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血戰赤陽老妖

“轟！”

巨大的轟鳴聲在百餘丈高的菩薩銅像肩上傳開，大片閃爍銅芒的血肉飛濺開，恍若天火墜落，“轟轟轟”地把地面砸出一個個深坑，激盪起大片煙塵。

昏黃的天光下，一道七丈高的偉岸身軀屹立在菩薩銅像開闊的肩膀上，手提一根十丈長的暗紅長棍，棍身上稀稀拉拉的滴落點點銅汁，被縈繞他身周的淺綠血焰一燒，就化作灰灰飄散，遠看似一隻只蝴蝶，翩躚而去。

在他身前，一頭十七八丈長的無毛貓妖趴在地上，怒瞪單眼，徹底沒了聲息。一道道恐怖的棍痕如同烙印，從其腦門往下，一直蔓延到了其尾椎，狂暴的力量將其渾身筋骨徹底粉碎，大片銅汁恍若水液流淌片刻，緩緩滲入其身下的菩薩巨像內。

“呼呼…”趙昂深吸一口氣，有些黯淡的眼眸中掠過一抹倦色，心下幽幽道，“終究相識一場，曾經並肩作戰過，便助你解脫，不再受這赤陽老妖的禍害。”

在晉升五品之後，趙昂的實力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他四品時還能過幾招的鬥牙早就不是其對手，是以這番交手，也不過是兔起鶻落之間就決出了勝負，尤其是隨著他修為的提升，和燎原百擊的層次精進，這門七品級的棍法終於展露崢嶸。

“所以，佛不渡人人自渡，求人不如求己，幸好之前我把修為提升到了五品，不然先前恐怕就要陷入苦戰了。”

趙昂搖了搖頭，催動血焰往鬥牙的屍體上一卷，片刻之後，便將之燒成了灰灰，這位名列百妖盟前十，覺醒了一絲天狗血脈的妖族天才，沒能活到最後，終究成了一片灰灰。

就在這時，正在半空中牽制赤陽老妖的法慧和尚悶哼一聲，代表他的那片純金佛光徹底黯淡，像是黑暗吞噬完最後一縷光明，琉璃色的佛光瘋狂湧動間，一隻巨大的手掌破開流輝，五指張開，仿似天塌一般蓋向了氣勢陡跌的法慧和尚。

他單掌一託，掌中的紫金缽登時大放光明，迎上了從半空抓下的巨大手掌，只是他和赤陽老妖之間的差距太大，僅僅一個呼吸不到，紫金缽就轟然破碎。

法慧和尚張口噴出大片鮮血，身下的蓮臺潰散，整個人便像是斷翅的鳥兒，向著地面墜去。

“不好！”趙昂見狀，目光一凝，正要動身，忽然耳邊就傳來一陣詭異的大笑——

“嘿嘿嘿嘿~”

“哈哈哈哈～”

“燕赤霞，你可知罪？！”

這笑聲忽遠忽近，忽高忽低，不男不女，卻氣焰滔天，落在趙昂耳邊如同天鼓炸響，震得他識海劇顫，更有一片難以計數的黑蚊蜂擁而至，自殺式的向他的識海神魂發起衝鋒。

幸好他早已催動炎陽護心咒護持識海，抵禦住了這一波波的黑蚊衝擊。只是這黑蚊的數量似乎無窮無盡，被消滅多少卻馬上補充多少，密密麻麻漂浮在虛空中，一眼望不到邊際。

“不能這樣被動下去，不然一旦精神力耗盡，後果不堪設想。”

趙昂心頭一緊，猛地抬頭，朝先前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正對上赤陽老妖那張喜怒哀樂四相不斷輪轉變化的面孔，耳邊的魔音頓時更甚——

“燕赤霞，速速跪下，皈依本尊！”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皈依！”

“皈依！”

“皈依！”

這一聲聲的催促，仿似具有無上魔力，隱約間如同冥合了天地至理，恍惚間好似在虛空中拉開了幕布，現出遠方一片佛國淨土，天地無暗，青山綠水，佛塔林立，僧侶誦經，天女侍奉，更有仙禽翩躚起舞，枯樹抽枝生芽，無有病痛困苦，無有憂愁悲憤，一切都是那麼的平和喜樂，清淨無慮。

而這不似人間的一切，卻垂手可得，只需要低頭輕頌一聲“南無赤陽寶王菩薩”，只是趙昂對此的回應卻是——

“皈你麼的！”

他張口吐了道老痰，雙目怒瞪，周身血焰“噌”的一下暴漲數丈，沿著掌心蔓延到十丈長的囚龍棍。

須臾間，一人一棍就籠罩在騰騰血焰中，氣勢一漲再漲，即使獨面這頭反掌度化鬥牙，辯經勝過伏龍寺佛子的赤陽老妖，他依然沒有退縮，甚至率先發起了搶攻。

“吃老子一棍！”

