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可卿眼一睜一閉,又一睜,前是荒草萋萋的山,後是搖搖欲墜的茅草屋。

突然天空劃過一道驚雷,遠處烏泱泱的雲層正在逼近。

她恍惚地閉上眼睛。

不敢睜開眼,希望是她的幻覺……

一長段不屬於她的記憶逐漸被她消化。

她穿了,穿到了1978年,和她同名同姓的原主身上。

“媽媽!弟弟睡著了。”

這時,茅草屋裡跑出來了一個小不點,披頭散髮的扎著兩個高辮兒,渾身很是邋遢,人也瘦得快脫了相。

不是睡著了,是快死了。

這副身體的原主,是從小被城裡保姆抱走,換進梁家的鄉下娃。

十八歲那年,梁家的親女兒梁純被找了回來。

她從小被寵著長大,突然冒出一個土不拉幾的人要和她搶爸媽,哪裡肯?

把人家梁純逼到鄉下當知青,轉頭還給人投藥,想害她丟了貞潔,最後這事被養父母知道,也把她丟去當知青。

當原主以為梁純身敗名裂要毀了一輩子時,梁純卻嫁給了部隊裡一個年輕有為的連長。

妒忌使人癲狂。

原主回去就給回家探親的高湛高連長下了牲畜配種的藥,猶覺不夠,為了萬無一失,她自己也喝了。

好訊息:成功睡一塊,拿到了結婚證。

壞訊息:被男人厭煩,還被婆婆壞了名聲,懷孕了也招人指指點點。

她不甘心。

等男人當了營長回來當天,又給他茶裡下藥,成功滾到了一起。

男人更加厭惡。

可她又懷上了。

婆婆罵她在外拖了野男人睡,後面就發展成兩個孩子都不是高家的,把原主和兩個孩子趕到後山了。

還不讓從山裡下來,喊全村都來督促,明裡暗裡罵娼婦賤種,都是晦氣。

梁可卿腦子都宕機了,這是什麼開局?

她艱難地爬起來,身上的衣服傳來一股難以言喻的汗臭味,還很透,要不是深色,估計也遮不住什麼。

“媽媽。”

小女娃膽怯怯的看著她,還是鼓起勇氣舉起黑黝黝的小手牽住她的手指。

梁可卿垂眼看著她,兩個孩子還沒有取大名,大的丫頭小名小知,小的兒子叫石頭。

原主讀過書,沒取名字,是因為心裡還是希望孩子他爸回來取的。

但兩人結婚五年才見了兩次,每次都是在神志不清的造娃路上。

她不好說什麼,這很難評。

高湛討厭原主也情有可原,討厭他們的孩子也說的過去。

可這五年,原主卻將怨氣發在兩個小孩身上了,不是打就是踢。

儘管天天捱打,但血緣裡的親近戰勝了恐懼。

小知還是會在捱打哭過後,小心翼翼地牽住媽媽的手。

殊不知,她親媽已經死了,換成了放蕩不羈的梁可卿。

忽然,雨落了下來,緊接著越來越多,淅淅瀝瀝地墜滿在了空氣中。

原主是病死的,梁可卿穿在這具身體裡,身體奇蹟般的恢復如初,不過還是有點虛弱。

她牽著小知,邁進了茅草屋裡。

屋裡一貧如洗,四周的牆上裂痕如蜘蛛網般糾纏在一起,還有不少大小不一的破洞。

四處漏風漏雨,隨時都有塌掉的可能。

正中擺了一塊較為平坦的木板桌,是平時拿來吃飯用的,除此之外,就剩下地上用稻草和破棉絮鋪就的一張床。

床裡面躺著一個沒動靜的小孩。

讓她瞬間想起電視裡的王寶釧。

可她比王寶釧還要慘!

讓她怎麼辦?

梁可卿走過去掀開被子,小男孩才一歲多點,頭大身子小,還在發燒,臉燒得通紅。

小知跑過來,天真道:“媽媽,石頭睡著了,我們不要吵醒他。”

“弟弟不是睡著了,是生病了。”

原主沒有錢,也沒有米,平時吃肉都要依靠一隻狗幫忙捕獵。

去哪找錢給孩子治病?

梁可卿心煩意亂地站起來,找到一件孩子的衣服去外面打溼,忽然看到自己左手心的紅點。

她記得原主和她都沒有,這顆痣哪來的?

正疑惑凝神之際,眼前猛地變了場景,面前不再是小雨朦朧的大山,而是她的百畝大農場。

再轉念一變,她又回到了雨中,雨勢越發急促。

再不明白她就是傻子了,她現代的大農場變成了她的空間!

前世,她是富二代,在圈裡是股清流,又總惹事,最後為了修身養性在她爸手裡挖了一塊山裡的地皮,開始創業。

搞了面積足有兩百畝的大農場,生意做的越來越大。

哪知一場雪崩,把她和農場都給淹了。

她就來到了這裡。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

但唯一不同於現代的是,空間大農場裡的動物和工作人員都不在了,所有的養殖建築空蕩蕩。

倉庫裡也空空如也。

只有她辦公和小型別墅裡的東西都還在。

她記得屋裡有備用藥,連忙跑進了別墅,將屋裡的藥翻找出來。

梁可卿收起一隻電子體溫計和退燒藥,快速燒了一壺熱水,然後去零食房裝了一袋子的食物出去。

“媽媽,你去哪裡了?這是什麼?”

小知光著髒兮兮的腳丫子跑過來,好奇的圍著她。

梁可卿顧不上她,拆了一個麵包和牛奶遞給她,“你自己吃,不要打擾我。”

小知乖巧地點點頭,雙手捧過來,聞到了很香從來沒有聞到的味道。

她小口咬麵包,又軟又甜,驚喜地抬起頭。

梁可卿直接從她身邊越過,抱起稻草裡的小孩。

小孩感覺到冷,小身子縮成了一團。

梁可卿給他量燒,40.1℃,再燒都要成傻子了。

她拆開退燒藥,看了眼說明書,泡了一點量,就像掰雞嘴喂藥似的掰開石頭的嘴,把退燒藥灌了下去。

雨水打溼了地面,很快蔓延到了床下,稻草也溼了。

這裡睡不了了,她也沒打算睡。

兩個小孩不能帶進空間,萬一哪天嘴巴沒個把門說漏了嘴就完了。

她記得空間裡有之前她爬山的裝備,意念一動,防水帳篷和被子床墊出現在了破棉絮上。

“哇~”

小知發出一聲驚歎。

梁可卿也笑了一下,隨即把石頭放回被窩,開始搭帳篷。

搭完帳篷把被子床墊鋪了進去,做完這些她已經精疲力盡。

天也黑了下來。

梁可卿再去看石頭,小孩已經退燒了,出了一身的汗,人也醒了過來。

石頭趴在髒到看不出顏色的枕頭上,淚眼汪汪的看著她,也不說話。

梁可卿心裡沒由來的抽痛了一下。

這兩個小孩命苦啊,才這麼大點就沒了媽,從小沒見過爸爸,還被山下的一夥人喊賤種。

還好,還好她穿進來了,上天給了她重活一次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