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兒子雖然叫苦不迭,但還是去幹了。

兄弟幾人幹起活來偷奸耍滑,只有齊瑞文吭哧吭哧的伐木、扛木,乾的十分賣力,襯得旁邊三個哥哥肌無力。

等開始做木板獨輪車的時候,就更有意思了。

齊瑞宗指使自己的大女兒齊芷去幫忙搬木頭,齊瑞禮則一屁股坐在地上,吹著自己手上磨出來的水泡。

“娘,木板車做好啦,可累死兒子了。”

齊瑞禮推著木板車第一個跑過來,邀功似的跟張紅英炫耀。

張紅英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背上:“叫你娘呢叫?”

這一巴掌力道極大,齊瑞禮被拍了個踉蹌,目瞪口呆地望著老太太。

他孃的力氣真大!

張紅英扭頭讓幾個兒媳把兒孫們都叫了過來,當著他們的面分發饅頭,特意把白麵饅頭留到最後發。

齊瑞和和齊瑞文一人發了兩個白麵饅頭,就連齊芷都有一個白麵饅頭。

這可看呆了眾人。

要知道,流放路上,吃食短缺,白麵饅頭是僅次於肉的稀罕品。

齊芷也有些惴惴不安,拿著饅頭下意識地就要給她爹齊瑞宗,被張紅英攔住了。

齊瑞宗搓著手嘿嘿笑道:“娘,齊芷就是個賠錢貨,白麵饅頭給她吃都浪費,有口吃的就不錯了,過兩天在路上就賣了。”

齊芷低著頭將磨出血泡的手藏在身後,惶恐地哽咽道:“爹,老太太,我吃的不多……”

張紅英擰眉,對老大招了招手:“你過來。”

“娘,怎麼了?”齊瑞宗還以為有什麼好事。

誰知道,張紅英將藏在背後的樹枝抽出來,對著他猛抽一頓,直打的他鬼哭狼嚎,抱頭鼠竄。

“今天,我要重新制定我們齊家的家規,往日,有些人仗著自己比旁人多出生幾年,就多搶多佔,以後,這種行徑發現一次就罰餓一頓,從今往後,唯有勞作者才能得到上等吃食。”

“你們要記住,只有靠自己的雙手才能吃飽飯,咱們齊家以後不養閒人!”

齊家這些子孫們,全都是養尊處優,如今在流放路上了,還想著不勞而獲,她必須從根本上根治他們的思想。

誰想吃肉吃白麵饅頭,那就多勞多得。

張紅英這話一出,有人歡喜有人憂。

“祖母,她一個女人家憑什麼吃那麼大一個白麵饅頭?”齊澤州不滿道。

往日,他們這些侯府貴公子對白麵饅頭不屑一顧,現在卻斤斤計較了起來。

張紅英道:“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件事情,往後,我們齊家男女賞罰平等,同工同得,你們已經不是侯府貴公子,高門貴女了,應當學會自食其力。”

她轉頭看向齊芷,問道:“芷兒,這個白麵饅頭是你勞作得來的,你真的不想吃嗎?”

齊芷怔怔地望著老太太,她鼓舞的眼神令她心中觸動非凡。

即便是貴女出身,她聽的最多的還是女兒是賠錢貨,可老太太卻跟她說,男女平等,她也可以吃白麵饅頭……

掌心的血泡還在隱隱作痛,提醒著她這不是在做夢。

她不想讓老太太失望!

“想吃!”她直接咬了一大口。

張紅英滿意點頭:“嗯,散了吧。”

等眾人散去吃飯,張紅英看了一眼改造值,依舊是少得可憐。

不過她也不著急。

這兩天的接觸下來,她也發現了,兒孫們雖然各有各的缺點,但也不至於一無是處。

就比如,曾經是權貴的他們,衣食住行都要人伺候,如今一落千丈,卻也適應的極快,有時還會給自己一些驚喜。

如今她是齊家一家之主,改造完他們。

有的是享福的時候。

頤養天年,爭取早日實現退休生活!

飯後,一行人重新上路。

眾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山路上走著。

唯有張紅英舒坦地躺在木板獨輪車上,上面鋪著毯子,根本顛不到她,四個兒子輪流拉著她。

她晃晃悠悠地都快睡著了。

等到四兒子齊瑞文拉車的時候,一個官差直接一鞭子抽在了他的後背上,呵斥道:“沒吃飯嗎?走這麼慢!快點!磨磨蹭蹭地幹什麼呢?”

憑心而論,齊瑞文是四個兄弟中腳程最快的。

他為人木訥,被打了也不知道辯駁,只嘟囔道:“我已經很快了。”

可那個官差根本聽不進去,又是幾鞭子抽下來:“聽不懂人話嗎?老子讓你走快點!”

鞭子劃破空氣發出咻咻聲,抽得齊瑞文後背血跡滲出。

“真當自己還是侯府貴公子啊?在這裡可沒有人遷就你們,給老子走快點!要不然老子就卸了這車,讓你孃老子爬也爬去閩南!”

齊瑞文最是孝順,一聽這話,當即跟官差翻了臉:“你打我就打我,侮辱我娘做什麼?”

官差見他還敢還嘴,當即下手更黑,有兩鞭子甚至抽在了齊瑞文的臉上,打得他左半邊臉皮血肉都翻了出來。

有幾個膽小的孫女嚇得尖叫一聲,老四媳婦羅氏更是嚇得差點暈厥過去。

“住手!”

張紅英剛眯了一會,此刻被吵醒,很快弄清楚了情況,胸中憤怒翻湧。

眼前這個官差,當時楊巡走的時候跟這個官差打點過。

不用想,肯定是後宮那位的意思。

官差冷笑:“拔了毛的鳳凰不如雞,老太太,還真當自己是侯府老太君呢?太后都發話撤掉你的特權待遇了,我竟不知你們齊家還有什麼依仗。”

張紅英從獨輪車上下來,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鞭子,毫不留情地幾鞭子抽了回去。

被抽了幾鞭子,他疼的倒吸涼氣。

這一幕也看得齊家眾人心中暗暗叫好,望著那個佝僂的蒼老背影,不由心生感動。

張紅英扔掉鞭子,略佝僂的腰身挺直,一字一句道:“太后是撤掉了老身的特權,但老身的誥命封號是聖上親封!”

“聖上還沒下旨褫奪老身的誥命身呢,你們若是欺人太甚,老身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呈上血書告御狀!”

“誥命夫人在流放路上出了意外,你們這些人就等著被株連九族吧!”

她擲地有聲,話音落下,那位緩過勁來衝上來要跟她動粗的官差,愕然僵在了原地,面上驚懼交加。

吳勇原本想作壁上觀,但老太太一番話太駭人了。

當今聖上以孝治天下,若是老太太真在流放路上出意外死了也就罷了,他們最多被問責個辦事不力。

可如果老太太的死於非命,齊家這麼多雙眼睛,總不能都殺了吧?

再若,宮中那位主子對太老君還有那麼一點情意在,這些事情傳回京,他們可沒有好果子吃!

前後左右都是難伺候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