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就像老天爺的臉,說變就變,永遠無法準確預料。
不知何時起,一大片烏雲從遠方天際徐徐飄來,混合著山風呼嘯,一時間,環境變了,太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烏雲籠罩。
看到烏雲的那一刻,田間幹活的村民們無不驚訝,紛紛對眼前的環境驟變深感意外,很快,在一些很有經驗的老人催促下,村民們行動起來,紛紛收拾農具返回村子,毫無疑問,要下雨了。
說是如此,事實同樣如此,就在村民們扛著鋤頭倉惶回村的過程中,天空開始落下雨滴,起初倒是稀稀落落,但在山風的影響下,片刻後,雨量極速增加,讓原本還不太明顯的小雨瞬間變成了暴雨。
嘩啦啦!
“哎呀,這雨咋說下就下了呢?還下的這麼大。”
“我記得有好幾年沒下過這樣的雨了。”
“喂,傳發他娘,你還磨嘰什麼?快點,趕緊把牛牽回家!”
迎著驟然下起的暴雨,此刻的村口人頭湧動,近百名男女村民奔跑不休,期間叫嚷呼喊絡繹不絕,但有一點不會改變,那就是所有人都在回村,都想搶在被徹底淋成落湯雞前趕回家中。
於此同時,村東。
“草!”
見天空冷不丁下起雨來,甚至轉眼就發展成密集暴雨,衚衕內,程凡登時愕然,嘴裡本能罵出聲來,他正想去找楊新海呢,不料才剛動身,這暴雨竟說來就來。
可想而知,連程凡都不由自主罵了一句,張勇就更加不用多說了,果不其然,面對頭頂那宛如幕布的雨水潑灑,刀疤男目瞪口呆,旋即扯開嗓子破口大罵:“他孃的這雨下的可真是時候,咋一點徵兆都沒有呢?”
叫罵的同時,張勇慌忙拿出手機,明顯要聯絡夏炎,打算問問對方是否集合,可也就在即將撥號的時候,卻見他愕然怔住,恍然回神,接著又把手機塞了回去,不錯,他剛剛想起來了,這才意識到手機沒用了,畢竟這裡是民國初年,在這裡手機壓根就是擺設。
“淦!”確認手機無法使用,張勇頓時急了,忙轉向程凡焦急問道:“糟糕,手機成擺設了,咱們現在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趕緊躲雨啊!”
見刀疤男瞪著眼睛詢問自己,程凡想都沒想,直接回了句標準答案,這不怪他決定躲雨,而是這雨實在太大了,屬於妥妥的暴雨,面對暴雨,除非腦子抽筋,否則任誰都會本能躲雨。
說話的同時,程凡本能環視左右,好在這裡是衚衕小巷,在兩邊全是民宅的情況下,躲起雨來倒也方便,且不知是不是巧合,就在他倉惶環視的時候,他無意中看到某扇院門並未關嚴。
“張哥,快,咱們進去!”見狀,程凡毫不猶豫推門而入。
二人先是跑進院子,接著直奔對面堂屋,當然了,考慮到己方是不速之客的關係,就在跑到堂屋門口的時候,屋簷下,程凡趕忙攔住了想直接推門的張勇,然後站在門口開始敲門。
咚咚咚!
“喂,裡面有人嗎?那個,不好意思,外面突然下雨了,能不能讓我倆進去躲會雨?”
由於良好的個人素質並不允許他擅闖民宅,所以很自然的,目前程凡的正在敲門,他邊敲邊問,希望民宅的主人同意要求,倒是張勇抱著雙臂一臉不懈,在他看來,沒有什麼比拳頭更加有效的“請求”手段了,其本人也早已打定主意,若是待會民宅主人拒絕,他必然會強行讓對方同意。
然而,讓程凡以及張勇皆頓覺意外的是……
敲了半門,任憑如何呼喊,裡面始終沒有回應,別說回應了,就連半點動靜都沒有。
咦?
見屋裡許久無人回應,摸了摸下巴鬍渣,張勇率先說出猜測:“莫非這家人都去村外的田裡幹活了,所以才沒人?”
