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高臺,風聲呼嘯。

唐宇峰趕到時,比伯正站在高臺邊緣,休閒外套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手裡攥著一張泛黃的相片——是心怡的照片,邊角都磨出了毛邊,顯然被他摩挲過無數次。

“Hi,唐sir,你終於找到我啦!”

比伯咧嘴一笑,但那笑容比哭還難看,眼裡的血絲和青黑的眼圈暴露了他這些天的煎熬。

唐宇峰緩緩上前,右手不動聲色地做了個手勢,示意身後的勝哥和明仔從側面包抄。

他語氣盡量平和:“比伯,有什麼事下來說,好不好?我想你肯定有很多話想跟我說!”

“不好!”比伯猛地搖頭,聲音嘶啞,

“這裡風景很不錯啊……我答應過心怡要帶她遠走高飛,但我沒做到!我是個懦夫!我太失敗了!”

他仰頭對著灰濛濛的天空嘶吼,像要把胸腔裡的痛苦全部傾倒出來。

“心怡!你的仇我幫你報了!我來陪你!”他張開雙臂,身體微微前傾——

“等等!比伯!心怡的仇還沒報完!”葉璐希突然大喊,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

比伯的動作頓住了,緩緩回頭,眼神陰晴不定:“……你說什麼?”

葉璐希嚥了咽口水,硬著頭皮繼續道:

“心怡的自殺案件想要翻案,需要證據,但是那份影片我們還沒找到,你甘心讓真相永遠埋藏下去嗎?心怡會瞑目嗎?”

比伯死死盯著她,半晌,忽然神經質地笑了:“無所謂,反正傷害她的人都死了,我也該死了。”

“比伯!”唐宇峰聲音越發鎮定,

“你這麼喜歡程心怡,一定很瞭解她,現在的結局是她想要的嗎?

她最珍視的奶奶還孤零零地在養老院等著一個答案。

而這個答案,只有你能給!”

比伯仰天一笑,眼淚卻掉了下來,“她不喜歡這樣,她那麼善良,怎麼喜歡我殺了那麼多人,即使那些人都該死!”

“……你們去把任天華找來!只要他出現在我面前,我就把你們想知道的一切,全部講出來!”

半小時後,任天華來了。

但陪同他的,還有全副武裝的飛虎隊,黑壓壓的防暴盾和槍口瞬間包圍了整個高臺。

唐宇峰眉頭一皺,大步走向飛虎隊領隊:“明sir,我沒call支援。”

明sir無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是任議員親自報警,要求飛虎隊‘保護’任天華。”

他特意在“保護”二字上加重了語氣,眼神意味深長。

唐宇峰冷笑一聲,回頭看了眼被飛虎隊護在中間的任天華——雖然換了套新衣服,但整個人卻更死氣沉沉。

比伯死死盯著任天華,拳頭攥得咯咯作響。

他雙眼赤紅,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困獸,聲音沙啞得像是沙漠極度缺水的旅人:

“任天華!你現在是不是很得意?所有人都遭了報應,而你——!”

他猛地一指,“卻還能光鮮亮麗地站在這裡,連頭髮絲都沒亂一根!”

任天華抬起頭,靜靜凝視著比伯。

他來之前特意換上聖保羅學校的校服,不知道意欲何為。

他面對比伯的指責和憤怒,出奇地平靜。

“比伯,我沒想到會是你。”他頓了頓,“我不知道你也喜歡程心怡。如果知道……”

“如果知道?!”比伯突然狂笑起來,笑聲裡帶著癲狂,

“你一樣會不擇手段得到她!就是因為你,她才會被米歇爾那個瘋女人欺負!就是因為你,她才會死!”

任天華怔住了,嘴唇微微顫抖,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只是頹然低下頭。

“任天華!你給我上來!”比伯猛地拍打欄杆,“是男人的,就上來跟我堂堂正正打一場!別躲在飛虎隊後面當縮頭烏龜!”

任天華聞言,二話不說就要往上衝,卻被明sir一把拽住胳膊。

“任少!”明sir壓低聲音,“任議員交待過,沒必要配合一個殺人犯演戲。”

說著,他不動聲色地朝狙擊手方向打了個手勢。

“滾開!”任天華猛地甩開明sir,力道大得讓這位飛虎隊指揮官踉蹌後退兩步。

他正要繼續上前,唐宇峰卻橫跨一步攔住去路。

“你上去可能會有危險。”唐宇峰雖然擋住明sir的路,卻也拽住了任天華的胳膊。

任天華突然湊近,在唐宇峰耳邊飛快低語:“我不上去,比伯會死的!”聲音裡帶著前所未有的急切。

唐宇峰瞳孔微縮——這個平日裡囂張跋扈的富家子,此刻眼中竟滿是決絕。

“……注意安全。”唐宇峰緩緩鬆開手。

“唐sir!”明sir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唐宇峰望著任天華毅然走向高臺的背影,輕聲道:“讓他們做個了斷吧。”

任天華高舉雙手,示意自己未攜帶任何武器。但他的走位極其巧妙,始終用身體遮擋著狙擊手的瞄準視線。

對講機裡傳來焦急的聲音:“明sir,無法鎖定目標!”

明sir臉色陰沉:“繼續警戒,隨時準備射擊。”

一旁的葉璐希聽得真切,氣得渾身發抖。唐宇峰握住她的手,示意她靜觀其變。

李世豪更是拳頭捏得發白——比伯固然有罪,但該由法律審判,而不是被當場處決!

高臺上,任天華終於站定在比伯面前。

“比伯,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心怡。”他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

“我是真心喜歡她,也是認真想和她交往。她拒絕我,我很難過,但我發誓,從來沒想過要害她。”

比伯冷笑:“是!你沒想過!但你可知道什麼叫‘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他猛地揪住任天華衣領,

“你的喜歡對她來說就是催命符!你和米歇爾青梅竹馬,會不知道她對你痴迷成狂?會不知道一個妒火中燒的女人有多可怕?更何況——”

他咬牙切齒,“她本來就是個惡魔!”

任天華眼中閃過痛楚,而比伯臉上早已淚痕交錯。

任天華突然一把扯開領帶,昂貴的絲綢領帶隨風飄落。

他擋在比伯身前,校服西裝下襬被風吹起來,鼓囊囊的,如同一個蓄勢待飛的鳥兒。

他忽然提高了聲音:

“我不怪你殺了米歇爾,殺了蘇菲,殺了校工...”

他聲音清亮,卻在說到下一句時再次拔高:“他們該死!可是你為什麼要殺了三姑!她可是心怡的母親!”

比伯猛地瞪大布滿血絲的眼睛,原本蒼白的臉色因激動而泛紅:

“等等!我沒殺校工,更沒殺三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