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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之間的失去平衡將拉彌亞驚醒，她意外地發現自己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睡著了。
她左右看看，一不小心睜眼太用力，拉到了左臉上的大片傷口，頓時疼得直皺眉。卡蘭也在這個水果木箱圍繞成的小空間裡抱著膝蓋打瞌睡，貨運列車拐了個彎，失重感把兩人都驚醒了。
藉著夜視，她拿出懷錶看了一眼。
八點。
“才過去半個小時，還不錯，說不定這是今晚最後一班。”
“你是怎麼知道這個的？”
“我們工廠會大量進貨，我來過這裡幾次，沒想到居然會在這種時候派上用場。”
拉彌亞緩緩放下了，這時卡蘭搖晃的幅度有點大了，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被下墜感嚇得猛然驚醒。
他緊張地左右看了看，隨後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在那個冰冷的關押室裡，但也不在舒適的自己的床上了。
車輪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咣噹咣噹的聲音震得人耳朵疼。兩人沉默地坐在這個小小的車箱裡，從縫隙裡照進來的紅色月光映在眼中。
“真是熟悉啊。”拉彌亞心想，“這下真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和半年前那次那麼像，都是被逼得走投無路，要麼反抗要麼死，都是在列車上逃亡一個未知的地方——但是現在比當時好得多，她現在有錢，有工作經驗，還有可以自保的非凡能力。
卡蘭惆悵地看巴掌寬的縫隙外的風景，火車飛快地行駛，房屋城鎮越來越少，逐漸變成了荒野。
“車會去哪呢？”
“不知道。”
“到了陌生的地方，咱們該怎麼辦？”
“沒什麼好想的，只要沒有生命危險，什麼都不過是從頭再來罷了。”
……
半小時後，兩個新晉逃犯一人拿了點水果吃。
拉彌亞隨口問：
“你的魔藥消化進度怎麼樣了？”
卡蘭往嘴裡塞了一顆藍莓，心情不錯地說道：“非常好！大概是因為今天一直在騙人，還一口氣騙到了兩個非凡者，還有一個序列比我高，所以消化進度幾乎到頂了！感覺我就算什麼都不做，只要日常說說謊，一兩個月也能徹底消化完！”
提到魔藥，卡蘭低落的情緒終於回升了一些。
“不過如果我消化完了‘詐騙師’，接下來是不是就要想辦法尋找序列7魔藥配方了？序列7叫什麼來著……哦我想起來了，‘解密學者’。”
“不知道‘解密學者’有什麼樣的非凡能力。”
“想要扮演‘解密學者’，咱們是不是得想辦法找找謎題了？做報紙上的解謎和數獨估計不行，估計是要像你看的小說那樣的，去海上，去原始森林，去找那些已經沒人知道的遺蹟？”
“這麼一說，我還挺期待的！如果指示要求‘解密’的話，說不定當偵探也行？不過我們現在是逃犯，不太適合接觸這方面……”
“這樣一來你的偷盜技術也會更出色了吧？解密，你還是得去撬保險箱。”
“……好像也是。對了，那你怎麼辦，你要繼續晉升‘女巫’了嗎？”
拉彌亞嚼嚼草莓，想了想：
“我現在連‘女巫’的配方是什麼都不知道，說這個太早了。不過，雖然不知道這趟列車去哪，但肯定會離開薩倫特，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我會成為‘女巫’的。”
“可是這很危險啊，布萊德也告訴過我們……”
“做任何事情都是有風險的，這也是獲得力量的代價。”拉彌亞倒是看得很開，“我很在意金斯利和賽賓的態度，他們發現我們是非凡者之後，態度立刻大轉彎，你還記得嗎？本來用鼻孔看我們，後來一口一個合作。”
卡蘭點點頭。
“在那時候我就覺得，非凡者好像也把自己當成了和普通人不一樣的階層，甚至說，非凡者都不覺得自己和普通人是一個物種。當他們發現我們是非凡者的時候，好像才第一次用正眼看我們。”
拉彌亞把最後一顆草莓放進嘴裡，然後拍了拍手，重新靠著木箱坐好：
“在我們看來，賽賓和金斯利是一種人，但是在賽賓看來自己是被非凡者挾持的，並且還依靠對方的力量獲取更多的利益，在金斯利看來，賽賓是他的提款機，賽賓死了的時候，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報仇，甚至不是跑。”
“而是想著如何在對方死後獲得最大的利益，就這樣進了陷阱。”
