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出嫁

無奈之下，她只能從測試了兩年的林向晨身上找經驗。

“靈骨到底怎麼測啊？你快告訴告訴我，免得我進去了跟個二傻子似的。”

林向晨一路過來都低著頭，生怕平日裡的夥伴認出他此時的模樣，因此澹臺夏問他的時候，他回答的也格外小聲。

“你去到裡屋之後，他們會讓你脫掉外衣，僅著一層單衣，然後站在一個圓環裡，若是圓環發生聲響或者亮光，就說明你有靈骨。”

“嗯？怎麼還分兩種？”

“發生聲音說明這個人適宜修煉攻擊類的，例如劍仙之類的，若是光亮，則更適宜修煉輔助類，例如醫仙之類的。”

澹臺夏想問一句司空陽屬於什麼修煉體系，又覺得沒必要，不管是攻擊類還是輔助類，修煉到極致都能殺人於無形。

“我找個人替咱們排隊，我們去旁邊的茶樓聽會兒說書的，快到時再來吧。”

又是同一件茶樓，說書先生今年他又換了司空陽做的另一件大惡事——屠戮百悅門。

澹臺夏手裡捏著一顆瓜子，心思一半忐忑著自己的結果，一半隨著說書先生抑揚頓挫的語調上下起伏著，竟意外的是同樣的頻率。

這一年澹臺夏十二歲，被養在深閨幾年，吃穿用度幾乎趕得上城主府的嫡親小姐，一身白衣的她出落得宛如一隻不染淤泥的蓮花，烏黑的發與蒼白的衣形成強烈的對比，這讓她小小年紀又有了驚人的豔色。

開春，林家老太去世，前來弔唁的人很多，澹臺夏身份尷尬，林家家主卻讓她和林向晨這些孫子孫女一樣為老太太守靈。

她的名字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歸安城，人人都好奇她究竟和林家是什麼關係，有人猜測說這是林家老太遠方親戚的小孩，可林家在歸安城是個大戶人家，如果接一門親戚來家裡，動靜斷不會小的。

林家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

這一年的夏天是澹臺夏最後的機會，連續三年都沒有測試出靈骨，她其實已經對於這件事不抱任何希望。

比她大一歲的林向晨在去年最後一次測試結束後，在恩夏院的涼亭裡，狠狠的大哭了一場。

那一年的澹臺夏也感同身受著他的絕望。

每一年去說書人那裡都能聽到司空陽做的事情，在澹臺夏心裡已經完全能想象出她及笄後的情形——司空陽取走他在乎的東西，而她，屍骨無存。

她沒有任何能復仇成功的機會，這樣的絕望是和林向晨等同的。

她甚至會想，司空陽當初說的話是不是一句玩笑話，她沒有靈骨，殺死一個仙人的機率幾近於零，那麼他讓她在林家生活的意義何在，難道是為了讓她沉浸在溫柔鄉里，從而放棄復仇？

可父母的仇不報，是很大逆不道的想法，她嘆了口氣，收回了這個念頭。

林向晨這兩年越發沉迷話本，連陪著澹臺夏最後一次測試靈骨都捧著一本再看，澹臺夏也不和他講話，她心思放空，沒想任何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過來告訴他們，輪到他們了。

澹臺夏沒有動作，林向晨應了一聲，收起了書，扭頭看向澹臺夏，發現她的目光呆滯。

他早就熟悉測試的步驟，有點著急回家在安靜的環境裡看書，便直接抓起她放在桌子上的手，一手的汗溼，他一怔。

她緊張地渾身都在冒冷汗，林向晨握緊她的手，感受到她細微而持續的顫抖著。

“不用怕，夏夏，即便我們不是話本的主角，我們也是要活下去的，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少年笨拙的安慰喚醒了澹臺夏，她抬頭望向他，林向晨抽條很快，他的身上已經隱約有了大人的影子。

澹臺夏忽然就心安了，從座位上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向未知的未來。

結果是在她意料之中的，她沒有靈骨。

說來也可笑，除了幼年時期她與大魔頭有過一絲交際，她這麼多年都是碌碌無為，連教習先生都時不時罵她朽木。

連同著報仇的那一點心思，她徹底死心了，靜靜等待及笄那一日死期的到來。

兩年後，她十四歲，林家的嫡女十七歲。

在去年一年媒婆不間斷的說媒中，於今年春末，林家定下了她的婚事，是城南一家剛考取功名的後生，未來可期。

這一天，林家的家門口至城南，十里紅妝，歸安城首富林家嫁女，半個城都在為這樁婚事歡慶。

澹臺夏坐在恩夏院的高高的閣樓上，眼睛裡填滿了紅色，是跟著花轎走出去的看不見尾的嫁妝，她不由感嘆道：“這比書裡寫的還要奢華。”

林向晨作為林家人，即便不是嫡親的弟弟，也是要幫著忙前忙後，所以此時她身旁，只有跟了她幾年的侍女，她笑道：“若是小姐出嫁，怕比這還要多。”

哪能比這多。

她心裡面門兒清，這可是林家正兒八經的嫡女，血親的那種，她不過是個寄養的孩子。

不過這些話沒必要和侍女說，她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聊，就回了屋裡去看話本了。

年前她已經讓先生們不必再來，如今每日都是靠著林向晨的話本過日子，數著日子等著及笄的到來。

晚飯過後，澹臺夏躺在涼亭的貴妃榻上吹著夜風，今晚天上只有一彎月牙，星星極多。

林向晨像貓兒一樣出現她身邊的時候，她沒有驚訝。

他沒有因為不能修仙而放棄武功，這幾年輕功越發精進。

“你怎麼來了。”

林向晨三天兩頭就來這裡，除了晚上睡覺，幾乎都在恩夏院。

“姐姐今天嫁出去了，就用不到我了，我想你了，就過來找你。”

這話換做別的女孩兒聽到，定會羞得臉紅，但澹臺夏自從就與林向晨毫無芥蒂的長大，已對他任何話都免疫。

“少來，定是你母親又在嘮叨你。”

他上頭還有兩個哥哥，一個今年中了狀元，要走仕途，一個早就跟著父親經商，未來一片光明。

林向晨沒回她的話，探頭看了一天天上，興奮的對澹臺夏說：“要不要看星星？”

澹臺夏疑惑地看著他。

他喉結聳動了下，一把抱起澹臺夏，縱身一躍，她還未來得及尖叫，他腳尖輕點一處屋簷，再幾個躍起，澹臺夏睜開眼，星空近在眼前，她到了瞻星樓，歸安城最高的建築。

“是不是很近。”他躺在屋頂，伸出手，好像一抓就能有一手的星光。

澹臺夏也躺下來，笑著點點頭：“我在和星星面對面。”

“夏夏。”他扭頭看她，眼神炙熱。

“嗯？”

少年忽然有一絲羞澀，在夜空的掩蓋下，澹臺夏沒有發現，他說道：“你不要嫁給我的哥哥，他們不會娶你為正妻的。”

這話說的讓澹臺夏大為不解，怎麼忽然就說起這個了。

“他們一個要娶官家小姐，一個風流得很，你別信他們的話。”

澹臺夏懂了，他這是聽到了市井的風言風語。

「8.31最佳化：新增了新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