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綰塵看到如今這個場面,並不想讓玉琰跟著她一起,遭受這無妄之災,“玉琰你聽我說,如今晉哀王陵已毀,你與蘊滄之間唯一的關係維繫也消失了,就算我現在解除了我們之間的契約,你也不用再揹負地縛靈的身份,你可以活獲得你想要的真正的自由。”

“主上,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歸墟得勝,我們所有人都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所以,不要再將我推開。”

隨著時間的推移,歸墟等得越來越不耐煩,他知道兩個時辰還沒有過去,但月綰塵絲毫沒有現身的跡象,讓他不得不懷疑月綰塵已經徹底拋棄了自己望月令主的身份。

就在歸墟想要反悔立刻動手的時候,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出現在他的視線當中。那是一張他看著很熟悉的面孔,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的小嘍囉。

“你又是誰?”

這個人好像絲毫不在意歸墟的疾言厲色,反而短暫地笑了一下,“你不是一直想要見我嗎?現在我站在你的面前了,你卻不認識我了?”

歸墟有那麼幾秒的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這個人在說什麼,但這副面容卻讓他有說不出的熟悉感……忽然之間,他想到了一個事實,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遲疑著叫了一聲。

“青淵?”

“很好,你還記得我的名字。”

君隱的出現令眾人吃驚,一時之間,四周圍議論紛紛。

“你是在開玩笑嗎?你自稱是青淵,我就會相信你?”

君隱當然沒有指望自己說一句話就會讓歸墟相信他已經回來了。

“這麼多年來,我從來沒有欺騙過你,倒是你一直在辜負我的信任。月神是如何寂世的,你敢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來嗎?

如果你無法開口,我替你講。我一直以為最先發現你野心的那個人是我,後來我才知道月神才是那個人。她比我瞭解你,她早就看出你不會回頭,所以一直在暗中破壞你的計劃。你很憤怒,於是你殺了她。”

不管眼前的君隱是不是真正的青淵,但他講的關於月神的事,歸墟卻無力反駁,因為那都是真相。

“你為了不讓月神轉世,將她的骸骨丟棄在神棄之地,從此以後混沌之神只剩你我二人。”

歸墟當然知道自己曾經做過什麼事,他聽到君隱講這些,不僅沒有相信君隱的身份,還把君隱當成了派來影響他的騙子。他最恨這些試圖給他灌輸“過往”的人,於是祭壇周圍藍色的火焰豁然竄高了好幾寸。

“你是誰派來的?以為講些過去的歷史,就能動搖我的心神?想都不要想!”

憤怒當中的歸墟提前撕毀了自己的承諾,一聲令下,廢墟之地當中湧出無數曾在荒界服刑的極惡之人。而反應極快的青涯也把埋伏在附近的鬼使都喚了出來,短短几個呼吸的時間,兩方已經真刀真槍地對上了。

歸墟好像一點也沒有為眼前的陣仗所驚訝,“樞懸,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那麼老實。但你還是差我一步,你怎麼不看看你的腳下?”

青涯一低頭只看見了沒有生機的土地,然而他清楚歸墟不會虛張聲勢,所以散了一點靈氣在地上,只見一個極為複雜的圖案漸漸從他和長封的腳下浮現。

長封沒有見過這個陣法,但青涯可是一清二楚,這分明就是衝破屏障的陣法——極化之陣,通常情況下,每一個陣眼上面都會會放一件法器,可是青涯很快就意識到,他和長封現在就充當了法器的作用。

極化之陣雖然算不得什麼禁術,可是它要求大量的靈力注入,幾隻法器能帶來的力量尚且能突破千年以前的屏障,那麼一個神帶來的力量絕對有著毀天滅地的破壞性。

“歸墟,你用了極化之陣,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歸墟好像很開心青涯可以看清陣法的紋樣,“樞懸,你既然都看出來了,何不再多想一想?”

一個陣眼的出現只是開始,緊接著地上又浮現出了兩個陣眼。而其中一個陣眼上正站著被控制了行動的老君,另一個則在君隱的腳下。

歸墟本來沒把君隱當作一回事,但是君隱腳下的陣眼清清楚楚就擺在眼前,證明了君隱神的身份。歸墟此時才意識到,他可能真的看見了活的青淵。

君隱感受了一下陣眼裡面的靈力流動,他甚至可以隱隱約約地聽見地下有怨魂在哀嚎,“歸墟,你果然到現在都不願意放棄你那個‘偉大’的計劃。”

歸墟此時簡直滿意得不得了,沒有看見月綰塵,卻釣來一個青淵,這豈不是意味著他的陣法將發揮更大的作用?