卡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作為主要被害人，他完全可以感受到自己的非凡者身份暴露後其他人的情緒變化。
想要害死他的人恐懼地看著他，呵斥他的人瞬間就變的諂媚，把他當做工具不放在眼裡的人緊張畏懼地用槍口對準他，作為一個只是把非凡力量當成一種技能的人來說，這種感覺實在是新鮮。
“說起來，你是怎麼確認他們兩個肯定會進屋的？”
聽到詐騙師的問題，教唆者組織了一下語言，儘量淺顯易懂地說道：
“本傑明的胸前掛滿勳章，說話裝腔作勢，可以肯定他是個愛慕虛榮的人，不會放過在眾多人脈和潛在人脈面前大展身手的機會，但話又說回來，他看上去四十多歲了吧，還是序列8，足以證明沒什麼能力，只有虛榮。”
“金斯利是個貪婪又傲慢的人，這一點我已經深刻地感受到了，他蔑視普通人，因為覺得自己能控制他們。他需要賽賓的財力，但是自己又沒那個能力經營，他潛意識裡是垂涎又瞧不起對方的。賽賓死了他的第一反應肯定是想辦法把那些財產據為己有，所以他會進入別墅，去想辦法獲得那些商業方面的檔案和公章……”
說完了，拉彌亞左右看看，沒找到水源，便遺憾地舔了舔嘴唇：
“……不過這也都是我的猜測，當然了，如果他們都不進來，我們也有B計劃嘛。”
“A計劃我已經膽戰心驚了，B計劃要跟蹤回家我更害怕。”卡蘭嘆了口氣，隨後有些蕭瑟地放下手裡充飢的水果，從口袋裡拿出白麵包，但是一想這裡沒有水喝，又遺憾地也放了下去，“我真沒想到他們會想殺了我們。”
“殺你是因為可以拿你頂罪，殺我像是純粹的記恨。你後悔了嗎？”
“……還好吧，我是有點難過，但如果不這麼做，我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了。本傑明的話我都聽見的，如果我當時沒有考慮跟你幹一票大的，現在就算跑也跑不了多遠吧。”
聽到這話，拉彌亞感受了一下卡蘭給自己貢獻的消化度，感覺自己在教唆方面似乎也有些天賦。
“是的，如果你不幫忙，我不會考慮把他們一鍋端了，只會對付賽賓和金斯利，不會把他們引進來。”
卡蘭認真聽著，黑色的眼睛反射著紅月的光芒。他苦笑著想說些什麼，但最後什麼都沒有說。
又是一陣沉默，只有車廂有節奏的震動聲響起。
……
“你覺得會有人來追殺我們嗎？”
“我覺得不會，畢竟他們和他們的長官現在應該已經滋滋冒油了。”
“哈哈哈，也是，警局裡好幾個人都在別墅裡，一個警督和多個警員都沒了，目擊證人金斯利也死了，估計剩下的人有段時間才能反應過來情況，追查和安排追殺都要時間……”
閒聊間，貨運列車已經這麼哐哐哐地向東行駛了一個小時，列車來到空曠的平原，紅色的月光灑落在整片大地上，一覽無餘。
卡蘭抱著膝蓋思索了一會兒，隨後小聲說道：
“我怎麼感覺你對殺人逃跑的路流程很熟悉啊？”
“多幹幾次就熟練了。”
“真嚇人。”卡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但是還好有你，不然我完蛋了。”
“唉，我都有點餓了，當時在大廳裡隨便偷了點東西吃了幾口，本來想帶點走，但是要穿裙子只好全都丟掉了……在我假扮成女士的時候，我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那就是‘身份詐騙’！你不需要真的是這樣的人，但是隻要你在身上掛滿別人對這個身份的‘印象’，別人就會相信你是這個身份的人，進而被欺騙！”
“在這個過程中，甚至不需要臺詞，也不需要多少動作，只要在那裡，就已經能騙到人了！”
“騙術真是多種多樣，我以前都想得太簡單了。”
“你這麼一說，好像‘欺騙’確實可以細分出很多種類？”拉彌亞抱著胳膊靠在木箱上，若有所思地想著，“我這邊‘教唆者’好像就沒那麼多細節，有時候我覺得它也可以叫‘煽動者’，無非就是利用單個目標或者群體的緊張情緒來讓他們失去理智，受到我的控制……在放火的時候，也可以當做一種‘恐嚇’……”
“我這邊消化進度也有四分之三了，不過還是先想辦法找到序列7的配方吧。你現在身上有多少錢？”
一聽這話，卡蘭立刻露出了驕傲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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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弄錢可是我的老本行！”
“你的老本行不是打漁嗎？”
“哎，魔藥的老本行，行了吧？”