“不太可能啊。”程凡則微微搖頭,“之前咱們可都看到了,院門根本沒鎖,要知道農村在家裡有人的情況下是往往不會鎖門的,最多隻是插上門栓,剛剛咱們進來時,院門卻只是虛掩,所以理論上應該有人。”
“你說的這些的我當然明白,但問題是現在屋裡沒人回應啊?這又是咋回事?”
“這……”
面對程凡的分析,張勇直接了當指出重點,聞言,程凡啞火了,他是徹底搞不懂眼前是怎麼回事了,雖說他面露茫然沒了動靜,良好的個人素質也仍在制約著他,但急著躲雨的張勇可就儼然沒那高等素質了,見敲了半天無人開門,刀疤男頓時惱了。
“草!不開門是吧?既然如此……”
先是腦門冒筋罵了一句,接著便猛然抬腳踹向屋門!
哐當!
伴隨著一道撞擊聲響,屋門被輕易踹開,眼見事已至此,程凡也沒說什麼,只是和張勇一起魚貫而入,事實上屋門剛一踹開,著急躲雨的兩人便幾乎同時鑽進屋中。
可……
才剛跨過門檻,就見堂屋地上倒著一人,一名男子正橫躺在地。
男子四仰八叉湯躺在地上,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男子已經死了,不單早已涼透,摸樣也非常駭人,就好像死前經歷了某種非人折磨,男子五官扭曲,嘴巴大張,一雙早已凝固的雙手還緊緊捂著自己脖子,且更加駭人的是,男子死後兩眼突出,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竟已大半突出眼眶!
“啊!”
“我草!”
果不其然,冷不丁看不到死人,加之對方死相太過悽慘,一時間,無論是程凡還是張勇,二人皆被嚇了一跳,不單雙雙叫出聲來,還不受控制連退數步,也幸虧兩人膽量不俗,否則早就轉身逃跑了。
“這,這他媽……哪裡來的死人?”
好不容易穩住身形,驚魂未定間,張勇忙手指屍體愕然問道,程凡也一樣目不轉睛緊盯屍體,但不同於滿心茫然的張勇,看到屍體的那一刻,程凡的最先反應卻不是茫然,而是驚疑,維持內心驚疑,驚疑間,他隱隱看出了些許原因。
沒有理會張勇的詢問,下一刻,懷揣著某種未知思緒,程凡動了,當即跑到屍體前蹲下檢查,順帶朝張勇吩咐道:“張哥,你去臥室看看。”
作為曾經的軍人,張勇自然能輕易明白青年意思,程凡話音剛落,點了點頭,他便立刻鑽進隔壁臥室。
至於程凡?
此刻,蹲在屍體前,他正目不轉定睛觀察,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臨時充當法醫角色,也正如剛剛看到的那樣,入目所及,就見死者是名男性村民,此人滿臉麻子頗為醜陋,加之又躺在這裡,估計就是這棟民宅的主人了,此外……
為了儘快確定男子死因,期間程凡不僅用眼看,他還動手翻動屍體,不料翻便全身都沒有找到傷口,別說致命傷了,屍體連半點破皮都沒有,明顯不是毆打或工具致死,可怪就怪在這裡了,既然身上並無傷口,那這人又是怎麼死的?
自殺?
不可能,就算是自殺,應該也會留下痕跡才對,如今看遍屍體上下,都沒有發現任何傷口,其七孔正常,未曾冒血,同樣排除了喝藥自殺的可能。
莫非煤炭中毒?
也不對,堂屋沒有爐子,連爐子都沒有,就更別提煤炭中毒了。
透過檢查,程凡很快排除了男人自殺的可能,既然不是自殺,那就只能是他殺了。
既然是他殺,那麼殺死此人的是誰?這人死後為何全身無傷?其死相又為何如此痛苦?
嗯?
由於向來在意細節,所以程凡的觀察非常仔細,同樣的,也正因他觀察仔細從不遺漏,漸漸的,他發現了什麼,那就是男人臉色泛青!
首先可以肯定,程凡並不是醫生,他所上的大學也壓根不是醫學院,話雖如此,可他畢竟是有些知識儲備的大學生,部分醫學常識還是懂的,據他所知,一旦人死後臉色泛青,那麼死因往往只有兩種,要麼是中毒要麼是窒息,中毒可以基本排除了,畢竟當前是醫學較為落為後的民國時期,農村能毒死人的也只有農藥或老鼠藥等頗為常見的劇毒物質,一旦喝下就是七孔流血,如今屍體七孔無血,所以中毒的可能基本為零,既然不是中毒,那麼答案就只剩一種了……
難怪這人死後表情痛苦,又難怪死後雙手還捂著脖子,原來這人竟是活活憋死的,屬於標準的機械性窒息!
