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記吃不記打

當聽說有生產隊拿到了向陽集團的招工指標後，那些沒拿到指標的生產隊坐不住了。

他們眼紅得不行，紛紛指責自己大隊的幹部不中用。

瞧人家的大隊幹部，為了社員的幸福生活，甘心情願跑到向陽大隊捱打，結果換來了寶貴的招工名額。

再看看自己大隊的這幫玩意兒，平時一個個說得天花亂墜，什麼“為人民服務”，什麼“讓大家過上好日子”，可到了關鍵時刻，全都成了縮頭烏龜，連頓打都不捨得挨，要這樣的幹部有什麼用！

不行，一定要討個說法！群情激憤之下，那些沒有拿到指標的大隊幹部只能硬著頭皮，厚著臉皮跑到向陽大隊去討說法……哦，不，是去求捱打。

“肆民，趕緊去看看吧，又有人來捱打啦！”李肆民一臉無奈地看著洪振華，說道：

“洪叔，你才是咱們向陽大隊的支書，這種小事，以後就不要找我了，你自己看著處理就行！”洪振華聽了這話，一時語塞。

你小子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前一句還說我是支書，下一句就讓我自己處理小事了，那大事呢，大事誰說了算？

李肆民搖了搖頭，無奈地說：“打吧打吧，一視同仁。

凡是沒拿過指標的大隊，只要來就打一頓，不過機會只有一次。

如果捱了打，拿了指標還不滿足，再來找麻煩，那就再打一頓，但絕對不給指標！”洪振華聽了，只能無語凝噎。

李肆民可不是在和洪振華開玩笑，這種事情很快就發生了。

石頭村的大隊長是第一批捱打的，因為傷得不重，李肆民只給他補償了十個名額。

誰知，一回到石頭村，這十個名額瞬間就被分光了。

七大姑八大姨，根本不夠分。

名額分配不均，自然就出了問題。

憑什麼給你三姑一個名額，不給你六姨？你六姨平時對你那麼好，小時候還一把屎一把尿餵過你，難道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不僅是七大姑八大姨，幾乎所有社員都對大隊長表示不滿。

聽說人家的大隊幹部，為了多給自己大隊要幾個名額，有的胳膊都讓人打斷了。

再看看咱們的大隊長，除了鼻青臉腫，好像什麼問題都沒有，活蹦亂跳的，真不是東西！

眾口鑠金，石頭村的大隊長壓力過大，很快就扛不住了。

被逼無奈，他只能豁出去，大不了再去向陽大隊挨一頓打，給這幫王八蛋再弄幾個名額！

“肆民，趕緊去瞧瞧吧，石頭村的大隊長又來了，說之前的十個名額不夠，讓咱們看著打，不管打多重都可以，只要最後按照傷勢賠償就行！”李肆民聽了，無語至極：“洪叔，上次我不是說了嗎，機會只有一次。

凡是拿過名額的，再來就狠狠打，還不給名額。

”洪振華一腦門子黑線：“肆民，要不你去瞧瞧，到底打成什麼樣子，大家心裡沒底啊！”

“哎……”李肆民長嘆一聲，跟著洪振華就去了大隊部。

石頭村的大隊長很淡定，正在優哉遊哉地喝茶。

一看見李肆民，臉立馬就黑了下來：“李隊長，你總算來了，趕緊動手吧，我還等著回去交差呢！”李肆民本來還想勸兩句，一聽對方的語氣，當即轉身就走。

一邊走，一邊招呼早就躍躍欲試的社員：“都給我上，只要不鬧出人命，隨便收拾！”

李肆民這麼做，可不是為了逞強。

主要是為了殺雞儆猴。

上次給名額的時候，自己就警告過，這傢伙既然不把自己的話當回事，就要有白白捱打的心理準備！向陽集團缺人不假，但不能被人拿捏。

重生一回，李肆民早就想好了，可以低調，也可以低頭，但絕對不能窩囊！

在向陽大隊說了算，李肆民現在已經基本實現了。

想在整個紅星公社說了算，李肆民還有相當長的路要走。

絕對不能剛邁出第一步就退縮，石頭村的大隊長正好送上門，就從他開始吧！

石頭村大隊長這頓打捱得很憋屈，同時也很歡喜。

堂堂的大隊長，被向陽大隊的一幫刁民打成了三孫子，不憋屈才怪。

慶幸的是，這頓打捱得很重，李老三一定會賠自己很多招工名額。

回去之後，一定要想好怎麼分配，只要能運作得好，一定能壓支書一頭！

誰知，讓石頭村大隊長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挨完打，準備找李肆民要招工指標的時候，卻發現找不到人了。

