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臨淵頭髮凌亂,鬍子拉碴,眼窩深陷,眼神空洞。

整個人瘦得脫了形,完全沒有了往日英俊瀟灑的模樣。

地上散落著無數個空酒瓶。

距離那場“意外”,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

但對謝臨淵來說,彷彿就在昨天。

那沖天的火光,焦黑的殘骸,還有那具無法辨認的“屍體”。

如同夢魘般,日日夜夜折磨著他。

他無法接受,那個從小跟在他身後,叫他臨淵哥哥的女孩。

那個愛了他二十年,即將成為他新娘的女孩。

就這樣慘烈地死去了,他不相信那是一場意外。

一定是有人蓄意謀殺,是李璐嗎?

那個口口聲聲說愛他,卻在他和念之訂婚後,變得瘋狂偏執的女人?

他派人去查了,但什麼也查不到。

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意外,車輛是自燃。

法醫的鑑定報告也出來了,那具焦屍的DNA,確實是顧念之。

可是,他不信。

他的念念,怎麼可能就這麼死了?

她明明那麼鮮活,那麼美好。

都是他的錯,是他混蛋,是他懦弱,是他沒有保護好她。

如果他沒有出軌,沒有讓李璐有機可乘。

如果他對念念再好一點,再堅定一點。

是不是一切就不會發生?

巨大的悔恨和痛苦,像毒蛇一樣啃噬著他的心臟。

他每天都活在自責和煎熬中。

只有酒精,才能讓他暫時麻痺,暫時忘記那撕心裂肺的痛。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謝臨淵沒有任何反應,依舊呆滯地望著虛空。

門被推開,謝母端著一碗粥走了進來。

看到兒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謝母心疼得直掉眼淚。

“臨淵,我的兒啊,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謝母將粥放在桌上,走到兒子身邊,試圖拉他起來。

“念念已經走了,你再怎麼折磨自己,她也回不來了。”

“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你要是垮了,我們謝家怎麼辦啊!”

提到顧念之,謝臨淵空洞的眼神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他猛地揮開母親的手,聲音沙啞得如同破鑼。

“她沒走,她不會死的!”

“你們都在騙我,那不是她,絕對不是她。”

他狀若瘋癲地嘶吼著,眼眶赤紅。

“臨淵,你醒醒吧。”

謝父沉著臉走了進來,身後跟著謝家的家庭醫生。

“法醫報告,DNA鑑定,都證明了那就是念念。”

“人死不能復生,你必須接受現實。”

謝父的聲音嚴厲,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不接受!”

謝臨淵猛地站起來,踉蹌著後退幾步,死死盯著自己的父親。

“一定是有人害了她,我要找到兇手,我要給她報仇。”

“報仇,你怎麼報仇?”

謝父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

“你現在這副樣子,連自己都管不好,還談什麼報仇?”

“謝家的臉,都快被你丟盡了。”

“爸!”謝臨淵痛苦地閉上眼睛。

“臨淵,聽爸媽一句勸。”

謝母拉著他的胳膊,苦口婆心地說。

“你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身體會垮掉的。”

“我和你爸商量過了,你和璐璐的婚事。”

“不行!”

謝臨淵如同被踩到尾巴的貓,瞬間炸毛。

“我死也不會娶那個女人!”

“當初就是因為她,念念才會……”

他哽咽著說不下去,心如刀絞。

“糊塗!”謝父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

“現在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李璐做的。”

“而且,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體。”

“醫生說了,你心病太重,鬱結於心,長此以往,後果不堪設想。”

“我們找人算過了,你命裡需要衝喜。”

“娶璐璐進門,一來可以衝散晦氣,二來她也能好好照顧你。”

“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謝父的話,如同重錘,狠狠砸在謝臨淵心上。

用他和另一個女人的婚禮,來沖淡念念死亡帶來的晦氣。

這是何等的諷刺,何等的殘忍。

“我不答應!”謝臨淵的眼神變得冰冷而決絕。

“你們要是再逼我,我就跟著念念一起去。”

他說著,猛地抄起桌上的水果刀,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臨淵!”謝母嚇得尖叫起來,臉色煞白。

謝父也驚呆了,沒想到兒子會如此激動。

醫生連忙上前,試圖安撫。

“謝少,您冷靜點,有話好好說,別衝動!”

“滾開!”

謝臨淵手裡的刀又逼近了幾分,脖子上已經出現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我告訴你們,這輩子,除了顧念之,我誰也不會娶!”

“你們要是再逼我,我現在就死在你們面前。”

他的眼神充滿了瘋狂和絕望,不像是開玩笑。

謝父謝母徹底慌了。

他們沒想到,兒子的執念竟然深到了這種地步。

為了一個已經死去的人,竟然連命都不要了。

“好好好,我們不逼你,不逼你。”

謝母連忙妥協,聲音帶著哭腔。

“你先把刀放下,有什麼事我們慢慢商量。”

謝父也嘆了口氣,揮手讓醫生先出去。

房間裡,只剩下他們一家三口。

氣氛沉重得幾乎讓人窒息。

謝臨淵依舊握著刀,眼神警惕地看著父母。

他知道,他們不會輕易放棄。

尤其是他父親,為了家族利益和臉面,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果然,謝父沉默片刻後,緩緩開口。

他的語氣不再嚴厲,反而帶著一絲疲憊和無奈。

“臨淵,我知道你心裡苦,放不下念念。”

“可是,人要往前看。”

“謝家需要繼承人,需要一個穩定的未來。”

“你現在的狀態,讓我們怎麼放心把謝家交給你?”

他頓了頓,看向兒子蒼白憔悴的臉。

“算爸求你了,就當是為了我和你媽,為了謝家。”

“先把婚結了,穩住局面。”

“至於你和璐璐以後怎麼樣,那是你們自己的事。”

“只要你能振作起來,好好活著,比什麼都強。”

謝父的話,看似是在退讓,實則是在用親情和家族責任綁架他。

謝臨淵的心,一點點冷了下去。

他看著眼前這兩個生他養他的父母。

在他們眼裡,他的痛苦,他的愛情,似乎都比不上家族的利益和所謂的臉面。

念念死了,他們不是想著如何為她討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