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長老等人固然嚇得屁滾尿流,但誰也沒注意到在彭鷹身後,本來躺在地上挺屍的左魚兒忽然眨了眨眼,眼中滿是驚奇。
“這……竟真讓這小子從那花中悟出了寂滅劍意?不對,這……這到底是什麼見鬼的劍意啊。”左魚兒激動不已的低聲自語。
彭鷹此刻心如古井,空寂無波,眼中只有殺意,根本沒聽到左魚兒的聲音。鐵杈輕抖,漫山遍野間的白骨中赫然浮出一道道死氣,又化為劍形,隨著鐵杈所指如同千軍萬馬向葉千柔和李正等人急撲而去。
吳長老和秦長老不禁亡魂皆冒,吳長老大吼:“好厲害的劍意,快躲!”說著拽起葉千柔飛向天際,秦長老也飛身就跑,卻忘了李正。
李正都忘了自己還有仙劍,眼看著鋪天蓋地的劍意帶著鬼哭神嚎的怪響撲了過來,不禁胯下一熱,竟嚇得失禁了。而就在這瞬間,漫天劍意掠過,李正連慘叫都沒發出一聲便化作漫天血水,而劍意中的白骨間,有一株彼岸花憑空出現,在劍意中瑟瑟發抖,狀甚恐怖。
“李正!”空中的葉千柔見狀大聲慘嚎。
吳長老等三人退得雖快,可仍不免被劍意餘威掃中。幸虧吳長老和秦長老修為精深,連忙蕩起劍氣抵擋住。不過葉千柔身上仍是被劍意重創,數朵血光綻放,葉千柔頓時昏厥了過去。
吳長老和秦長老同時駭然失色,李正已死,葉千柔又身負重傷,要是被兩位門主知道還不扒了他們的皮?
“小畜生,你該死!”吳長老和秦長老同時怒吼,將葉千柔安置到遠處,然後飛速撲了回來。
“就算你劍意厲害,但你仍是觀山境六層而已,今天便是你的死期!”秦長老怒吼,仗劍急撲。
彭鷹仍是面無表情的崩出四個字來:“願求一死……”這四個字和剛才意味迥然不同,期間包含的殺意和絕望令秦長老也不禁心生寒意。
“吳長老,一起上!”秦長老也不知為何有些膽怯,連忙招呼了一聲。吳長老也知道今天必須殺了彭鷹,否則遺患無窮,於是兩人並肩而上,黑白兩道劍氣如同風捲殘雲,攪得彭鷹的劍意搖搖欲墜。
“生有何歡,死又何哀?”彭鷹淡淡一笑,鐵杈舞動的更甚,如同在血河上翩翩起舞。劍意隨著寂滅劍法愈演愈烈變得更加恐怖,萬千劍意如萬鳥爭鳴,鋪天蓋地的撲向兩位長老。
秦吳兩位長老都不禁毛骨悚然,這哪裡是一個觀山境六層的修仙者能使出來的劍意?要是被他到了頂峰,自己兩人合力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想到這兩人不約而同的全力以赴,劍氣如排山倒海,與彭鷹的劍意撞在一處。
三人隔著十丈,但就是這十丈的虛空卻如同翻江倒海。萬千劍意和黑白劍氣撕扯、撞擊,發出驚雷巨響,大地龜裂開來,四處飛沙走石。以彭鷹一人之力,竟在一開始讓秦吳長老也舉步維艱。
“該死,秦長老,速戰速決!”吳長老狠聲吼著,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血染仙劍,那仙劍頓時發出一聲嘯叫飛向天空。秦長老也如法炮製,兩隻仙劍如同驚龍,快如閃電般衝破劍意的桎梏,徑自向彭鷹的胸前刺去。
彭鷹平靜的看著兩道劍光撲面而來,情知自己無力抗拒,這便是實力的差距,世上沒有任何劍意能忽視相差足足四個等級的差距。只是他此時也沒半點畏懼,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師姐,你慢些走,我追你去……
“別想著死啊,你死了我還活著,那多可悲。”忽然有把急促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彭鷹駭然失色,心境頓時失守,劍意一掃而空。沒等他作出反應,一個熟悉的身影再次攔在了他的面前。
“退!”那熟悉的聲音忽然變得生冷,如同頤指氣使的帝皇罪責臣民,只一聲呼喚,四周忽然再次出現無盡劍意。
山風如綢緞在那人身旁輕舞,如同仙子的飛袖輕舞。而淡淡的悲哀鋪展開來,空中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雨中,秦吳兩位長老的仙劍竟彷彿落入烈焰之中,那般灼熱,竟發出哧哧的脆響,蕩起漫天蒸汽。秦吳兩人大駭,這仙劍上可附著他們的精血,一旦散去,對其修為大大不利。
“回來!”兩人同時大叫,兩把仙劍灰溜溜的敗退回去,落入手心時卻是遍體鱗傷,劍身上滿是坑坑窪窪的凹痕。
劍意散去,眼前的人兒巧笑嫣然的轉過身來,令彭鷹觸目驚心的是,她的腹部還插著那把仙劍,鮮血猙獰。
“師……師姐,你……”彭鷹結結巴巴的指著左魚兒腹部的仙劍,根本說不出話來。
左魚兒一笑,隨手一拋,半截仙劍滾落塵埃。剛才她竟是空手捏沒了半隻仙劍,就好似捏斷了一根麵條那般容易。她捉狹的眨眨眼,洋洋自得的說道:“要不是師姐我,你又如何能領悟出你的劍意來?叔祖這寂滅劍意也真是無聊,非要把人弄得死去活來,才能有所領悟。”
“你……你沒死?”彭鷹這才驚喜若狂,他絲毫也沒有怨懟左魚兒的意思,只覺得心花怒放,竟不由自主的撲過去,一把將左魚兒擁入懷中。
左魚兒身子一僵,觸電般猛的把彭鷹推了出去,瞪著杏核眼罵:“小色狼,想佔姑奶奶便宜?”
