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來,外面的雪還是沒停,只是看起來小了些。肖睜大眼睛默默的看著天花板發了會兒呆,在腦海裡捋清楚了這幾天的遭遇,終於回想起來這個將手臂搭在自己肚子上的少女是誰。
有些無語地將簡的胳膊挪開,沒想到平時那麼嚴肅沉重的一個人,睡覺的時候卻這麼不老實。
簡睡覺的樣子有些張牙舞爪,透過寬鬆的睡衣,可以看見若隱若現的曲線,肖饒有興致的評判了一番,在簡醒來之前及時的挪開了自己的目光。
今天的早飯還是小曲奇餅乾配茶,在肖的強烈要求下,簡終於坐上餐桌,兩人享用了一頓並不豐盛的美餐。
飯後,簡找到一些破了的衣裳進行縫補,肖則從書房找到了一些房子原主人的書信閱讀,她試圖從中找到一些有用的資訊。
透過書信,肖大概瞭解了原主人的一些資訊。
這棟房子連同四周的一大片森林以及耕地都隸屬於一位名叫羅切特·瓦奧萊特的小伯爵,因為父輩染上了賭癮,到了羅切特這一帶,龐大的家業被父親敗光,只剩下了霍格特這片區域的一棟祖屋以及祖屋附近的一大片土地。羅切特並沒有光耀門楣之類的想法,相反,他迷上了所謂的志怪傳說,傾盡家產收集了許多和女巫騎士還有和惡魔有關的故事,這年頭,一本書可不便宜,肖之前在書房看到的書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羅切特的私藏。
對於這種行為,肖只能說一句人各有志了。
這還是很迷信的年代,人們相信世界上有上帝和魔鬼,同時女巫這種說法也很流行,每年都有大量的無辜者為此失去生命,而經過羅切特親身的驗證,那些所謂的女巫都是一些可憐的女人。
這是時代的悲哀。
肖嘆了口氣,合上信件。她在心裡默默感謝了羅切特先生的孤僻的性格,無論是他領地上的租農還是別的人都沒怎麼見過他。根據最近的一封信件,也就是五天前羅切特先生所寫的內容來看,他已經感知到了“主的召喚”,他將會追隨主而去,這棟房子就留給有緣人了,希望繼承人可以秉承他的志向,繼續探索這個未知的世界,他會在天上保佑著一切。
這是個好訊息,肖已經想好了自己的身份——瓦奧萊特家族一個偏遠地方的親戚,羅切特·瓦奧萊特的外甥侄女,受到羅切特先生的邀請來繼承他的家業。
身份終於有了著落,肖的心情輕鬆不少。
簡坐在肖旁邊的一把小椅子上面,正眯著眼睛縫補手中的長袍,爐火將簡的臉頰映得通紅,她的臉色比前兩天剛來時好了不少。
門外有東西在靠近。
肖的感覺越發靈敏,一副圖畫迅速在她的眼前生成,門外一個人型生物和一條大狗正艱難地向房子的方向跋涉。
不是昨天的那個怪物,肖很快做出了判斷。
短短的一段路,來人卻走了很久,肖在腦子裡面猜想著“客人”的來意,緊接著,沉重而有力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簡被敲門聲嚇了一大跳,慌張地站起來從窗戶向門外看去,門外是一個個子高大的男人,男人穿著厚厚的黑色長袍,大大的帽簷將他的臉擋住了大半,看的不怎麼真切,男人的旁邊還跟著一條大大的捲毛獵犬,人和狗看起來都很狼狽。
肖起身開啟了大門,男人有些驚訝,但還是禮貌地點了點頭,在門外抖落了身上的雪花進了房子,大狗瞪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看男人,又歪著頭看了一眼肖,學著男人的樣子抖了抖身子,貼著男人的步子走了進去,橫臥在客廳的地毯上。
簡起身端了一壺茶和一些小餅乾,男人道了一聲謝,板著一張臉作了一番餐前祈禱,然後狼吞虎嚥地將餅乾一卷而空。
肖在廚房找到一些骨頭,大狗抬頭看了看主人,然後向著肖輕吠了聲,抱著骨頭啃得津津有味。
等到男人又喝了幾杯熱茶後,便板著臉向一旁好奇觀望的兩人做了自我介紹。
“我是瓦納底的牧師,你們可以叫我喬,”男人頓了頓,看得出來他並不如何想和兩個小姑娘交談,但還是剋制著問道:“兩位......能否告訴我這是哪裡?”