向陽大隊的人根本就不給他找人的機會，捱了一頓還能到處在村裡溜達，那是打得輕。

來人啊，再打一頓！

一連捱了三頓，石頭村大隊長再也不敢在向陽大隊溜達。

“李老三，我要見李老三，讓他來見我！”可惜，沒人搭理他。

只要不亂跑，隨便咋呼。

“李老三不敢來，你們讓洪振華來也行，我要問問他怎麼回事，憑什麼不給我招工名額？……”

最後，還是有好心的社員，可憐這貨一身傷，悄悄告訴他：“你還是趕緊回家吧，就算見到我們隊長也沒用。

我們隊長上次不是已經說了嗎，機會只有一次。

拿到指標之後，如果再來找麻煩，就只能捱打，沒有招工名額了！”石頭村大隊長聽了，一時愣住了。

“什麼，你說什麼，有種再說一遍？”不是這貨裝迷糊，主要是上次壓根就沒注意聽李肆民說什麼。

之前說過，石頭村對向陽大隊那叫一個羨慕嫉妒恨，身為石頭村的大隊長，他又怎麼會老老實實聽李肆民講話。

李肆民最後警告的時候，他正在想著怎麼報復，自己一頓打不能白挨！

有些人哪怕當了官，也是個拎不清。

這貨腦子裡成天想的都是鬥爭，和自己的大隊支書鬥爭，和別的大隊的人鬥爭，根本就沒想過怎麼讓自己的社員過上好日子。

石頭村大隊長無能狂怒了一陣，見實在沒人搭理他，只能乖乖離開。

不離開還能幹什麼？在人家的一畝三分地，就算再折騰，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其實，很多拿到招工名額的大隊幹部，其實都在暗中盯著向陽大隊的動靜。

和石頭村大隊長有同樣想法的不在少數，不過那些人要聰明一些，沒有貿然再來。

聽說石頭村大隊長第二次去了向陽大隊，很多大隊幹部都蠢蠢欲動，一旦石頭村大隊長能拿到第二批指標，自己立馬跟上！

石頭村的大隊長沒想到李老三竟然動真格了。

他本以為自己在村裡橫行慣了，沒人敢對他怎麼樣，可這次卻硬生生被李老三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只能忍氣吞聲。

他心裡滿是不甘，也曾想過召集本村的人馬，和向陽大隊來一場大規模的群毆。

然而，當他還在路上的時候，這個念頭就打消了。

他心裡很清楚，要是兩個大隊徹底鬧翻了，之前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十個招工名額肯定就會泡湯。

這十個名額分到的可全都是他的親朋好友，要是他把招工名額給弄沒了，這些人估計馬上就會和他翻臉，甚至可能會眾叛親離。

可是，這次他沒拿到名額，肯定也會有人對他有意見。

為什麼十個名額裡都沒他的份？難道親朋好友之間還要分個遠近親疏？他心裡暗暗罵著李老三，這個小子太狠了！

石頭村大隊長終於意識到了李肆民的高明之處。

表面上看，李肆民在他們這些大隊幹部的逼迫下做出了讓步，但實際上卻把他們這些人架到了火上烤。

沒拿到名額，有人不滿意；名額拿少了，依然有人不滿意。

就算捱打捱得再狠，拿了幾十個名額回去又怎麼樣？最後還是落得個裡外不是人。

石頭村大隊長算是想明白了，別看李老三年輕，卻一肚子壞水，以後千萬不能招惹他，不然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倒黴。

一回到石頭村，大隊長就鼻青臉腫地宣佈，向陽集團的招工名額暫時沒有了。

不過，他這一趟也並非一無所獲，用一頓毒打，讓李肆民同意在石頭村種向日葵。

一眾社員面面相覷，說這貨不作為吧，他確實是鼻青臉腫回來的，走路還一瘸一拐的，一看就知道捱得不輕。

捱了這麼重的打，還是沒能拿到招工名額，看來向陽集團的招工名額真的不多了。

人家沒名額了，就是把大隊長打死估計也沒用。

算了，能讓向陽大隊的李老三同意幫自己大隊種植向日葵，也算是不錯的了。

畢竟有前車之鑑，今年凡是種向日葵的生產隊，社員們過得似乎都不錯。

看到一眾社員終於不再找自己的麻煩，大隊長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這一放鬆不得了，傷勢立馬就疼了起來，疼得他嗷嗷直叫喚。