“正如你們所看到的,極化之陣每浮現出一個陣眼,就代表著有一個神將犧牲掉自己的所有成為燈芯。神的力量會源源不斷地輸入到陣法裡面,直到力量大到可以衝破一切,直到打破現有的一切規則。”

聽到歸墟這樣講,月綰塵連忙看了看腳下,果然,不知什麼時候,她也成為了燈芯。

玉琰試圖把月綰塵拉出來,卻發現他根本無法靠近。

“主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歸墟要的,從來都不僅僅是權利,他夢想著建立新的秩序,如今看來,他可能要成功了。如果我記得沒錯,極化之陣最終會浮現七個陣眼,而現在已經出現了五個,再有兩個,他就可以啟動陣法了。”

“難道我們只能坐以待斃嗎?”

“玉琰啊,我們再等一等。只要巒音塔還罩在我們的身上,歸墟就發現不了。”

……

七個神就可以顛覆四界,現在四個神已經被困住了,歸墟看著眼前的情境不知道有多滿足。

“還有一刻鐘的時間,月綰塵如果再不出現,祭壇上面的這些人,就只能因為她的自私去死了,這就是你們口中護佑人間的望月令主。”

歸墟站在最高處揮斥方遒的時候,一個他最想聽到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講得一點都沒有錯,我就是個極度自私的人,我拋棄了我鍾愛的人間,我卸下了我肩上的責任。但,即便如此,你以為你就有資格指摘我了嗎?”

月綰塵的出現,著實令眾人吃驚,因為她三番五次地改變自己的做法,讓四界人都以為她不過就是個沽名釣譽的偽君子。所以當歸墟說如果月綰塵不出現他就動手的時候,大多數的人質都抱著絕望的想法,他們以為自己只能活到今日為止了。

“你為什麼到現在都不敢明著說出你最終的目的?你才是那個真正的小人。

你口口聲聲說只要我出現了,你就會放了這些人質,實則不然,極化之陣即算是擁有了七支燈芯也僅僅是開始,今天在陣法內的所有人都將成為你異想天開的犧牲品。”

歸墟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確實,僅僅有燈芯還不夠,若是不填上幾萬人的性命,何以能將四界界限打破?但是他的手下並不知道他的計劃,也不知道他們在他的眼中早就與死人劃上了等號。

當月綰塵把歸墟的目的直接講出來,瞬間引起了眾人的騷動,於是慌亂之間歸墟決定用只有五個神的極化之陣完成他的願望。

歸墟隔空將一塊玉石拋到了祭壇中央,原本藍色的火焰這一次變作了紅色,而且是如血一般的鮮紅色。那些厲鬼的身形頓時高漲了兩三倍,瘋狂地從靈術師身上汲取需要的能量。於是七條血線從祭壇出發,在勾勒出一個又一個咒語的紋樣之後,迴歸到神的腳下。而剩餘的那兩個空位,就像是打包行李一般,被歸墟隨意添上了幾個神官,同時還壓上了一件法器,防止他們逃跑。

當天空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壓抑的灰色侵染慢慢在推進,耀眼的太陽如同被抽走了最後一絲靈力,頹然地躲在厚厚的雲片裡面,再也看不見身影。

歸墟的瞳孔從黑色漸漸過渡到了妖異的淡藍色,他的雙手結起了極為複雜的印,每翻出一個印,陣法當中的靈力走向就改變一次,直到十八個印都結成,陣法當中的靈力就像一張蜘蛛網一樣密密麻麻覆蓋在所有人的身上。

同時七個陣眼當中的神仙們,也開始被動的往陣眼當中輸送靈力,七條血線如同開了靈智一般,在陣中奇異地扭曲著,聲聲刺耳的哀嚎聲不斷從雲中傳來,極化之陣正式開啟了。

如果事情就這麼發展下去,在場所有的人都將死去,而四界的界限被打破,妖魔鬼怪混為“一潭”,一個嶄新的世界確實誕生了,同一時間也失去了開混沌的意義——君隱怎麼會眼睜睜就任由歸墟這樣瘋狂?他在等,等歸墟最虛弱的那一刻。

同樣有這個打算的還有月綰塵,她一直不讓玉琰出現,就是因為月神頌在玉琰的身上。為了萬無一失,她並不想要讓歸墟提前察覺到月神頌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