彭鷹只是傻笑,還是傻笑。
左魚兒瞪了眼彭鷹,轉過頭去看向目瞪口呆的秦吳兩位長老,冷冷的問:“你們兩個,難不成是不把我們左家放在眼裡?”
秦吳兩位長老不禁魂飛魄散,這才知道這個女孩的修為竟遠超自己想象。兩人雙腿一軟,不約而同的跪倒在地:“姑奶奶饒命啊,都是我們的少主要求我們做的,我們也不敢不聽命啊……”
左魚兒沒去看他們兩個,回頭問彭鷹:“剛才你可曾把我們左家的令牌拿出來給他們看?”
彭鷹愣了愣,撓頭苦笑:“我忘了。”
“廢才。”左魚兒瞪了他一眼,然後手一動,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一隻狀如王冠的鐵帽子來。她來到彭鷹面前,把鐵帽子帶到他的頭上,大小正合適。
“我們鐵律左家,一旦門人弟子能夠領悟劍意,那便能代家門執掌生殺了。這種弟子統稱為仙判,分金銀銅鐵四等,你的修為雖然不濟,但劍意……呃,尚可。所以從今天起,你便是我鐵律左家的鐵冠仙判了。”
“今天我便讓你來過過癮。”左魚兒冷笑著牽住彭鷹的胳膊,帶他來到秦吳兩人面前。
“這些人覬覦寂滅劍法,你已殺了一個,剩下這三個該當如何處置?”左魚兒冷冷的問,秦吳長老險些嚇昏過去,渾身抖若篩糠的看向彭鷹,如同待宰的羔羊。
彭鷹摸了摸鐵冠,不禁一笑。
“鐵冠仙判?還真是有趣。”彭鷹看了眼秦吳兩人,又看看遠處的葉千柔,輕嘆道:“這兩位長老也是聽命從事,罪不致死。葉千柔雖說是主謀,但她丈夫李正已死,她又身負重傷,就饒她一條性命吧。”
“多謝,多謝仙判。”秦吳長老如蒙大赦,磕頭如同搗蒜。左魚兒則微笑著看了彭鷹一眼:“你這傢伙還挺大氣,你忘了他們剛才還要殺我了?”
彭鷹冷冷的看著秦長老:“如果我師姐真要被你傷了半根汗毛,我非但要你性命,甚至可能讓你受盡千刀萬剮之酷刑。既然師姐安然無恙……”
沒等彭鷹說完,秦長老連連點頭,顫著手掏出一把匕首來,竟閃電般將自己的右臂切了下來。鮮血迸散中,秦長老仍是一臉懼意:“是我鬼迷心竅,我用這隻手發的冷劍,就將這手切斷,還望判官饒恕。”
彭鷹不禁愕然,沒料到憑鐵冠仙判這個名頭竟然就讓秦長老如此驚恐,他其實本想說放你一馬,誰知他竟嚇得先自斷一臂。他下意識的瞄了吳長老一眼,吳長老頓時面無人色。
“我……我……”吳長老看看左右兩條手,剛才這兩隻手可是同時上陣了,難道都切了去?他根本不敢抬頭看彭鷹,索性咬緊牙關效法秦長老也把右臂切斷,白著臉求饒:“剛才我多有得罪,還請仙判法外開恩,留我一條胳膊吧。”
看著秦吳兩人,彭鷹忽然感到有些索然無味,他用探尋的目光看向左魚兒,左魚兒只是擺擺手道:“這些雜魚,你自己看著處置。”
彭鷹這才點頭,揮揮手說道:“你們走吧。”
秦吳兩人驚喜若狂,捂著傷口再三道謝,這才顫巍巍的爬起來抬起葉千柔飛快逃逸,他們竟然嚇得不敢飛行,只是一路狂奔,慢慢消失在山林之間。
山峰上,彭鷹默默的看著左魚兒,彷彿生怕她隨風而去般不肯眨下眼睛。左魚兒被他看得有些窘迫,狠狠的在他後腦上拍了一記:“傻小子,看什麼看,師姐臉上長花了?”
彭鷹嘿然傻笑:“師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左魚兒白了彭鷹一眼:“回來五六天啦,每天在盤龍別院看你練劍,你不知道我多生氣,三年了,你連半點劍意都沒悟出來,我都懶得見你。”
彭鷹訝然:“你竟回來好幾天了?我怎麼不知道。”
“我讓你看不到,你自然就看不到。”左魚兒滿面春風,洋洋得意。彭鷹看著怦然心動,嬉笑著問:“師姐,我剛才是不是悟出劍意了?”
“是,是!你得意了?”左魚兒瞪了彭鷹一眼,說著拉住彭鷹的胳膊騰空而起,說道:“回去吧,剛才我裝死的時候,好像叔祖已經回來了,他放出了劍意,應該是在召喚我們。”
“隔了這麼遠你都能感受到?”彭鷹不禁愕然。
“那是,你這傢伙雖然悟出了劍意,但你和師姐我的差距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哦。”左魚兒得意的笑著。
彭鷹莞爾,默默的盯著左魚兒,忽然問:“師姐,你們左家是不是有什麼裝死的功夫啊,怎麼一個個的都那麼會裝死……”
“你去死!”左魚兒又在彭鷹後腦拍了一記。彭鷹嬉皮笑臉,將腦袋略轉:“師姐你隨便拍,我還挺想念這感覺的呢。”
“賤人。”左魚兒哭笑不得。