媽的，事情還沒完，必須趕緊找李老三，把種向日葵的事情落實下來。

一旦讓社員知道自己是在忽悠他們，後果根本就不敢想象！

石頭村的老實了，可其他大隊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石頭村大隊長面臨的困境，幾乎所有生產隊的大隊幹部都有。

不管是拿回去十幾個名額，還是幾十個名額，結果都是一樣的，不落好，被人罵得連家門都不敢出。

更氣人的是，也不知道是哪個傢伙造謠，說石頭村的大隊長又去找李老三要了一堆招工名額。

為了第二次要名額，人家甘心情願被打折了兩根肋骨，連腿都廢了。

再看看自己大隊這幾個沒用的東西，只去了一次就不敢去了，還口口聲聲說要為人民服務，讓大家過上好日子，真是讓人氣憤。

謠言傳到那些大隊幹部耳朵裡，一個個險些哭暈在廁所。

王八蛋，一群白眼狼！老子為了要幾個招工名額，容易嗎？被一幫刁民打得跟孫子似的。

你們倒好，不但不感恩，還罵我的八輩祖宗，真不是東西！

其實也不能怪社員罵人，換成誰也一樣。

工作名額那麼珍貴，這幫大隊幹部居然全都給了他們的親朋好友。

那些沒關係的人，沒本事的人，只知道老實幹活的人，統統都沒份。

這種情況，和後世吃低保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說那些大隊幹部有沒有私心，就算沒有，也不可能讓所有人都滿意。

他家兒子不就是個殘疾人嗎，有什麼了不起，憑什麼吃低保？

老兩口才六十多，難道就不能幹活養活他們兒子嗎？

我家還困難呢，雖然沒有殘疾兒子，也沒有正式工作，血壓高，血糖高，還外加陽痿，憑什麼就不能吃低保？

只要關乎到利益，從來都不可能讓所有人滿意。

當然，只要關乎到利益，那些掌握利益的人，也從來不會讓所有人都滿意。

分配者和被分配者之間的矛盾，永遠無法調和。

李肆民並不是故意離間各個生產隊幹部和社員之間的關係，主要是他也沒有太好的解決辦法，除非能拿出更多的招工名額。

好吧，就算拿出再多的名額，也不可能滿足所有人的要求。

同樣是建築公司，有瓦工，有木工，有小工，有大師傅……分工不同，工資也不可能都一樣。

不管怎麼安排，肯定有人不滿。

當然，不能因為害怕有人不滿，就躺在家裡擺爛，那就成因噎廢食了。

想要壓制下面人的不滿，就要有足夠的權威。

權威哪裡來？要麼有人事權，要麼有財政權。

李肆民既能決定用誰不用誰，也能決定發多少工資。

所以，向陽大隊的人也好，向陽集團的人也罷，哪怕心裡有所不滿，嘴上也不會說出來。

現在的王寡婦，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其他大隊的幹部就不行了。

以前他們還行，掌握著分配大家幹什麼活，幹一天有多少工分，多少還算有些權力。

自從向陽集團橫空出世之後，那一點點工分，和向陽集團的工資福利相比，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有向陽集團員工的幸福生活擺在眼前，誰還會把自己大隊的幹部放在眼裡！

如果大家都還和以前一樣也就罷了，偏偏自己的大隊幹部弄來了一些招工名額。

如果這些名額落到自己頭上也就算了，偏偏又和自己無緣。

這就讓人不能接受了。

不行，不能讓自己大隊這幫幹部再幹下去了，必須讓李老三來領導我們。

李老三要是當了咱們的大隊長，咱們不就和向陽大隊的人一樣，可以到向陽集團工作了嗎？

嗯，大隊長還是小了一些。

人家李老三不可能放著向陽大隊的大隊長不當，跑來當自己的大隊長。

那就公社主任吧。

只要李老三能當上紅星公社的主任，何愁自己不能去向陽集團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