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是個庶出

感受到她的目光，老太太約莫猜出來她在想什麼。

“靠自己本事吃飯的人是最了不起的，你說是不是啊，老四家的？”

羅氏心中震驚無比，許久才緩過神來，紅著眼眶說：“誒！是，是，娘您說的是。”

張紅英滿意點頭，又支使幾個孫兒起火支了頂大鍋。

她先用肥肉在鍋底煸出熱油。

油花的香氣瞬間勾得人流口水。

她又將豬肉切成塊，扔進了熱油中，滋啦一聲，油鍋白氣四起，香氣撲鼻。

她又拔了一把路邊的紫蘇葉，扔進了鍋中，再加入水，燉了起來。

幾個齊家小輩坐在鍋的下風口，瘋狂地聞著味道，嚥著口水。

往日他們都是侯府的貴公子貴千金，從不缺肉吃，甚至有的肉吃兩口就剩下了，現在流放路上，他們才知往日的生活有多奢靡。

臨出鍋前，張紅英又放了些鹽巴，乳白色的湯中嫩肉翻湧，人間美味不過如此。

她特意多放了些湯，就是為了能多吃幾頓。

兒孫們聞著味道早早就圍在了老太太周圍，手裡端著自己的碗，眼巴巴地望著香氣撲鼻的大鍋。

坐的遠遠的姜氏聞著飄香的豬肉，悄悄嚥了好幾口口水，看著偌大的齊家這麼多孩子都圍在張紅英的身邊，想到四房之中，獨獨齊瑞和和張紅英沒什麼血緣，是個庶出的。

從前齊家家大業大，自然願意給三房分點兒，眼下齊家遭了難，張紅英連大房的幾個賠錢丫頭都顧著，卻捨不得讓他們三房多吃點。

偏生齊瑞和還是個沒主意的，被張紅英三言兩語就給哄住了。

若姜氏還不為自己多打算些，怕是日後真得跟著齊家過苦日子。

想到此，姜氏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心下有了盤算，一隻手無意識的在小腹位置上撫了撫，抬眼望向張紅英的方向，見著跟在張紅英身邊的齊芷，更堅定了心中所想。

“豬肉出鍋嘍。”張紅英喊了一聲，先給老四盛了一碗肉。

肉湯濃郁，豬肉軟嫩，令人食指大動。

一家人圍坐在火堆旁，一人捧著一個碗，手裡拿著饅頭，吃得無比香甜。

張紅英特意將鍋裡多放了水，就是為了能多吃兩頓。

幾個孫女這次也分到了肉和饅頭，這個轉變讓張紅英很是欣慰。

就在這時，吳勇拿著碗走過來，嚥著口水說想討一碗肉湯喝。

其他齊家兒女都用奚落的眼神看著他，吳勇也做好了被白眼的準備，若是換做其他流放的犯人，他早就上手搶了，可齊家有老太太當護身符，他不敢造次。

張紅英卻讓老三給官差們一人盛了一碗送了過去，吳勇臉色漲紅，低頭道了聲謝走了。

齊瑞文十分不解地問道：“娘，他都把我打成這樣了，為什麼還要給他們送肉湯啊？咱們自己吃不好嗎？”

老太太知道四兒子心思單純，所以並不生氣，她知道還有其他兒孫存了這般心思，便教導道。

“此去閩南山路迢迢，危險重重，我們的身家性命全都寄託在押解官差手上，若是他們有什麼二心，我們必定九死一生。”

“所以，為了日後能過的踏實些，我們合該與官差打好關係，莫要因小失大。”

“但我這話的意思並非是可以苟且偷生的意思，人生在世，總有些事情是比生命還重要的，比如家人，比如，尊嚴，如何選擇，全看你們自己，莫要後悔便是。”

幾個兒孫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齊瑞文憨批撓頭，“我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

張紅英哭笑不得地敲了一下他的腦袋：“不明白就聽話照做！”