同一時間,就在程凡查出男子死因之際,張勇也恰好從隔壁臥室跑了出來,且剛一出來,他便滿臉震驚的朝程凡招呼道:“快,快過來看看!”
見刀疤男上來就招呼自己進屋看看,程凡頓覺好奇,也顧不上屍體了,忙起身走進臥室,結果才剛進去,映入眼簾的便是琳琅滿目的物品,這裡什麼東西都有,茶具、時鐘、香菸、陶瓷器皿乃至各種衣服應有盡有,諸多物品就這樣如小山般堆在臥室角落,此外床上還放著好幾本這個時代特有的女郎畫冊,再加之因張勇剛剛翻找而拿出的幾包銀元大洋,種種場景加在一起,答案可謂不言而喻。
原來這男人竟是個賊,是個謀財害命的歹人,而眼前的物品便是贓物。
“他孃的,看來那小孩說的沒錯,這躍馬村還真是個謀財害命的賊村啊,還有這麻子男以往也肯定沒少殺人,如今就算死了,也他媽完全活該!”
由於贓物實在太過明顯,當著程凡的面,張勇開始破口大罵,順帶也確定了麻子男的身份,正是村裡那夥歹人之一,張勇肯定了,同樣目睹大量贓物的程凡又何嘗不是心中有數,然而,也正因確定了麻子的男的真正身份,不知怎麼的,他竟隱隱冒出了一股不祥預感!
麻子男是歹人團隊的一員,然後莫名奇妙的死了,死亡方式還極其詭異,難不成……
想到這裡,又掃了眼因死人而頗為壓抑的現場環境,一滴冷汗從程凡額頭悄然滴落。
接著……
“張哥,咱們趕緊離開這,此地不宜久留!”
待撂下句提醒後,程凡當機立斷轉身就走,和張勇一同跑出民宅,哪怕外面正在下雨。
同一時間,村西某民宅內。
嘩啦啦。
天空的暴雨如幕布般肆意傾瀉,整個院子全是雨聲,但在某間與之相鄰的屋子裡如今卻死寂無聲。
此刻,置身在一間明顯是廚房的屋子裡,夏炎臉色難看,和同樣臉色泛白的唐璇一起雙雙低頭盯著地面,而地上則赫然躺著具死狀猙獰的男人屍體。
這還沒完,除地上有屍體外,牆角的那口水缸亦同樣存在一具女人屍體。
畫面轉移,轉移至於村莊另一座民宅。
聆聽著窗外暴雨的噼啪作響,堂屋裡,無論是俞彬還是葉邵澤,兩人無不瑟瑟發抖,而導致他倆怕到發抖的則赫然來自屍體,一具早已死亡但卻滿臉痛苦的男人屍體。
畫面繼續轉移……
站在某棟民宅的大院裡,明明天空正在下著暴雨,可高亞鵬卻予以無視,竟是頂著暴雨置身院中,期間肥肉抖動,滿臉駭然,而同在院子的劉詩雨則是臉孔煞白,惴惴不安,儼然已雙雙陷入恐懼狀態。
至於兩人為何恐懼?答案很簡單,那是因為現場有具屍體。
在院裡一口水井旁,那裡躺著個死人,一個因死前太過痛苦而身體扭曲的男人屍體。
但……
事情並未結束,發現遠未終止,就在暴雨傾盆而下的時候,在靠近村口的一棟民宅裡,目前上演著某幅相似畫面:
置身在堆滿雜物的柴房裡,此時此刻,無論是站在前面的陳大發還是稍微靠後的孫偉,二人的嘴角皆在抽搐,一副駭然大驚的摸樣,至於躲在後面的劉翠蘭?
她更加不堪,事實上3人才剛走進柴房,劉翠蘭便噗通一聲癱坐在地。
若順著3人目光定睛看去,那麼映入眼簾的則赫然是一具死不瞑目的男人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