趙昂大叫一聲，腳下一跺，整個人就化作流光衝上前去，手中的囚龍棍徹底掄圓了，掠過的勁力撕裂虛空，爆發出如同雷鳴般的轟響，向著菩薩銅像的腦門狠狠砸落。

這一棍簡樸到了極致，直上直下，既不好看，也不玄妙，像是一個初學者，卻偏偏撼動了整個秘境，棍身所過之處，無論雲氣，霞光，塵埃，甚至虛空都統統被一股難以匹敵的力量碾壓粉碎！

就見一道漆黑的裂痕從半空悍然而下，筆直地落向了菩薩銅像的頭頂肉髻，整個天穹都似乎裂作了兩半。

先前在虛空中拉開的那片佛國淨土，在這一棍之下，盡皆破滅，就連原本向整個秘境散漫的琉璃佛光倏然一滯。

就在這時，菩薩銅像倏然收回按向法慧的右掌，雙手合十，往上舉起，迎向了趙昂全力爆發的朝天一棍。

“轟！”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轟鳴在秘境內響起。

緊接著，無盡的勁力似水波般向四周輻射而出，這勁力是如此的恐怖，甚至連空間都被扭曲，所過之處，天穹破裂，大地崩毀，甚至一些虛空薄弱處，還出現了一道道漆黑的裂縫，整個秘境如同進入了末日。

“噗！”

趙昂七竅噴血，噴灑的鮮血將掌中囚龍棍染成猩紅，他接著反衝回來的狂暴力量順勢倒飛回去，重重地砸落在地。

眼見秘境就要崩塌，紛揚的煙塵中倏然衝起一片璀璨的琉璃佛光定住天穹和大地，接著迅速向四極八方蔓延過去。

與此同時，更有恢宏的梵唱佛音，震撼的法螺木魚，銅鐘大呂相伴而起。

等到整個赤陽秘境被渲染成了琉璃色，先前隱匿的諸般異象再度呈現，天花亂墜，地湧金蓮，萬千道比丘伽藍，羅漢菩薩的虛影自虛無中步出，或是站立，或是盤坐，口中頌讚，起初聲音低沉，逐漸升高，最後變作一道難辨男女的天音傳響——

“赤陽菩薩！”

“赤陽寶王菩薩！”

“南無赤陽寶王菩薩！”

這天音恢宏浩大，直入人心，仿似代表了天地的意志，不容違背，所過之處，荒蕪生雨，深溝成淵，凹陷的坑洞化湖，水潤澤生，隆起的石山披上了綠衣，峰巒疊翠，一株株樹木拔地而起，蔥蔥郁郁，一片片花草破土而出，吐露芬芳，更有仙鶴西來，魚獸競舞…

滄海桑田，人間淨土，便在這一念之間。

“失敗了…終究是敗了…它終究晉升到了七品，這處秘境也被它煉化成了道場。”

法慧和尚趺坐在一片花叢中，氣血枯槁，整個人瘦得可怕，好似成了一具披著人皮的骷髏，原本溫潤的眼眸徹底黯淡下去，渾身皮膜鬆垮，老態龍鍾，此刻看上去好似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僧。

他看著眼前好似換了人間一般的仙境般的人間淨土，滿臉卻是悲憤莫名，濁淚橫流，嘴角囁嚅，仿似在唸叨著什麼。

及至滿臉血跡的趙昂走近，他才仰著頭，聲如朽木地開口：“燕施主，小僧…有負所託，終究是敗給了此妖。”

趙昂抹去臉上的血痕，輕輕嘆了口氣：“你氣血枯竭，神魂黯淡，怕是要圓寂了。”

“天命難改，生死由命。小僧命中註定…該有此劫。”法慧和尚雙手合十，搖了搖頭，渾濁的雙眼瞥了眼遠處徹底血肉化的赤陽老妖，低頭宣了聲佛號，“施主卻是受了小僧的牽連，才陷入此境…”

“受你牽連？你的意思是說，伏龍寺佈局百年，違犯諸多佛門清規戒律，還與這麼一頭大妖勾結，實則上是要算計你？”趙昂眉頭掀了掀，當即一屁股坐下，身形縮小到和法慧差不多，將囚龍棍橫在膝前，作傾聽狀。

如今阻止赤陽老妖晉升的行動徹底失敗，鬥牙身亡，法慧也離死不遠，還能戰鬥的就只剩他一個，此刻那赤陽老妖想來正在熟悉晉升後的變化，還沒過來收尾，讓趙昂正好有時間聽法慧說一說其中的故事，順便恢復先前消耗的氣血，為接下來的一場決定生死的惡戰做準備。

更何況，法慧命不久矣，若是錯過了，許多真相就要徹底埋入歲月，再無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