卡蘭一邊說，一邊不斷地從上衣的口袋裡掏出寶石戒指、寶石胸針、珍珠戒指、珍珠項鍊，單隻的耳環……一連掏了八件出來，他才停下，然後從另一邊的口袋裡摸出一個做功考究的真皮錢包，和一枚勳章。
兩人在地上挪了挪，中間騰出一個空位來擺放這些戰利品。
拉彌亞眼睛都看直了，隨後她也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拿出來三把手槍，一個從賽賓身上摸來的昂貴金錶。
卡蘭得意地笑了起來，他逃跑的時候混在人群裡，那些衣著華貴的老爺夫人們只顧著在爆炸中驚恐地逃跑，完全沒人管地上墜落的貴重物品，也不會有人在意身邊是不是有個小偷在趁亂看價值光彩下手。卡蘭進了人群簡直就像是黃鼠狼進了小雞孵化場、大胃王去吃沒有門票的自助餐，還只撿貴的拿。
事後，就算他們真的發現身上少了東西，也會很正常地覺得是在爆炸後的混亂中遺失了。
“一個序列7的非凡者至少1000鎊，這兒的每一件東西都比我們值錢！”
考慮到數字太大會讓人失去感覺，卡蘭選擇了目前最值錢的魯恩金鎊作為參考。
“真厲害……”
一個客人身上肯定不可能只有一件首飾，除了多件首飾之外還有衣服，鞋子，帽子和手帕之類的配件，這些東西到底要花多少錢？這些錢是多少人賺來的？拉彌亞無話可說，一時間，兩人面前的這塊小空地上擺滿了做工精緻的華麗首飾，價值光彩照得卡蘭睜不開眼，連旁邊的一件非凡物品都相形見絀。
咦，哪來的非凡物品？
拉彌亞驚訝地看過去，錶鏈已經損壞了，但她的面前擺著一枚散發著靈性光彩的榮譽勳章型物品。
勳章……她打算給這東西做個外貌描述，卻又覺得實在沒啥好描述的，只是一枚普通的黃銅勳章，還有紅白紅的短掛帶。倒是被保養的很好，看起來是本傑明的東西。
“治安官”非凡特性直接和物品融合產生的？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效果。
拉彌亞不打算現在測試，萬一有什麼不受控制的力量，自己在車上跑都沒法跑。
“等下車之後到安全的地方再試吧。”
“好。”
卡蘭對勳章興致缺缺，繼續開始欣賞自己的華美戰利品們。這些東西如果全賣出去估計能小賺一萬鎊，支撐兩個人到陌生地方的生活和晉升序列7都綽綽有餘。
不過肯定沒有好好談價格的機會，只能折價出手。
拉彌亞把勳章放到一邊，又拿起那些首飾看了看。她沒有任何鑑賞能力，但寶石的火彩足以證明這些東西全部價值不菲。
想到納喀的學費、生活費和紅橡木孤兒院的錢都有了著落，拉彌亞鬆了口氣。
隨後她放下手裡的東西，看了看卡蘭和他面前的那麼多戰利品，兩人四目相對，卡蘭想了想，把這些價值高昂的首飾都推到拉彌亞的面前。
“雖然這些是我偷來的，但如果你沒來救我我都死了好幾次了，這些都給你。”
拉彌亞略微吃驚，很快又覺得卡蘭的反應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詐騙師缺乏戰鬥能力，並且在不少特請情況下需要同伴吸引視線。卡蘭跟自己多次合作，已經有相當的默契，在這一次的謀殺和逃亡中他的行為很顯然也是參照了自己的計劃，合作相當順利。眼下，兩人已經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又要攜帶一筆鉅款去完全陌生的地方，卡蘭在認為自己很可靠的前提下想要進一步合作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拉彌亞陷入了沉思，她看著那些閃著火彩的藍寶石、紅寶石、圓潤的珍珠和金銀配飾，沉默了一會兒後，她仔細斟酌著說道：
“現在是特殊情況，先不急著把這些東西出手，我們兩人都拿一些。到了新地方，我們最好先把這些首飾拆分熔了，變成更容易出手的金銀和珍珠寶石，存放在身上長期備用。”
“非凡物品的話，暫時不知道它們有什麼樣的負面作用，我們兩人拿著，半小時互換一次。”
“好！”
卡蘭沒有異議，雖然首飾拆分必然導致價值下降，但他心疼歸心疼，也知道拉彌亞說的是對的，她的想法總是正確的。他當即拿出鐵絲開始撬動首飾上的寶石，拆下珍珠，一邊動手一邊說：
“那個勳章不知道有什麼用，放在我身上一個多小時了，並沒有什麼負面作用，可能得使用了才知道。”
“那就下車之後找機會測試一下，儘早把握，防止在用它的時候被打個措手不及。”
“說得對，那這趟列車什麼時候停車，會去哪裡啊？”
“豐收平原。”拉彌亞說，“但具體會停在豐收平原的哪個地方，我也不知道。”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