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關於妖靈古艦的傳說就在蜉蝣界流傳起來。
人們從一開始的不以為然,到後來分為了兩派。
一派人自然是不以為然,覺得沒有必要去相信那種無稽之談。
另一派人則對即將降臨的浩劫信以為真,開始積極打聽躲避浩劫的辦法。
很快,雲煙山莊的門檻就被人踏破了。
韓諾哪裡也沒去,就待在雲煙山莊修煉。
他將裝有煙月仙境的那套骨塔交給禾兒,又教授了她啟動之法,讓所有前來之人都可以進入煙月仙境參觀一番。
有的人選擇了留在煙月仙境之中,還有的人選擇立刻離去,但大多數人都選擇留在雲煙山莊或附近。
那些留在附近的人,顯得更加理性。他們並不完全否定妖靈古艦的存在,也不輕易進入煙月仙境。
他們需要做的,就是等,等到那妖靈古艦出現在蜉蝣界的上空。
若是真的有妖靈古艦,那便追隨韓諾等人逃離此界。
若是等不來那妖靈古艦,他們再將雲煙山莊鬧個天翻地覆。
不過他們先等來的,是一場如世界末日般的天地異象。
那日剛至午時,一陣強大的威壓從雲煙山莊的地下秘境傳出。
所有待在山莊附近的修士全部飛到空中,朝著雲煙山莊的大殿方向望去。
此時只見鶴映帶著一行人從雲煙山莊中飛出,在山莊四周結下了一道玄妙的結界。
結界剛剛佈下,天地就開始變色。原本晴空萬里的天空中突然出現厚厚的烏雲。
這些烏雲將方圓十萬裡的空間籠罩起來,從青天白日到伸手不見五指用了不到三息。
見此情形,一眾修士立刻明白了這陣仗意味著什麼,立刻撤出了中心區域。
鶴映等人也如臨大敵般佈置了一道又一道的禁制,直到每個人都有些力竭了才作罷。
指揮金鈺帶著一眾聖尊佈下最後那道禁制之後,孟寒山悠悠地飄到鶴映身旁。
“鶴映天尊,這天地異象有些超出意料啊!你當年渡大天劫的時候有這陣仗嗎?”
鶴映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
“這韓道友走的路有些獨特,不光煉化了兩具泰坦古神的身軀,還融合了兩個古神的元神,是任何一界都難以接受的存在。”
“所以他遭遇的大天劫,恐怕會超越任何我們見過之人。”
孟寒山:“那你覺得此人進入真仙界,對我們來說是福是禍?”
鶴映嘿然一笑,搖頭說道:“此事真不好說。”
此時吞金城主孔炎泉也湊了上來,問道:
“為何不好說?”
鶴映轉頭看了看孔炎泉,微笑著道:“你這順風耳還真是厲害,這麼遠也能聽到。”
孔炎泉嘿嘿一笑,“若不是我與寒山兄一耳一目,也不會被派到這裡來呀!話說回來,這韓道友究竟有何特別之處讓鶴映天尊都拿不準?”
鶴映深深嘆了一口氣,說道:
“此子無善無惡!”
孟寒山:“何為無善無惡?”
鶴映:“其行事以自我為主。近我者愛之,犯我者誅之,行事更像魔道之人。”
孟寒山點了點頭附和道:
“是了!我聽聞他當年剛到螟蛉界,便為了救他師尊怒殺數千人,哪怕那些人的修為全部比他高。”
孔炎泉也說道:“所以這一次他為了一個從下界來的朋友屠滅幻劍城,最後引起天聖長老會的重視,終於惹惱了人族聖王,也是因此?”
鶴映點頭。
“所以,他行事的準則,並不是善惡,也不是利害,而是情感。你們說,這樣的人他會造福還是惹禍?”
聽了鶴映一席話,孟寒山與孔炎泉相互對視一眼,他們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一絲深深的擔憂。
因為鶴映對韓諾的剖析十分透徹,像韓諾這樣的人是不太好控制的。
仙人其實並不排斥惡,因為每個修煉至真仙境的人手上都沾滿了鮮血。
他們從煉氣期開始就與別的修仙者互相殘殺,而且他們對於殺戮這件事是沒有負罪感的。
因為那些有負罪感的人會誕生心魔,從而在抵達仙路盡頭以前就因為心魔隕落了。
這是一個非常有趣的現象,善良而會產生負罪感的人走不到仙路的盡頭,視人命如草芥殺人還能理直氣壯的都成了真仙。
這些真仙在對他人傳道時卻喜歡宣傳善,而對惡深惡痛嫉。
他們斥責那些草菅人命之人為魔,吹捧那些與人為善者為仙。
可事實是,無論仙也好,魔也罷,都是殺人如麻的主兒。
然而世人不會看別人如何做,世人只聽人如何說。
最好的是,說話之人能一直說世人愛聽之話。
譬如世人愛善,就多宣揚善,那你就是仙人。若是不肯如此說,你便是魔。
所以韓諾的行徑,似乎更像一個魔。
可他到底卻又不是魔。
為何不是魔?因為如鶴映所說,他無善無惡。
仙與魔的存在,是建立在善惡這個前提上的。沒了善惡,那便沒了仙魔。
這樣的人很可怕,因為你只能跟他談交情,不能談善惡。
世上控制人的手段有很多,其中成本最低的便是勸人為善。
而用交情控制人的成本就高得多,因為交情這種東西是沒有標準的。
有人可以因為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有人卻會在受了人家一飯之恩後殺人全家。
所以交情這東西,最終還是全看個人心情。
孟寒山抬頭看了看天,此時無數的雷電開始在漆黑的雲層之間來回穿梭,像是一條條閃著奇異光芒的神龍一般。
“鶴映天尊,你既說此子無善無惡,那你為何又要費盡心思拉攏此子?”