“好嘞娘。”老四嘿嘿傻笑。

眾人聽張紅英說話的空擋，老三媳婦姜氏正拼了命地往嘴裡塞肉！

囫圇幾口全嚥下去，因為快速的吞嚥導致嗓子眼兒一陣緊縮，姜氏卻仍沒停下，吃完一碗，搶過盛肉的湯勺，快速給自己舀了滿滿一碗的肉後，繼續快速往嘴裡塞。

那架勢，活像是幾輩子沒吃過飯。

流放路上條件艱苦，肉更是稀罕物，雖然嘴饞，但大家都很默契地只吃一碗，以免眾人覺得不公。

可姜氏這麼吃，無疑是打破了這份寧靜。

老大媳婦秦氏端著碗緊緊地盯著姜氏盛肉的手，神情心疼，彷彿姜氏吃的不是豬肉，而是她的肉一般。

“有些人啊，幹不了多少活，還吃的那麼多，真不知道怎麼有臉的。”

姜氏往日就愛多拿多佔，但都揹著人，若是被發現了，她會立刻往回找補解釋，但今日她卻絲毫不在乎，旁若無人地往嘴裡塞著肉，絲毫沒有心虛的感覺。

見她絲毫不理會，不光是秦氏，周氏、羅氏也覺得心頭不爽。

特別是羅氏。

她男人被打成那樣都沒敢多吃一口，姜氏好大的臉面！

張紅英並沒有制止姜氏。

她注意姜氏很久了，不怕她不折騰，就怕她暗地裡憋著壞。

“嘔……”

吃著吃著，姜氏見始終沒人問自己，索性直接歪頭，一手按在胃上，使勁兒一壓，將肉都吐了出來。

還假裝出一副噁心的模樣，一直乾嘔著。

這可把老大媳婦氣壞了。

自己都吃不夠，對方竟然吃到吐，她譏諷道：“你要是吃不了就別盛那麼多，別人還不夠吃呢，你倒是會浪費，吃了吐掉算怎麼回事？”

眾人也用不滿的眼神紛紛看了過來。

齊瑞宗、齊瑞和全都看向了老三，似乎在責怪他不會管教媳婦。

齊瑞和滿臉尷尬，用胳膊肘碰了碰自家媳婦，低聲道：“你怎麼回事？”

羅氏吐完後，一擦嘴巴，雙手叉腰十分驕傲地說道：“什麼怎麼回事？都是女人，你不知道孕吐是怎麼回事嗎？”

孕吐？！她有了？這種時候？！

張紅英不由心中冷笑，這個有了，是真有了，還是為了有理由多吃多佔而編造出來的謊言呢？

齊瑞禮瞬間激動了起來，他一把抱住自家媳婦，道：“咱們要有兒子啦？”

他膝下有兩個兒子三個女兒，可都是庶出，上不了檯面，他做夢都想要個嫡出的孩子……

他看著媳婦的肚子越看越欣喜，這要是能一舉得男，他在兄弟之間就能抬起頭來了！

羅氏神情有一瞬間的僵硬，眼底閃過心虛。

“娘，我媳婦是懷孕了，所以吃的多了些，您就別怪她了，她這也是為了咱們齊家添丁呢。”

在知道姜氏懷孕後，齊瑞和開始維護起自己媳婦了，可他怕老太太不喜，便又加了後面那句。

四個兒子中，只有他不是親生，又是這種什麼都缺的關頭，他怕老太太厭惡他們三房，便說他們多吃多佔都是為了齊家。

這樣老太太總不能再多說什麼了吧？

張紅英心中冷笑，齊瑞和心裡那些彎彎繞繞她一眼就看出來了。

說白了，就是又當又立，既要又要。

可老大媳婦秦氏卻忍不住道：“呵，都這種時候了，你倆也不知道悠著點。路上飯菜本就不夠吃，眼下又多了個小祖宗要伺候，我們可伺候不起！”

此言一出，像是點燃了姜氏的火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