的自由。

在那裡面,容淺所遭受的欺壓苦痛……很難想像,曾經還是容家父母掌心千金的她,是怎麼撐過來的?

難怪,第一次她會以那樣的神色來回應他。

是破碎的,眼眸中該有璀璨光點早已不復存在;站在他的面前,她就像一個可悲又可憐的小丑,連抬起頭與他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在他提出做他情婦時,她心裡應該是流著淚的吧……

莫尊看到她把幾塊錢交到賣包子的大媽手裡,然後提著她買的包子,笑著跟人告別,她朝他走了過來。

莫尊去追查了容淺在監獄裡所遭受的一切,同時連她兩年前的那次受傷,他的眸子落在她空著的,垂在身側的右手上……還記得當初的主持醫生說道:“那得好好養,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提起重物,銳利的東西割下去,直接損害了我們可控制肢體的毛細神經。當初出院的時候,只能保持那樣的程度,但若想要好起來,運用自如,可得好好精心養護了!”

莫尊眸光很深,籠著的眉頭就沒有鬆開過,他抬手一口一口地吸著煙。

曾經不記得多少次,他抓住她的手牽制住她,強行要她……當時還暗想,她果然心裡也是半推半就的,不然怎麼掙扎的力度那麼薄弱?

薄弱的……他輕而易舉就能將她制住。

現在想來,他當初握著的,不就是她的右手傷處?!

莫尊狠狠吸了口氣,胸口被一陣接一陣的刺痛絞著。

他抽菸的動作越發洶湧了。

容淺過來,看到他的樣子,她不習慣圍到煙味,抬手扇了扇,“走吧。”隨即想到什麼開心的事兒,她笑著跟他說起,“剛才那位阿姨可能看我太瘦了,然後偷偷給我多塞了個包子,還說小姑娘得多吃點,可別跟風減肥什麼的。”

“她可能看不慣女孩子太瘦。”說著挺好笑的,因為那位阿姨很胖,她不自覺彎了眉眼。

莫尊跟在她身側,聽著她的聲音,面容幾不可見柔和下來,嘴角噙著一抹笑。

大概早上起來被人眷顧的緣故,容淺心情很好,上樓的時候絮絮叨叨跟莫尊說了很多。

她完全沒有想那麼多,也沒有最初跟他在一起時的緊張迫切感。可能這幾個月來,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無人說話,她不自覺地張嘴就討論起來。

莫尊沒有打斷她,跟在她的身後,他主動幫忙提著包子。

耳邊聽著女孩兒的聲音,是溫柔輕緩的,就像一根羽毛撩撥著心尖。

他以前從未發現過,人與人的相處還可以這樣——舒心!

回到家裡,容淺指使莫尊洗臉刷牙,然後她把飯菜呈上桌。

吃完後,容淺就得去上班,她看著莫尊欲言又止。

莫尊彷彿明白她的意思,“下午我得出去一趟,晚上你幾點回來,我去接你。”

他很平靜無波的道,彎腰將茶几上他昨晚卸下的手錶戴在手腕上,那硬冷帶著絲邪氣兒的容顏似乎不知不覺消去了以往的凜然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