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戰鬥逐漸平息。

雅各布王國的國王與重甲身影的戰鬥分出了勝負。

納坦一身華麗鎧甲在激戰之中已經破碎,內襯衣衫也被自己、敵人的鮮血所染紅。

他奮力將自己的西洋劍刺穿敵人的身體之後,霸氣、體力已經完全損耗殆盡。

無力地背靠在倒塌的半截城牆之上劇烈喘息。

他捂著肩膀粉碎性骨折的傷口,被鮮血浸染的雙眼憤怒地看著拖拽戰錘一步步走來到自己身前的身影。

對方的身體同樣被鮮血染紅,胸口處插著一柄西洋劍,喉嚨已經被割開,防毒面具也會被削掉一半,露出了些許真容。

納坦注視破碎鎧甲下裸露在外的白色長髮、猩紅眼眸,模糊的柔和麵部曲線,以及粗糙,乾裂的肌膚。

染血的嘴角不由咧開,露出了嘲諷的表情,“我可不是敗給了你,我只是敗給了歲月,如果早個二十年,我一個人就能將你們全部殺…”

“噗…”沾染著鮮血、灰塵的八角戰錘落下,鋼鐵觸及血肉之軀,濺起了一陣猩紅的液體。沾染在城牆之上,緩緩滑落。

身披重甲的身影並沒有給敵人廢話的機會,無視了身體的劇痛,一錘接一錘砸落。

面具遮擋之下的乾裂嘴唇抿起,雙眼閃過無盡的恨意,機械式的抬沉重的戰錘,一次一次砸落。

宣洩著數代人積攢下來的仇恨。

直到飛濺而起的血液將半截城牆染紅,國王已經淪為國王醬之時。她才停下了動作,身體無力地後仰,踉蹌栽進了草坪之中。

正如納坦所說,他只是敗給了歲月,敗給了年老。

身披重甲的身影並沒有打敗納坦,她甚至沒能夠在納坦身上留下足以致命的傷痕。僅僅是依靠年輕的體魄,強大的抗打擊能力拖死了他。

做完這一切,她的視線變得模糊,無神地仰望著天空,過往的一切在她的腦海裡閃過。

她知道,這就是祖父口中,臨死前常見的走馬燈。

自己的狀態很差。不光是身體的各處傷口,源自肺部的疾病,更是時刻如同索命厲鬼般,汲取著自己的生命力。

越來越差的身體告訴她,自己命不久矣。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得知幾個取水的小孩被殺之後,悍然發動了這場襲擊。

許久,她聽見了來自各處驚慌的呼喊。有因為國王死去,而驚恐逃離計程車兵。也有看著自己成長,為數不多的國民。

她抿了抿因為極度缺水而乾裂的嘴唇,心中默唸,“母親、祖父,我沒能成為你們心目中的優秀君主…”

昏暗的世界當中,她看見了從小離開的母親,自認為辜負臣民、好友,含恨離去的祖父。

“…”

一道道著急的呼喊響起,她感知到了自己的國民正向著自己的位置靠攏。

但她此刻已經無力再回應自己的臣民,虛弱的閉合了雙眼。

“最強大的敵人是…已經死了,接下來的事情就要靠你們自己了…”

在雙眼徹底閉合之前,她隱約看到了,有著淡金色短髮,揹負雪白羽翼的身影。

他渾身沐浴於溫暖的金色曦光之中,如同天使般神聖、不可褻瀆。

金色的光粒子環繞著他緩緩轉動,隨後如同落葉般飄落,融入了染血的重甲之上。

……

與此同時,距離雅各布王國數十海里的海面之上,一場鮮為人知的對峙正在進行。

海風吹拂,將畫有刀劍襯托的骷髏旗幟刮的獵獵作響。

一名名渾身散發著強悍氣息的身影以極為隨意的姿態分散於甲板各處,與不遠處的兩艘軍艦遙遙相望。

軍艦之上,一名名海軍士兵緊張地手握著刀劍、槍炮,炮塔緩緩轉動,徑直瞄準了不遠處漂泊於海面的三桅帆船。

海軍本部中將古米爾此刻臉上已經沒有了以往的從容,神色嚴肅,忌憚無比。

“傳聞居然是真的,那個羅傑船上的實習生已經成長到了這種地步,並且不知何時到了東海。”

突然,海賊船的艙門被緩緩開啟,一道頭戴草帽的紅髮身影緩緩從中走出,顯現於太陽之下。

“那個島嶼到底發生了什麼,就連中將都來了嗎?”紅髮香克斯伸手按下頭頂的草帽,一步步穿過自己的夥伴,徑直來到了帆船的艦首處。

看著眼前兩艘巨大的軍艦,紅髮的雙眼閃過一縷陰霾,“當年,羅傑船長摧毀了雅各布王國的軍隊。以迦南三世當時的實力,是足以重新佔據部分平原,繁衍生息的才對。”

“可是,這又是什麼情況?”

“是雅各布王國在我們離開後,又出現了特別的強大戰力嗎?”

就在此時,軍艦的喇叭響起了海軍本部中將古米爾的聲音。

“紅髮-香克斯,你這樣的男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香克斯緩緩抬頭,視線越過海面,徑直落在古米爾中將身上,一隻手輕輕搭在名刀格里芬劍柄,神色冷峻無比。

“別擋道,海軍。”

伴隨著他的話語落下,無形的波動橫掃海面,瞬間掀起颶風,於海面激盪起數米高的浪濤。

遠方的軍艦之上,一股股浪濤拍擊艦體,使得軍艦劇烈搖晃。一名名海軍士兵瞬間倒下,陷入昏厥。

一時間,兩艘軍艦甲板之上,能夠站起的人寥寥無幾。

古米爾見狀瞪大了雙眼,下意識握著了手中的武士刀,喃喃自語:“這是,霸王色霸氣。”

他沒想到,就連羅傑船上的實習生也有著這樣與生俱來的氣魄。

古米爾頓時頭皮發麻,紅髮香克斯有這樣的天賦,那麼潛藏更深的那個藍髮小鬼是不是也有?

……

“熟悉的天花板…”高原之上的石屋,有著白色長髮,與漆黑、尖銳鬼角的青澀少女緩緩睜開了雙眼。

“我…還活著嗎?”

她下意識支撐著身體從自己的床上坐起,轉頭打量四周,卻發現自己從祖父手中繼承下來的鎧甲被架在一旁。

體表沾染的血跡早已被擦拭乾淨,但其身上一道道猙獰的裂痕依舊存在。

少女見狀,雙眼閃過一絲陰霾。

她知道,以高原目前的能力,完全無法修復這具鎧甲。

她掀開打著許多補丁,並泛黃,有著濃郁海睲味的被子緩緩站起。走到了木桌處擺著的破碎鏡子之前,打量著自己如今的模樣。

看著眼前面板粗糙、乾裂的自己,少女這才確定,自己因為某種原因活了下來。

“哐當…”重物墜落地面的聲音響起,引得少女下意識轉頭看去。

“陛下?!!”只見幾名身材枯瘦、面板乾裂、粗糙的女人直愣愣地注視著自己,眼神中滿是喜悅的神色。

少女看著比自己矮不止一頭的婦女們,臉上下意識浮現出了溫柔的微笑。

“是我,我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