鶴映:“因為三界之中,唯此一人融合了妖靈族和泰坦族的元神。”
孟寒山與孔炎泉同時轉頭看著鶴映,二人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鶴映見二人這表情,開口緩緩說道:
“有一個傳說,說妖靈族與泰坦族都不是真正的創世之神。
“妖靈族最初沒有元神只有身軀,泰坦族沒有身軀只有元神。”
“若能將妖靈族的身軀與泰坦族的元神融合,就可以獲得創世之力。”
“擁有這種力量的人,可以改寫天地規則。”
孟寒山聞言,嘴張得老大,半晌才說出一句話來:
“莫非可以創造真仙界的應運之人便是他?”
鶴映點了點頭:“應該是他!”
孟寒山倒吸了一口氣,說道:
“他無善無惡,我們怎麼拉攏他?”
鶴映抬頭看了看天,“讓他需要我們即可。”
孟寒山也抬頭看了看天,說道:
“妖靈古艦的速度加快了,顯然他們想要打斷韓道友渡劫。”
鶴映點了點頭,拔出一柄長劍來用其指著天空某個方向。
“老朽先去探探,你們為韓道友護法,萬不可使他受任何打斷。”
說完此話,鶴映從原地激射而出,瞬間消失在雷雲之中。
眾人再往那雷雲中看時,無數雷龍開始匯聚成一道巨大的五色雷龍來。
只聽得天空中一陣雷鳴,那五色雷龍無聲地朝著雲煙山莊撲去。
此時的韓諾自然是感知到了危險的靠近,只見一道虛影憑空出現在天地之間,不是巨樹,也不是機甲,而是放大無數倍的韓諾。
只見其抖了抖身軀,從軀幹和四肢中冒出許多機甲碎片來。
這些碎片很快組成一個巨大的盾牌,將所有從天而降的天雷阻擋了下來。
這些天雷在盾牌表面炸開,將翻騰的黑雲映得一片雪白。
一道接一道的天雷,按青赤黃白黑五色迴圈襲來,將盾牌轟得逐漸碎裂。
在九九八十一輪的狂轟濫炸之後,盾牌終於被轟成了碎片。
或許這天地真的有自己的意志,發現韓諾的抵抗變弱之後,雷雲之中開始生出一道道五彩的雷光來。
許多修士活了數千年也頭一次見這光景,青赤黃白黑的顏色像麻繩一般扭雜在一起,組成一道道螺旋狀纏繞的五色雷龍。
這些雷龍趁著韓諾的虛影手中盾牌碎裂的一霎那從天而降,奔著雲煙山莊大殿落去。
那些佈置在山莊四周的禁制和結界,一息都沒撐過便化為了泡影,至於雲煙山莊地面那些建築,直接在五色雷龍的碾壓下化為了真正的雲煙。
這駭然的景象讓四周之人紛紛感到不可思議,就連孟寒山和孔炎泉都覺得有些詫異了。
這等大天劫,別說是下界之人,就連真仙界也沒見過。
而原本覆蓋了方圓十萬裡的烏雲開始朝著雲煙山莊上空聚集。
隨著體積的變小,這些烏雲的密度也越來越大,從烏雲中游出的雷龍也越來越恐怖。
而隨著遮天蓋地的烏雲消失,蜉蝣界的天空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
大家朝那天空中一看,竟在烏雲之上出現了一片巨大黑影。
一道金光在那黑影之前穿梭著,正是鶴映此人。
而伴隨著那道金光的,還有一道橙光。
金橙兩道光芒每次碰撞,都會引得四周的空間發生劇烈的震盪,無數空間碎片在那虛空中出現。
孟寒山與孔炎泉見狀,立刻衝上天空前去助陣。
見他們出現,烏雲上空的黑影上又竄出一白一紫兩道光來。
韓諾雖然身處雲煙山莊下方的地下秘境之中,卻透過巨大虛影將外面發生的一切看得真真切切。
那巨大黑影不是別的,正是當初被他留在螟蛉界上方的廣寒艦。
而那一白一紫兩道光,其中白的那道正是嫦娥此女。
廣寒令在自己手中,嫦娥的元神又被自己封印在廣寒艦第九層的巨樹之中。
為何此時卻生出這般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