“霍格特。”肖的嘴角勾起一抹禮貌而疏離的弧度,她的餘光瞟見了簡,大約是聽出了喬語氣裡的冒犯,簡的眼裡充斥著憤怒的火焰,像一個隨時都會爆炸的氣球。
喬有些疑惑,轉而像是明白了什麼,站起身來鄭重地向兩人道了歉:“如果我的語氣有什麼冒犯到兩位的地方,希望兩位可以原諒我。主愛世人,無分男女貴賤,是我的過錯。”
肖不置可否,但簡很快就原諒了喬牧師,兩人就教義方面進行了非常深刻的探討,肖這才發現簡對教義理解的很深刻。
簡和喬信奉的是兩種不同的教義,但殊途同歸,簡看了看一旁有些無聊的肖,有些不好意思,迅速將話題轉了回來。
“肖,你信仰哪一種教義?”
“一般情況下,我不信上帝,”肖帶著淡淡的笑意,開了個小小的玩笑:“上帝愛世人,希望他能原諒我。”
這個年代,有的極端的教團對待異教徒的方法就是吊起來——絞死,或者是吊起來——燒死,那些男人被統稱為魔鬼,而女人們也有一個統一的稱呼——女巫。
喬皺了皺眉頭,看得出來他並不喜歡肖的語氣,而簡則急忙站到肖的旁邊表明自己的立場。
喬還是沒說什麼,面對兩個女人,他覺得自己有被圍攻的危險,於是他默不作聲地轉移了話題。
“在瓦納底的村莊,有幾家寡居的夫人莫名失蹤了,”說著,喬牧師拿起十字架祈禱了一番,隨後又說道:“瓦格在她們家裡發現了一些線索,我們一路追尋而來,到霍格特的時候遇見了大雪,一直被困在附近的一個小麥秸堆裡,剛剛雪小了一點,瓦格領著我一路來到這裡。”
大狗聽見主人叫它的名字,抬頭四周看了眼,搖了搖尾巴,又找了個靠近爐火的地方趴了下去。
肖臉上還是掛著笑,但眉頭已經微微皺了起來,如果這個牧師沒說錯的話,罪魁禍首應該就是昨天的那個格伯克了。
簡明顯也想到了這一點,她向牧師訴說了她昨天的遭遇。
“這樣。”
喬牧師陷入了沉思。
外面的雪漸漸停了,但風卻不見小,天仍舊陰沉沉的,像一抹陰霾籠罩在簡和喬的心底。
喬很快起身要走,他擔心瓦納底的居民,準備立馬趕回去將怪物的訊息告訴居民們,提醒他們注意敲門的陌生人,儘管簡擔心待會天氣會變糟,但留不住歸心似箭的喬牧師,只得給他們帶了一些烤制的小餅乾當作乾糧。
肖笑著看簡將瓦格和喬送出門去,一人一狗的身影漸漸隱沒在一片白雪地中。
儘管肖不怎麼待見這個木臉牧師,但不得不承認,喬是一個稱職的佈道者。
簡看起來有些憂心忡忡,煮豆子湯的時候差點煮過了頭,一整個下午都待在肖附近,看起來被嚇得不輕。
肖從書房找了一些志怪書籍翻看,儘管書籍不同,但內容都差不多,也沒有什麼吸血鬼和狼人的記錄,倒是有兩個類似的——一個是愛好吸食血液的博克,壽命極短,和蝙蝠有些像,但面板卻是蒼白的;另一種是類似於狼人的生物,被狼或狗咬傷之後有可能轉變,避光,遇見燈光會發生狂躁,咬人也會傳染。
肖合上書本,心裡面不由苦笑,博克應該是吸血蝙蝠的白化物種,而“狼人”的症狀怎麼看都像是“狂犬症”......
當然,書本上也記載了一些有價值的東西,比如記錄格伯克的那一卷,裡面記載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生物,有好食燈光的奇洛,和植物伴生的綠衣小精靈...
趁著下午沒事,肖將房子的佈局摸了個通透,總的來說,一樓是廚房和傭人住的地方,儲物間也在這一層;二樓應該就是主人住的地方了,房間的佈置很是奢華,就連旁邊附佣居住的環境也比一樓好了不少,書房和育嬰室分別在走廊的兩邊;三樓是客人住的地方,幾個小巧精緻的別間挨在一起,裡面佈置了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兒,但看得出來很久沒有人居住過了,房間裡充斥著一股陰冷潮溼的味道,大件的傢俱都用布罩著,走廊的中間甚至還有一間小小的劇院;更頂層的閣樓連線著屋頂,肖沒有去檢視。
等到察探結束,天色又暗了下來,肖又回到會客室,簡將織補好的衣物堆成一堆放在針織籃裡,正朝著爐火發呆。
窗外又下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喬牧師和瓦格正艱難地跋涉在雪地裡,一人一狗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將腿從積雪裡拔出,但想到瓦納底的居民,他的內心就湧起一股熱流驅散寒冷。
格伯克還在房子四周徘徊,肖能感覺到它的方向。
“敵人來了有子彈。”肖笑著哼了句歌詞。
“什麼?”
簡有些疑惑地看過來。
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眯著眼睛看著窗外,意味深長的道:“沒什麼,只是想知道今晚簡還要一起睡嗎?”
「新年快樂,新年新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